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阳穿过蕲县的城楼，照在斑驳的城砖上，将“楚”字旗的影子拉得很长。项伯站在箭楼之上，手里攥着昨日与赵信定下的盟约，眉头却未舒展——他终究信不过“官吏选拔向项氏开放”这种模糊的承诺，夜里翻来覆去，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将军，华军大营有使者来了！”亲卫的通报声打断了他的思绪。项伯走到城楼边，见赵信陪着一位身着紫袍的宦官，正站在城下等候，身后跟着十余名捧着锦盒的内侍，排场比昨日的谈判郑重了十倍。
一、诏书至：中枢的定音之笔
“项将军，陛下有旨，特遣咱家来宣读诏书。”宦官尖细的嗓音穿透城门，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项伯不敢怠慢，连忙让人打开城门，率范增、项庄等核心部将跪在道旁接旨。
宦官展开明黄的诏书，抑扬顿挫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楚地久遭兵燹，百姓流离，朕心忧之。项氏乃楚地望族，素得民心，今项伯愿率部归降，朕甚嘉之。特封项伯为楚地都尉，统辖蕲县、彭城三县军务，兼领地方治安；其部众五千，编为‘楚地营’，由项庄任校尉，粮草军械由中枢供给，军纪受华军节制。
另，楚地赋税三年减半，由项伯协同地方官吏推行；项氏祠堂由官府修缮，列入地方祀典，春秋致祭。凡项氏族人，愿入仕者，免初试，直接参加吏部考核；不愿入仕者，分良田百亩，免徭役五年。
望项伯不负朕望，安抚百姓，整饬军备，共护楚地安宁。钦此。”
“臣项伯，接旨谢恩！”项伯叩首时，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他没想到，中枢竟会如此厚待，不仅给了实职，还把三县军务交给他，连族人的出路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宦官将诏书递到他手中，又笑着补充：“陛下还说了，项将军是识大体的人，楚地的安稳，就拜托将军了。这是陛下赏赐的玉带和锦袍，说是给将军上任时穿的。”
项伯捧着沉甸甸的诏书，看着内侍打开的锦盒——玉带镶着翡翠，锦袍绣着流云纹，皆是皇家规制。他忽然明白，昨日赵信的从容不是故作姿态，而是有中枢的底气在。
二、释疑虑：权责分明的定心丸
“项将军，陛下的意思很明白，”赵信走上前，语气诚恳，“都尉是实权官，三县军务归您管，地方治安您也能插手，这比您之前要的‘私兵统领’更体面，也更稳固。”
项伯展开诏书，指着“兼领地方治安”一句问：“这是否意味着，地方官吏要听我调遣？”
“非也。”赵信拿出早已备好的《楚地权责细则》，逐条解释，“地方行政归郡守、县令管，您管军务和治安，遇到盗匪作乱、流民聚集这类事，您可调兵处置，但不能干涉税收、屯田这些民事。打个比方，县令收税时遇到抗税的，您得派兵协助，但收多少税、怎么收，得按朝廷的规矩来。”
范增在一旁捻须点头：“这样好，军政分开，既保了项氏的兵权，又不违朝廷法度，是两全之策。”
“那‘楚地营’呢？”项庄追问，“真能由我任校尉？粮草军械真能按时给？”
“陛下诏书里写了‘由中枢供给’，谁敢克扣？”宦官在一旁帮腔，“咱家来时，户部已下文，楚地营的粮草每月初一送到，军械按华军标准配备，弓矢、甲胄一样不少。”
项伯又看向“项氏族人免初试”一条，心里最后一点疙瘩也解开了。他最担心的就是项氏日后没落，如今族人能凭此捷径入仕，即便自己百年之后，项氏也能在楚地立足。
三、议细节：落地时的精细打磨
疑虑消了大半，项伯的态度彻底软化，主动拉着赵信和宦官去府中详谈。落座后，他提出最后几个具体问题：
“楚地营的士兵，能否从三县子弟中招募？”
赵信答：“可以，但需登记造册，报中枢备案，且不得强征，要自愿入伍。”
“修缮祠堂的银子，何时能到？”
宦官笑道：“咱家带来的锦盒里，除了赏赐，还有五千两白银，就是专用于祠堂修缮的，将军现在就能让人去取。”
“若遇到郡守与我意见不合，该听谁的？”
赵信拿出中枢的补充文书：“有争议时，先报楚地巡抚裁决，巡抚定不了的，再奏请陛下，绝不让将军受委屈。”
项伯越听越安心，让下人摆上酒菜，亲自给宦官和赵信斟酒：“是项某之前多虑了，陛下如此厚待，项氏敢不效死？”
“将军放心，”赵信举杯回敬，“等您正式上任，我便率军撤回颍川，楚地的事，咱们各司其职，互为犄角，保准让百姓过上安稳日子。”
席间，范增还提议让项庄去华军的军校学习半年，“学学朝廷军队的章法，将来带楚地营更得心应手”。项伯当即应允，连说“应该的，应该的”。
四、传民心：消息传开后的楚地
诏书的内容很快传遍了蕲县。百姓们听说项将军成了朝廷的都尉，赋税还要减半，个个欢天喜地。
“我说吧，归降是好事！”王二柱在市集上逢人便说，“朝廷不仅不杀咱们，还减税，项将军还能管着军队，以后谁也不敢欺负咱们了！”
那些原本跟着项伯打游击的士兵，听说能编入正规军，领军饷，家里还能分田，纷纷找项伯请战，要加入楚地营。项伯看着眼前这些踊跃的面孔，再想起昨日的犹豫，不禁有些汗颜——原来百姓要的，从来不是谁赢谁输，而是安稳二字。
午后，项伯带着范增，亲自去城外的华军大营回礼。他将自己珍藏的一把古剑送给赵信：“这是先祖项燕的佩剑，今日赠给将军，愿咱们共护楚地。”赵信接过剑，回赠了一把华军的制式腰刀：“此刀锋利，愿将军用它斩尽楚地的盗匪。”
两双手紧紧握在一起，阳光照在他们身上，将两个原本对立的身影，融成了楚地秋日里最安稳的剪影。
五、中枢的深意：不只是招抚，是治理
千里之外的洛阳，天宇看着赵信的奏报，嘴角露出笑意。侍立一旁的丞相问：“陛下，给项伯这么大的权，不怕养虎为患吗？”
天宇指着奏报里“军政分开”“粮草中枢供给”“军校培养”几条：“朕给的不是兵权，是治理权的一部分。项伯要的是项氏在楚地的根基，朕便给他——但这根基，得扎在朝廷的土地上。他管军务，就得依赖朝廷的粮草；他的儿子去军校，学的是朝廷的规矩；族人入仕，走的是朝廷的路子。时间一长，项氏便是朝廷的项氏，楚地，自然也是朝廷的楚地。”
丞相恍然大悟：“陛下是用‘放权’换‘归心’，高！”
“楚地乱了太久，硬打能赢，却会伤了百姓的心。”天宇望向南方，目光深远，“治理天下，靠的不是刀枪，是让每个地方、每个家族，都能在朝廷的规矩里找到自己的位置。项伯找到了，楚地的百姓，自然也能找到。”
秋风从殿外吹来，卷起奏报的边角，上面“楚地安定”四个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这场始于谈判桌的博弈，最终以中枢的一纸诏书定调，不仅解开了项伯的心结，更在楚地种下了安稳的种子。当项伯的“楚地营”与华军的旗号在蕲县城头并排升起时，百姓们知道，那个动荡的时代，真的要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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