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四合,市政府大楼的灯光渐次熄灭。
黎谦站在办公楼前的台阶上,望着远处繁华的都市夜景,深深吸了一口气。
十一月的晚风已经带着刺骨的凉意,他却觉得这寒意正好能让他清醒一些。
今天,他又一次推迟了那个话题。
坐进专车后座,黎谦揉了揉眉心。
一整天的高强度会议让他太阳穴突突地跳,但比起身体上的疲惫,心里那块巨石更让他喘不过气。
他掏出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开始练习微笑。
“这样太假了。”他小声嘀咕,调整着嘴角的弧度。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市长,您今天看起来特别累。”
黎谦迅速收起手机,换上标准的职业微笑:“还好,年底工作多了些。”
车辆驶入别墅区,黎谦让司机在小区门口停下,说自己想走一段路。
实际上,他在自家别墅外的人行道上徘徊了整整三十分钟。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周而复始。
他一遍遍在心里排练着开场白,却又一次次否定。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掏出钥匙,在开门的一瞬间挂上精心练习过的笑容。
“我回来了!”
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系着围裙的季凛探出头来,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弯成温柔的弧度:“回来了?饭马上就好。”
蒜蓉虾仁的香气弥漫在整个客厅,那是黎谦最爱吃的菜。
他放下公文包,从背后抱住正在颠勺的季凛,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背上。
季凛身上总是有一股淡淡的墨水味,混合着厨房里的烟火气,形成一种奇特的温暖。
“别闹,油溅到你西装上了。”季凛轻声说,手里的动作却没停。
黎谦不管不顾,将他转过来,在他唇上轻轻一吻,这才心满意足地去换衣服。
转身的刹那,他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难以掩饰的焦虑。
晚餐时,两人相对而坐。
季凛细心地将虾仁夹到黎谦碗里,又给他盛了一碗汤。
“今天市里是不是又开会了?我看新闻说新区规划方案通过了。”季凛随口问道。
黎谦筷子顿了一下:“嗯,通过了。不过后续还有很多工作要做。”
他低头吃饭,避免与季凛目光相接。
季凛看着他,眼神复杂,却什么也没说。
饭后,两人像往常一样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黎谦靠在季凛怀里,季凛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头发。
电视里正播放着一部爱情电影,男女主角在雨中热烈拥吻。
“谦,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季凛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让黎谦浑身一僵。
“没有啊。”黎谦下意识否认,往季凛怀里缩了缩,“就是有点累。”
季凛沉默片刻,换了个话题:“最近工作怎么样,会不会觉得太辛苦?”
“还行,就是常规的那些事。”黎谦抬头看他,“倒是你,别总是工作到那么晚。我看你上周又有三天是凌晨才回家的。”
“公司正在关键期,没办法。”季凛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
两人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电视里的对白在客厅回荡。
他们曾经有说不完的话,能从深夜聊到黎明,而现在,就连这样简单的对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悄然改变了。
洗漱后,两人并肩躺在床上。季凛关掉床头灯,轻声说:“晚安。”
“晚安。”黎谦回应道,侧过身在他脸颊上落下一吻。
季凛也回吻了他的额头,然后各自转身,背对背睡下。
黑暗中,黎谦睁着眼睛,听着身后均匀的呼吸声,以为季凛已经睡着。
他不知道,季凛同样清醒地望着窗帘缝隙中透进的微光,眼神清明。
他们之间,已经三个月没有做爱了。
从最初的每晚相拥而眠,到后来只是肩并肩,再到如今连触碰都变得稀少。
就像两条曾经交汇的河流,在某个看不见的拐点,开始悄然分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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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阳光透过薄纱窗帘,在餐厅的实木餐桌上投下柔和的光斑。
周末的早晨总是流动得格外缓慢,连空气都仿佛比平日更静谧。
两人相对而坐,安静地享用着简单的早餐——季凛煎的荷包蛋和烤吐司,以及黎谦磨的咖啡。
只有餐具偶尔碰撞的细微声响,打破这片宁静。
黎谦几次拿起牛奶杯,嘴唇微启,却又在话语涌出前闭上,最终只是沉默地喝了一口。
他眼下的淡青在晨光下无所遁形。
季凛吃得很快,但动作依旧优雅。
他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然后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黎谦。
那目光太过沉静,沉静得让黎谦心头莫名一紧。
“谦,”季凛开口,声音不高,却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清晰地荡开在空气里,“我们离婚吧。”
黎谦握着叉子的手猛地一僵,金属与瓷盘摩擦发出刺耳的轻响。
他倏然抬头,撞进季凛镜片后那双看不出情绪的眼睛里。
巨大的惊讶如同冰水当头淋下,让他瞬间有些发懵。
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
然而,在这惊愕之下,一股连他自己都感到羞愧的、隐秘的松懈感,竟悄然蔓延开来。
那块压在他心口数月、让他辗转反侧、让他练习了无数次笑容却不知如何开口的巨石,仿佛被这句话骤然移开了。
原来,纠结痛苦的人,不止他一个。
他垂下眼睫,盯着盘中剩下的一半煎蛋,沉默了大约一分钟。
这一分钟里,他能感受到季凛的目光始终落在他身上,没有催促,也没有动摇。
终于,黎谦抬起头,迎上那道目光,声音有些发干,却异常平稳:“好。”
没有歇斯底里的质问,没有泪眼婆娑的挽回,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意外——在最初的惊讶过后。
仿佛这个结果,早已是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只等由谁先来捅破这层窗户纸。
接下来对话的平静程度,超乎他们自己的想象。
他们就像在讨论一个寻常的工作项目,语气客观,甚至带着一种审慎的周到。
“手续的事情,我让我的律师联系你?”季凛问道。
“可以。我的律师会配合。”黎谦点点头,“财产分割方面,按照法律规定来就好,我没有什么特别的要求。”
“我也是。”季凛表示同意,他顿了顿,补充道,“在正式手续办完之前,我想……我们或许可以暂时维持现状?搬家的事情,不必急于一时。”
这个提议正中黎谦下怀。他几乎是立刻点头:“好。这样……也更方便处理后续事宜。”
他们都心知肚明,这并非全然是出于“方便”的考量。
骤然抽离一个习惯了多年的空间和陪伴,对谁来说都并非易事。
这个“过渡期”,与其说是给对方缓冲,不如说是给自己一个逐渐适应的过程。
早餐在一种诡异而和谐的平静中结束了。
季凛起身收拾碗盘,水流声在厨房响起。
黎谦依旧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明媚的晨光,心里空落落的,像是一片被骤然清场的废墟,风穿堂而过,只留下无声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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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车早已在楼下等候。
黎谦坐进后座,秘书小林立刻递上今天的日程安排,语速平稳地开始汇报:
“市长,上午九点,新区规划领导小组第一次全体会议,预计两小时。十一点,与省发改委调研组简短会晤。下午一点半,视察城东老旧小区改造工程。三点,听取关于智慧交通系统建设进度的汇报。五点,与几位企业家代表进行闭门座谈,主要是关于新区招商引资的初步接洽……”
日程排得密不透风,几乎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黎谦闭着眼,一边听着,一边用手指揉着额角。
太阳穴又在隐隐作痛。
黎谦睁开眼,眼底一片清明,却暗流涌动。
“知道了。”
他声音平静,听不出情绪。
上午九点,市政府一号会议室。
新区规划会议气氛凝重。
巨大的投影屏幕上展示着规划蓝图,与会人员囊括了各相关局委办的一把手。
黎谦坐在主位,神情专注,偶尔就关键问题提出质疑。
他思维敏捷,逻辑清晰,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方案中的模糊地带和潜在风险。
“土地征收补偿标准,必须严格按照最新政策执行,绝不允许出现任何损害群众利益的行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规划要有前瞻性,但更要脚踏实地。这份报告中关于地下管廊建设的预算,我认为过于乐观,请住建局重新核算,我要看到最详实的数据支撑。”
住建局长的额头微微见汗,连声应下。
会议进行到一半,分管城建的副市长与发改委主任就某个产业布局问题产生了分歧,争论逐渐升温。
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黎谦没有立刻表态,他安静地听着双方的陈述,手指无意识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
直到争论稍歇,他才缓缓开口,先是精准地概括了双方的核心观点,然后提出了一个折中且更具操作性的第三方案,既照顾了产业发展规律,也考虑了现实的土地和资源约束。
“我们坐在这里,不是为了证明谁对谁错,而是为了找到对这座城市发展最有利的路径。”
他最后总结道,目光扫过全场,“时间紧迫,但我希望各位记住,质量永远第一位。”
会议在预定时间内结束,但黎谦感觉消耗的精力远超两个小时。
他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喝口水,省发改委的调研组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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