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杭州,虽不比临海郡寒风刺骨,但湿冷的空气依旧无孔不入。
太守府内却因烧红的地龙,屋内暖意融融,恍如春日。
翌日用过早膳,祝英台正倚在暖榻上。
就着透窗的冬日暖阳翻阅一本诗册,便有侍女来报,婉娘前来问安。
“快请。”祝英台放下书册,稍稍坐直了身子。
对于这位神似黄良玉、如今又怀着父亲子嗣的姨娘,她的感情颇为复杂。
有因过往而存的几分审视,也有因她如今安分守己而生的一丝怜悯。
婉娘扶着腰,由丫鬟搀着缓缓走了进来。
她今日穿了一身素雅的月白袄裙,外罩浅青比甲。
脂粉未施,越发显得那张脸清丽柔弱。
她行动间很是小心,先是规规矩矩地行了礼:“给郡君请安。”
“婉姨娘不必多礼,快请坐。”
祝英台示意丫鬟看座,目光落在她的腹部。
语气温和,“你身子重,不必日日过来。”
婉娘浅浅一笑,在绣墩上坐了,双手交叠置于腹上。
姿态温顺:“礼不可废。再者….….妾身今日来,也是想与郡君说说话。”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祝英台,眼神清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
“有些话,憋在心里许久了。”
祝英台挥退了左右侍立的丫鬟,室内只余她二人。
“郡君,”婉娘的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回忆的悠远。
“妾身……确实是山阴人。”
祝英台心头微动,静静聆听。
“只是命薄,很小的时候便与爹娘走散了……”
婉娘的语气平静,仿佛在说别人的故事。
“后来几经漂流,最后进了五皇子,当今圣上在京外的一处别院。那里,养着许多像我这样的女子。”
她唇边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既是家妓也是工具。”
“学的是歌舞媚术,练的是察言观色,为的,是帮主子笼络招揽人心,打探各方消息。”
“像物件一样,被送来送去,身不由己。”
祝英台看着她那张酷似黄良玉的脸,听着她诉说这飘零凄楚的身世。
与记忆中黄良玉重叠,心头一酸,不由得轻轻握住了婉娘放在膝上的手。
婉娘感受到她手心的温暖,眼眶瞬间就红了:“我知道,我当初接近太守大人时目的不纯。”
“侯爷和郡君想必也早已洞悉。可是……可是太守大人他……他是真的待我好。”
她的声音哽咽起来,“他念旧情,心里一直有先夫人,但也尊重我,给了我一个人该有的体面。”
“这乱世浮萍,能得此归宿,于我而言,已是上天垂怜,再不敢有他求。”
“所以,无论郡君与侯爷信不信,妾身如今,只想守着太守大人,平安生下孩儿,安稳度日。”
“我信你。”祝英台握紧了她的手,语气坚定。
她看着婉娘泪眼汪汪的样子,让她心生怜惜。
拿出自己的绢帕递过去,“快别哭了,小心伤了眼睛。”
“若是让父亲看见你这模样,还以为你在我这里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呢。”
婉娘被她这话逗得破涕为笑,接过帕子拭了拭眼角,嗔道:“郡君就会打趣妾身。”
经此一番交心,两人之间的那层隔阂似乎消融了许多。
婉娘就像开了话匣子,但到底是家妓出身,虽礼仪得当。
有些话语却颇为露骨,听得祝英台这深闺中长大的娇女又是羞窘,又是新奇,脸颊绯红,却并未打断。
说着说着,婉娘压低了声音,凑近些,神色变得认真起来:“郡君,妾身说句逾越的话。”
“您如今怀着身孕,这十月漫长,没有些手段,那些开了荤的男人,难保心思不活络,若被外头哪个狐媚子勾了去,到时候您哭都来不及。”
祝英台闻言,柳眉一竖,下意识脱口而出:“他敢。”
婉娘见她这般,知她听进去了,便笑着继续道:
“光是敢不敢可不行。”
随后她声音更低,几乎是气音,传授了些孕期如何与夫君亲近。
既保全胎儿又能稍解夫君相思的法子,甚至还有些闺房秘趣。
祝英台听得面红耳赤,只觉得脸上都要滴出血来,心跳如擂鼓。
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那话语却又像带着钩子,让她不由自主地记在了心里。
婉娘一脸郑重地拉着她的手:“郡君莫嫌妾身说话粗鄙,这都是为了您好。”
“女人这一辈子,夫妻和睦才是最要紧之事,可万万松懈不得。”
两人这般窃窃私语,竟如闺中密友一般,说了大半日的话。
直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和马文才低沉的询问声,婉娘才赶忙起身,笑着告辞:
“定是侯爷回来了,妾身不便打扰,这便告退了。”
她离去时,与进门的马文才擦肩而过,还意味深长地看了祝英台一眼,惹得祝英台刚褪下些许红晕的脸颊又烧了起来。
马文才解下沾了寒气的大氅,一眼便瞧见妻子坐在榻上。
眉眼含春,双颊酡红,比那三月的桃花还要娇艳几分,不由得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他走到桌边,连饮了三杯凉茶,才勉强压下心头窜起的火苗,声音略显沙哑地道:“看来与婉姨娘倒是相投甚欢?”
祝英台抬眼望他,眼波流转间竟带上了几分平日没有的娇媚。
软软地唤了一声:“夫君……”那声音又糯又腻,仿佛带着小钩子。
马文才身躯猛地一僵,只觉得那壶冷茶算是白喝了。
他深吸一口气,强自镇定地走到榻边坐下,却不敢靠得太近,只在心中默默念起了清心咒。
暗道这婉娘到底与英台说了些什么,竟让她……如此不同。
晚膳后,马文才亲自伺候祝英台洗漱。
待两人躺进温暖的锦被中,祝英台想着白日婉娘的话,心里像揣了只小鹿,砰砰直跳。
她犹豫了片刻,纤细的手指悄悄探出,带着一丝试探和羞涩,轻轻滑过马文才寝衣下紧实的胸膛。
马文才浑身肌肉瞬间绷紧,呼吸一滞,声音沙哑得厉害:“夫人……别闹。”
他抓住她作乱的小手,握在掌心,那柔软滑腻的触感更是火上浇油。
祝英台却像是打定了主意,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抬起那双水汪汪的眸子。
带着几分狡黠和前所未有的媚意,轻声问:“夫君……难道你就不想…..吗?”
马文才额角青筋微跳,极力压抑着几乎要破笼而出的欲望,咬牙道:
“你怀着身子,不可胡来......”
“夫人!你……”马文才的话戛然而止。
万籁俱寂,只余马文才粗重的喘息声。
他掀开被子 角,看着伏在他腰间、脸颊红得像熟透虾子的妻子,眼神幽暗得能吞噬一切。
冬日的夜晚漫长而寒冷,但这锦衾之内,却是一片无法言说的旖旎春色,温暖如阳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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