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个曾经充满回忆、如今却因言屿长期的独居而显得有些过分整洁和冷清的家,季凛像是回到了水里的鱼,熟门熟路地踢掉鞋子,光着脚丫就踩在了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
他一眼就看到了茶几上摆放整齐的几本《凛冬之屿》,随手拿起一本,翻了几页,嘴角就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最终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清朗,带着毫不掩饰的揶揄:
“啧啧,言大作家,写得还挺像那么回事嘛!”
他晃着手中的书,眼睛弯成了月牙,“这文笔,这情节,把咱俩那点事儿渲染得,跟偶像剧似的。”
言屿靠在玄关的柜子上,没有立刻换鞋,只是单手撑着柜面,目光如同温润的流水,静静地落在季凛身上。
看着他鲜活的笑容,听着他熟悉又带着点欠揍的调侃声,那颗漂泊了太久的心,终于一点点落回了实处,被一种失而复得的、满溢的暖意包裹。
他挑了挑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纵容:“哦?某人之前不是在签售会上,信誓旦旦地说是我粉丝,书看了很多遍,特别感动吗?”
季凛把书往沙发上一扔,大大咧咧地瘫坐进去,拿起一个苹果就啃,含糊不清地说:“嗐,那不是我为了接近你,随口编的嘛!我你还不知道?从小就不是看书的料,字儿一多我就头晕。”
他啃了一大口苹果,嘎嘣脆,理直气壮地补充,“再说了,咱俩谈恋爱那点过程,我自己亲身经历的,不比看书带劲?”
言屿看着他这副耍无赖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眼底却满是笑意。
他走过去,在季凛身边坐下,顺手拿起被他扔在沙发上的书,翻到某一页,指尖点了点。
“那这段呢?也是编的?”言屿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戏谑。
季凛凑过去一看,那段写的是他抱怨季凛睡觉时总是不让他抱着,每每他伸手过去,季凛就会像泥鳅一样滑开,或者迷迷糊糊地嘟囔着“热”把他推开。
季凛被气笑了:“喂!言屿!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也往书里写?!还要不要形象了?!”
言屿慢条斯理地靠进沙发背,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怎么不能写?这是事实。读者就爱看这些真实的生活细节。”
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点控诉,“而且,你当时可不是‘由着我去’,是强烈抗议,每次我抱你,你都像条泥鳅一样往下缩,嘴里还嚷嚷‘热死了热死了,言屿你重的要死,快下去!’”
他学着季凛当时嫌弃又无奈的语气,惟妙惟肖。
季凛咬了一口苹果,嘴里鼓鼓囊囊的:“那本来就是嘛!你看着瘦,骨头沉得很,压得我喘不过气!而且你身上跟个小火炉似的,冬天还能将就,夏天简直就是酷刑!我推你你还委屈,说我嫌弃你……”
他说着,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戳了戳言屿的胳膊,“你说你,那么大个人了,睡觉怎么跟个小孩似的,非得抱着东西才能睡安稳?”
言屿抓住他作乱的手指,握在掌心,指尖轻轻摩挲着他指腹上那些已经变得浅淡、却依然能触摸到的薄茧。
他抬眼,看着季凛亮晶晶的眼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嗯,就得抱着你。抱着才踏实,才知道你不是梦。”
他反手握住言屿的手,用力捏了捏,脸上重新绽开那种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笑容:
“行行行,抱抱抱!让你抱!以后你想怎么抱就怎么抱,想抱多久抱多久!”
他豪气干云地一挥手,随即又龇牙咧嘴地补充,“不过事先说好啊,夏天你得自觉点,抱一会儿就松开,不然咱俩都得中暑!还有,不准再把腿压我肚子上,真的沉!”
言屿看着他明明妥协了却还要嘴硬立规矩的样子,眼底的笑意更深,像是落满了星辰。
他轻轻一拉,将季凛带入自己怀中,下巴抵着他的发顶,嗅着他身上熟悉的、带着阳光和皂角的气息,低声应道:
“好,都听你的。”
至于晚上睡觉时到底会不会遵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季凛窝在他怀里,感受着这阔别已久的、令人安心的温暖和禁锢,嘴上还在嘀嘀咕咕地“控诉”着言屿书里写的其他“黑历史”,比如他第一次下厨把厨房搞得一团糟,比如他偶尔犯蠢闹出的笑话……
言屿只是静静地听着,偶尔低声反驳一句,或者笑着揉乱他的头发。
房间里充满了久违的、鲜活的生活气息和拌嘴声。
那些曾经被死亡阴影笼罩的悲伤和绝望,在这一刻,被这琐碎而真实的温馨一点点驱散、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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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季凛神神秘秘地把言屿从书房里拉出来,用手蒙着他的眼睛,引着他往客厅走。
“别偷看啊!给你个惊喜!”季凛的声音里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一点点小得意。
言屿其实在季凛蒙住他眼睛之前,就已经瞥见了客厅中央那个被巨大黑布完全罩住的、轮廓熟悉的大家伙。
心脏像是被轻轻撞了一下,一股暖流夹杂着酸涩瞬间涌遍全身。
他几乎立刻就猜到了那是什么。
但他没有说破,只是顺从地被季凛引导着,嘴角不受控制地上扬,配合地发出夸张的、充满期待的惊叹:
“哇塞!宝宝你也太好了吧!这么大个惊喜吗?”
他故意放慢脚步,装作小心翼翼摸索的样子,“到底是什么礼物啊?我好期待啊!”
季凛把他带到合适的位置站定,听到他那浮夸的演技,忍不住在他背后偷笑,然后轻轻拍了他一下:“行了行了,别演了,假死了!”
说着,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进行什么重大仪式般,猛地扯下了那块厚重的黑布。
黑布滑落,流畅优雅的曲线,光可鉴人的黑色烤漆,在窗外透进的阳光下泛着低调而奢华的光泽——果然是一架钢琴,而且看上去比之前卖掉的那架还要高级、专业。
言屿看着这架崭新的钢琴,眼眶微微发热。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冰凉的琴盖,动作带着一种久别重逢的小心翼翼和无限眷恋。
“怎么样?喜欢吗?”季凛凑到他面前,眼睛亮晶晶地求表扬,“我可是挑了很久呢!”
言屿收回手,转身将季凛紧紧抱在怀里,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声音闷闷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喜欢……特别喜欢。”
他顿了顿,更紧地抱了抱他,才低声说,“其实……你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碰过钢琴了。”
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每一次试图靠近,那些共同弹奏的回忆就会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甜蜜过后是更深重的苦涩和空洞。
钢琴成了他世界里一个不敢触碰的禁区。
季凛走到他身边,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动作带着一种与他年轻外表不甚相符的沉稳和安慰。
“过去了。”他声音很轻,却很有力量,“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爱好。音乐是很好的东西,它能表达很多语言说不出的情绪。”
他顿了顿,脸上重新扬起那种带着点小骄傲的笑容,拉开琴凳,坐了下来:“来,我给你弹一个,就当是……庆祝重生,也庆祝我们重逢。”
言屿有些惊讶地挑眉:“你……学会弹钢琴了?”
他记得很清楚,以前的季凛对乐器一窍不通,教他认个中央c都费劲,那双习惯了搬砖握瓦刀的手,在琴键上总是显得无所适从。
季凛转过头,冲他狡黠地眨眨眼,指尖随意地在琴键上划过一串流畅的音符,语气带着点理所当然的嘚瑟:“那当然了!你以为我这两年白活的?好歹也是……重活了一世的人呢。”
他话里有话,言屿听懂了。
那场“意外”带走了一个季凛,却又以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方式,送回来了一个全新的、带着过往记忆却拥有了新可能性的季凛。
言屿不再多问,只是依言走到旁边的沙发上坐下,目光专注地落在季凛身上,准备聆听。
说完,他不再多言,收敛了玩笑的神色,在言屿专注而温柔的目光中,缓缓将手指放在了琴键上。
言屿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季凛。
他的手指落在琴键上。
音符流淌出来的瞬间,言屿就愣住了——那不是初学者该有的水准。季凛的指法娴熟流畅,触键精准而富有表现力,对力度的掌控甚至比学了十几年钢琴的言屿还要游刃有余。
一曲终了,余音袅袅。
言屿还沉浸在乐曲的情绪中,他轻声问:“好好听啊……这是什么歌?我以前没听过。”
“《生长痛》。”季凛站起身,拉着他往餐厅走,语气随意得像在谈论天气,“走了走了,再不去做饭真要饿出‘生长痛’了。”
言屿被他拉着往厨房走,回头又看了一眼那架崭新的钢琴,心里被一种巨大的、安稳的幸福填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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