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您听,这是嫔妾新谱的曲子,您听着,可还受用?”玉答应唱完小曲儿,娇笑着朝皇帝撒娇。
皇帝眯着眼,听着那娇娇柔柔的嗓音,只觉得如梦似幻。
倚梅园中,梅常在在树下随风起舞,翩若惊鸿,婉若游龙,恍惚间,皇帝仿佛真的看到了少年时那个惊才绝艳的身影。
他畅快地将一舞将歇的梅常在拥入怀中,赞道:“好!赏!”
“皇上,嫔妾新作了一首咏梅诗,您品评品评?”玉贵人在养心殿伴架时适时地递上一张花笺。
皇帝接过,看着那娟秀中带着一丝熟悉笔锋的字迹,吟诵着诗中八分相似的属于纯元风格的清冷孤傲意境,龙颜大悦:“好!爱妃果然才情不凡!苏培盛!传旨!即刻晋玉贵人为嫔!”
皇帝沉溺在这些精心打造的幻影里,日夜流连忘返。
今日听“声替”唱曲,明日看“舞替”起舞,后日与“才情替”诗词唱和。
每一个替身都竭尽全力地挖掘着与纯元相似的点点滴滴,投其所好,皇帝的精力,如同被无数细小的溪流悄然分走,从前那个勤政到深夜的雍正帝,渐渐变得贪图享乐。
当然,朝政是不会耽误的!
御案上的奏折虽然堆积得越来越高,但也不过是熬几个大夜罢了!
太医院院首小心翼翼地提醒:“皇上勤政,实乃百姓之福,臣每为陛下请平安脉,见陛下为江山社稷殚精竭虑,常至深夜,心中实是万分敬佩,只是……”
“臣观皇上脉象,虽有天佑,然精气略有暗耗之兆,此乃操劳过度,心神耗费之故。”
“昔年先帝仙寿恒昌,盖因其劳逸结合之故,以至暮年,仍能批阅奏章、驰骋围场,精力不衰,创下盛世。”
“臣观皇上日理万机,“操劳国事”,更有甚于昔年,臣以为,皇上若能将养龙体,清心寡欲,必能如先帝一般,享遐龄而葆康健。”
“臣斗胆,请陛下保重龙体!”
太医不敢说透了,但又不能不说,整个人烦躁的不行!
半辈子积攒的情商都快用光了!
真的,皇上您要是再和嫔妃们胡闹下去,怕是您也要成先帝了!
后宫就算了!前朝您也抓的这么紧,熬夜也要批折子!还尽是长篇大论的!臣看您是真的不想活了!
皇帝自然是听懂了太医的言外之意,不就是让他休息静养,啥也不沾嘛!
怎么可能!
朝政他怎么放的下!他可是明君!
至于菀菀,他自然也放不下的!菀菀可是他的真爱的!替身也是有一份情在的!
皇帝不耐烦地挥挥手:“朕知道了,太医院多进些滋补药材来!”
“朕听说道家的丹药也不错,能延年益寿,提升精力,苏培盛!去,让人进献些好用的来!另外,传柔嫔与梅常在到养心殿,朕要听她们合奏新曲。”
皇帝只觉得太医说话格外不中听,身子差你就多开点补药啊!
医学不行就玄学!总有一个管用的!
他都是皇帝了,多享受享受怎么了?朝政又不是没处理!
再说了,如今皇后“贤惠”,前朝后宫皆让他顺心,他闲来无事,干些让自己快乐的事儿怎么了!
然而,长期的纵情声色,终究是掏空了皇帝的身体。
这一世,虽然没有了叶澜依的金丹助攻,没有了甄嬛的绿帽刺激,但酒色本身就是刮骨的钢刀,皇帝的脸色日渐灰暗,眼底带着纵欲过度的青黑,精神也时常不济,有时在早朝上都会显出疲态。
有耿直的御史上书劝谏,请他“保重龙体,远声色,勤政事”。
皇帝勃然大怒,将奏折狠狠掷于地下:“混账!朕不过是稍作休憩,何来远声色之说?皇后贤德,六宫和睦,朕心甚慰,难道还要朕日日愁眉苦脸不成?拖出去,杖责二十!”
从此,再无人敢言。
皇后冷眼旁观着这一切,嘴角噙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无爱一身轻,单身是精英!
自断了对皇上的执念后,她做事简直事事顺遂,风生水起!
如今,她精心布置的温柔陷阱,正在一点点吞噬着皇帝的性命。
而她,只需要耐心等待,等待那个水到渠成的时刻。
她的弘宴,虽然年纪不大,但他还有她这个母亲!
昔日,圣祖爷八岁登基,不也在孝庄太后的辅助下做的很好吗?
弘宴虽小,但他的母亲年纪可不小了!也是到了可以垂帘听政的年纪了!
而皇帝,他也活的够本儿了!
雍正十三年的秋天,似乎来得比往年更早一些,紫禁城里的树叶才开始泛黄,就已经带上了萧瑟的凉意。
八月廿二日夜间,养心殿。
重病的皇帝躺在床上,眼神涣散,感到一阵阵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心悸,胸口像是堵着一团棉花,呼吸都有些费力。
“皇上,您怎么了?脸色不大好。”苏培盛刚从太医那儿端来新熬好的汤药,便看到皇帝的脸色不对。
皇帝摆摆手,想说什么,却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他跟条死鱼一样,在床板上瞎扑腾。
“皇上!”
“快传太医!”
殿内顿时乱作一团,侍疾的妃嫔和宫人们惊慌失措地围了上来。
皇帝被扶着靠在靠枕时,免得咳嗽被口水呛着了,他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前突然发黑,耳边也是嗡嗡作响。
他张了张嘴,想开口说话,交代些什么,却又说不出来,整个人止不住的咳嗽。
他脑海中却闪过无数张模糊的脸庞——皇额娘、菀菀、世兰、皇后、甄嬛……
那些模糊的眉眼如跑马灯闪过,最终汇成一片虚无的空茫。
他努力地想抓住什么,却只觉得身体里的力气正被迅速抽空。
他的视线最后定格在头顶帐顶繁复的龙纹刺绣上,那金龙张牙舞爪,却仿佛离他越来越远。
皇后坐在皇帝床边,紧紧握着他枯瘦的手臂,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慌与悲痛,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封的平静。
是夜,雍正帝爱新觉罗·胤禛,驾崩于养心殿,享年五十八岁。
而属于皇后的时代,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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