血筑京观儆南蛮,分兵扫穴清余顽。
设府置戍控冲要,屯田兴教化夷蕃。
粮道绵延通瀚海,医馆仁心祛瘴疠。
地理志成献未央,扶南书至震边关。
公元240年,肇元四年季冬,南征第三十六日。
典冲城北门外,昔日被血色浸透的战场已被初步清理,焦黑的兵器残骸、凝固的暗红血渍被扫至边缘,唯余中央一片坦荡却肃杀的空地。寒风卷着沙砾,掠过刚夯实的土地,扬起细碎的尘土,仿佛仍在诉说三日前那场终结林邑国运的决战。
此刻,这片空地中央,一座用巨石与阵亡林邑兵尸骸垒砌的巨大锥形高台拔地而起,高约三丈,底座周长逾十丈,巍然矗立如狰狞巨兽,森然可怖。这便是张绍依刘禅密旨修筑的 “万人景观台”—— 京观。台基以粗粝的青灰色山石砌就,缝隙间用石灰与黏土填充,坚固异常;自基座向上丈许,便开始密密麻麻嵌合一万余林邑兵的残破躯干与白骨,有的尸骸仍穿着碎裂的皮甲,有的手中还紧攥着断矛,凝固的血痂在寒风中泛着黑褐色,经石灰水简单泼洒后,虽勉强抑住了腐臭,却更添几分阴冷死寂。
高台顶端,插着一根削尖的硬木,木上串着十余颗首级,皆是林邑各部落首领、范熊及亲信的头颅,发丝凌乱,双目圆睁,仿佛仍在控诉这场灭国之战的残酷。高台四周,每隔五步便立一名甲胄鲜明的汉军士兵,手持长戟,腰挎环首刀,目光如冰,肃立不动,形成一道无形的威慑圈。
台前,一根三丈高的硬木旗杆深深植入地下,顶端的赤色汉旗在凛冽海风中猎猎作响,旗面上 “汉” 字鲜红如血,映着苍白的冬日天光,格外刺眼。旗杆下方,嵌着一块打磨光滑的青黑色玄武岩板,板面平整如镜,足以容纳数行大字。
张绍一身玄甲,甲片上的血锈尚未完全擦拭干净,外罩一件素色麻布战袍 —— 那是为日南死难军民所着的丧服。他手提一杆特制的狼毫巨笔,笔杆长逾五尺,笔头饱蘸浓墨,墨汁顺着笔锋滴落,在石板旁的地面上晕开点点黑斑。身后,魏昌、孟虬、杜衡、费承、苏辰等核心将吏分列两侧,皆着戎装,神色肃穆;更远处,数百名被强制前来观礼的林邑归顺部落头人垂首而立,有的双手颤抖,有的面色惨白,不敢抬头直视那座尸骸高台。
“诸位。” 张绍的声音不高,却穿透了呼啸的寒风,清晰传入每个人耳中,“此台,以林邑逆贼之尸筑就;此旗,以大汉忠魂之血染红。日南郡象林县,二十三位汉商遭象足踏碾,尸骨无存;陈时郡守忠勇殉国,竟被剥皮实草,悬于城门 —— 此等血仇,不共戴天!”
他抬手,指向高台顶端的首级,语气陡然转厉:“范熊逆贼,背恩忘义,屠戮汉民,今日其头虽未在此,然其族弟范骁、其子范豹之颅,已悬于此处!此台,为告慰我大汉殉国将士英灵而筑;此字,为警示天下宵小而刻!”
话音落,张绍凝神运气,右臂青筋暴起,手中巨笔猛地落下!笔锋触石,发出 “嗤嗤” 声响,石屑纷飞间,第一笔 “犯” 字便力透石背,笔画深逾半寸,带着雷霆万钧之势。他手腕翻转,笔走龙蛇,铁画银钩,每一笔都似劈砍的陌刀,每一划都如射出的弩箭,八个遒劲磅礴、杀气凛然的大字渐渐在石板上成型:
犯 我 强 汉,虽 远 必 诛!
刻至最后一笔 “诛” 字,张绍猛地顿笔,巨笔杆竟因力道过猛而微微弯曲。他掷笔于地,笔杆砸在石板上发出 “当” 的脆响,震得周围士兵甲片轻颤。
“此台此字,永镇南疆!” 张绍声震四野,目光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林邑头人,“顺我大汉者,可享农耕之利、汉法之护;逆我大汉者,范熊、范豹之结局,便是尔等前车之鉴!”
“万胜!万胜!万胜!” 一万余汉军将士举兵呐喊,声浪如潮,撞在典冲城的石墙上,反弹出阵阵回音,震得地上的尘土都簌簌跳动。那些林邑头人更是两股颤颤,有人甚至忍不住跪倒在地,连连叩首,口中用生涩的汉话呼喊:“愿归大汉!不敢反叛!”
礼成,张绍并未多作停留。他知道,京观立威只是第一步,真正的挑战,是如何在这片浸透鲜血的土地上建立长久统治。他转身迈步,玄甲碰撞发出 “铿锵” 声响,身后将吏紧随其后,只留下那些仍在战栗的林邑头人与肃立的士兵,守着这座象征帝国威严的京观。
第三十七日清晨,典冲城北门外,魏昌已点齐一千山地营精锐。这些士兵皆是经历过象林、粟城、典冲三战的老兵,甲胄上虽带着战痕,眼神却愈发锐利。魏昌身披玄甲,脸上那道从额角延伸至下颌的疤痕在晨光下格外醒目,他手持环首刀,站在队伍前,声音洪亮如钟:“弟兄们!将军有令,北上肃清‘屈獠’‘文狼’二部!这两个部落,当年跟着范熊烧杀抢掠,手上沾着汉民的血!此次北上,只问一句:降还是战?降者,收其兵甲,登记人口;战者,鸡犬不留!”
“诺!” 士兵们齐声应和,杀气腾腾。
队伍出发后,沿着杜衡绘制的路线向北行进。沿途山林茂密,雾气浓重,偶尔能看到被林邑溃兵遗弃的皮甲与兵器。行至第三日,抵达屈獠部落的聚居地 —— 一座依山而建的木栅寨。寨门紧闭,木栅上插满削尖的竹矛,寨内隐约可见手持弓箭的屈獠人来回走动。
“喊话!” 魏昌下令。通译立刻上前,用林邑语高声喊道:“里面的人听着!范熊已死,典冲已破!尔等若献寨投降,大汉既往不咎;若敢抵抗,破寨后,鸡犬不留!”
寨内沉默片刻,随后一名赤裸上身、纹着黑色图腾的屈獠头人出现在寨墙上,高声回应:“汉狗!我们屈獠人只认林邑王!想让我们投降,做梦!” 说罢,他抬手一箭,射向通译。
通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箭矢钉在旁边的树干上,箭尾兀自颤动。
“敬酒不吃吃罚酒!” 魏昌冷笑,挥手道:“霹雳炮!轰开寨门!”
五架早已拆解运输的霹雳炮被迅速组装完毕,炮口对准寨门。“放!” 随着王大牛(临时调拨协助)的吼声,五枚火药包呼啸着砸向木栅寨门。“轰!轰!轰!” 连续的爆炸声响起,木栅瞬间被炸得粉碎,木屑与尘土飞扬,寨内传来屈獠人的惨叫声。
“冲!” 魏昌一马当先,率士兵冲入寨中。屈獠人虽凶悍,却根本不是汉军对手。有的手持石斧冲向汉军,被弩箭射穿胸膛;有的试图爬上后山逃跑,被早有准备的汉军斥候拦截。战斗持续了不到一个时辰,寨内抵抗便彻底停止。
那名挑衅的屈獠头人被士兵押至魏昌面前,他仍不服气,瞪着魏昌:“要杀便杀!我屈獠人不怕死!”
魏昌蹲下身,拔出环首刀,刀尖挑起头人的下巴:“不怕死?可你的族人怕不怕?” 他抬手指向寨内,“看到那些女人和孩子了吗?若你早降,他们不必受此惊吓;若你顽抗,他们今日便要为你陪葬!”
头人顺着魏昌的手指望去,只见寨内的屈獠妇女抱着孩子,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眼中满是恐惧。他的眼神渐渐软化,最终垂首:“我… 我愿降。”
魏昌收起刀,下令:“收其所有兵器,登记人口、牲畜、土地!为首抵抗者,斩首示众;其余人等,安分守己,可免一死!”
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刀斧手将百余名为首抵抗的屈獠人斩首,首级悬挂在寨门两侧;文吏们则在通译协助下,逐户登记。一名叫阿吉的年轻文吏,捧着登记簿,耐心询问一名屈獠老妇:“老人家,您家有几口人?有多少田地?养了多少牛羊?” 老妇起初不愿回答,直到士兵送来一袋粟米,她才颤巍巍地开口。
肃清屈獠部后,魏昌率军继续北上,直指文狼部。文狼部听闻屈獠之败,早已人心惶惶。当汉军抵达时,文狼部首领亲自带着部落长老,捧着降表和少量贡品(几匹麻布、数十只鸡鸭),在寨外等候。
“将军,我等愿降!绝不再与大汉为敌!” 首领跪倒在地,声音颤抖。
魏昌接过降表,看了一眼,冷哼道:“早降何至于此?记住,今日归汉,便要守汉法、遵汉令!若敢再犯,定斩不饶!”
“是!是!” 首领连连叩首。
至第四十日,魏昌完成了对两部落的肃清,共斩首顽抗者两百余人,收降人口三千余,缴获兵器千余件、牛羊两千余头。他派人将登记册送往典冲,自己则率部驻守粟城哨所,加强对北方通道的控制。
与此同时,孟虬率领两千彝部勇士,向南进军。这些彝兵赤足如飞,身上只穿轻便皮甲,背负毒箭、吹管与毒蝎雷,在南方湿热的丛林中如鱼得水。孟虬手持其父孟获留下的弯刀,脸上绘着彝部特有的红色图腾,走在队伍最前方,不时停下,俯身观察地面的痕迹。
“少蛮王,前面有部落的痕迹。” 一名叫阿木的彝兵斥候跑来汇报,指着地面上新鲜的脚印,“看脚印大小,应该是‘黑齿部’的人。”
黑齿部是林邑南部的一个小部落,以将牙齿染黑为标志,善用毒箭,常年活动在丛林深处。孟虬点头:“走,去会会他们!”
队伍沿着脚印追踪,行至一处隐蔽的山洞前。洞口被藤蔓遮挡,隐约能听到洞内传来说话声。孟虬示意士兵停下,亲自带着阿木、巴图两名头目,悄悄靠近洞口。
“… 典冲被破了?范熊死了?” 洞内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
“是啊,汉人的炮太厉害了,范豹王子都战死了!” 另一个年轻声音回答,“我们还是赶紧逃去扶南吧,不然汉人来了,我们都得死!”
孟虬眼神一冷,对阿木、巴图做了个手势。阿木立刻带人绕到山洞后方,堵住退路;巴图则率人在洞口两侧埋伏,准备突袭。
“动手!” 孟虬低喝一声,率先冲入山洞。洞内的黑齿人猝不及防,惊慌失措。孟虬弯刀挥舞,瞬间劈倒两人;阿木、巴图也率人冲入,毒箭、短刃齐发。不到片刻,洞内便再无声息。
孟虬走到一名奄奄一息的黑齿人面前,用彝语问道:“范虎在哪?说出来,饶你不死!”
那黑齿人眼中闪过一丝恐惧,断断续续道:“范… 范虎王子… 三日前… 带着心腹… 去了扶南… 走的是‘毒藤谷’…”
孟虬追问:“毒藤谷怎么走?扶南那边有人接应吗?”
“毒藤谷… 在南边五十里… 扶南的‘真腊部’… 会接应他…” 黑齿人说完,便头一歪,没了气息。
孟虬立刻召集头目们:“范虎逃去扶南了,走的是毒藤谷!阿木,你带五百人,沿毒藤谷追击,能追上最好,追不上就标记路线,回报将军;巴图,你带五百人,继续威慑周边部落,让他们献上贡品,遣使典冲;其余人跟我走,去毒藤谷附近的‘赤土寨’,那里是通往扶南的要道,我们在那里设伏,若有扶南人来接应范虎,便杀了他们!”
“是!” 头目们齐声应命。
阿木率领的追击队在毒藤谷中追了三日,最终在谷口发现了范虎一行的踪迹 —— 数十匹马蹄印,以及丢弃的干粮袋。阿木知道,范虎已进入扶南境内,再追下去恐引发外交冲突,便按孟虬的命令,标记好路线,返回赤土寨。
巴图则带着人,沿途拜访(或说威慑)了十几个小部落。大多数部落闻听典冲之败,早已胆寒,纷纷献上贡品(麻布、香料、兽皮),表示愿意遣使典冲称臣。只有一个叫 “猎头部” 的部落试图抵抗,巴图率人用毒箭射杀其首领,其余人便吓得跪倒投降。
至第四十五日,孟虬在赤土寨设立临时据点,一边派人将范虎的消息送往典冲,一边严密监视通往扶南的要道,等待张绍的进一步命令。
第三十七日清晨,杜衡率领五百步卒、一百名文吏,以及二十名测绘兵,乘坐十艘汉军战船,沿林邑海岸线向东巡行。这些战船是从交州调来的小型快船,适合近海航行。杜衡站在主舰船头,手持罗盘,目光注视着前方的海面,身边的测绘兵正紧张地记录着方位与距离。
“杜参军,前面发现一座岛屿!” 了望手高声喊道。
杜衡抬头望去,只见远处海面上,一座郁郁葱葱的岛屿若隐若现。他下令:“靠岸!派人登陆勘察!”
战船缓缓靠近岛屿,士兵们乘坐小艇登陆。岛上植被茂密,随处可见椰子树、香蕉树,还有许多不知名的热带水果。测绘兵们立刻开始工作,用步弓测量岛屿周长,记录地形;文吏们则在通译协助下,寻找岛上的居民。
不久,士兵们发现了一个小型渔村,约有百余户人家,村民们看到汉军,纷纷拿起鱼叉、石斧,警惕地看着他们。通译上前,用林邑语解释道:“我们是大汉的军队,前来勘察,不会伤害你们,还会给你们粮食!”
村民们半信半疑,直到一名文吏拿出一袋粟米,递给为首的老渔民。老渔民接过粟米,打开袋子,闻了闻,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 这是他们从未见过的粮食。他对村民们说了几句,村民们放下了武器,围了上来。
杜衡走上前,对老渔民笑道:“老人家,我们需要登记村里的人口、土地、物产,日后朝廷会派人来教你们耕种,给你们农具,让你们有更多粮食吃。”
老渔民虽然听不懂 “朝廷”“耕种” 这些词,但 “粮食” 两个字他听懂了,连忙点头。文吏们立刻开始登记,一名叫吴安的通译,耐心地询问每一户的情况:“你家有几口人?男人能出海打鱼吗?家里有多少渔船?”
登记完毕后,杜衡让士兵们给每户分发了两斗粟米,村民们感激涕零,纷纷跪地叩首。
船队继续向东航行,途中又发现了数座岛屿,杜衡都派人登陆勘察、登记。至第四十日,船队抵达一处天然港湾 —— 港湾水深适中,避风条件好,适合大型战船停靠。杜衡兴奋地对测绘兵道:“此处地势险要,又靠近渔场,将来可建一座军港!详细记录下来,标注为‘汉南港’!”
测绘兵立刻在舆图上标记,并注明:“汉南港,水深三丈,可泊战船五十艘,周边有渔产、木材,适合建城驻军。”
航行途中,杜衡还遇到了一股海寇。这股海寇约有百人,乘坐十余艘快船,试图抢劫汉军的粮船。杜衡早有防备,下令战船摆出战斗阵型,弩箭手就位,霹雳炮(小型舰载版)装填火药包。
“放!” 随着杜衡的命令,霹雳炮发出怒吼,火药包砸向海寇快船。海寇从未见过如此威力的武器,吓得魂飞魄散。汉军弩箭手趁机射击,海寇纷纷中箭落水。不到半个时辰,海寇便溃不成军,有的跳水逃跑,有的跪地投降。
杜衡下令将投降的海寇押上战船,斩首为首者,其余人则编入民夫队,协助搬运物资。他对身边的文吏道:“海疆不靖,日后需在此处设立哨卡,定期巡逻,保护商旅与渔民。”
至第四十五日,杜衡的船队已勘察完林邑东部海岸线,绘制了详细的海图,登记沿海部落人口两万余,发现良港三处、渔场五处。他派人将海图与登记册送往典冲,自己则率队返回,准备撰写《林邑地理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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