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有些沉默,气氛微妙而粘稠。
走到黎谦宿舍楼下,往常告别的地方,季凛却没有像平时那样干脆地说再见。
他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黎谦。
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侧脸,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深邃。
“黎谦。”他开口,声音比平时低沉些许,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嗯?”黎谦抬头看他,心里莫名地有些期待,又有些慌乱。
季凛似乎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包装精致的深蓝色丝绒盒子,递到黎谦面前。
“给你的。”他的耳根在昏暗光线下,明显泛着红。
黎谦惊讶地接过,在季凛鼓励又带着紧张的目光下,轻轻打开盒子。
黑色丝绒内衬上,静静躺着一块手表。
表盘简洁大方,金属表带在月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低调却不失质感。
黎谦的心猛地一跳,抬起头,撞进季凛那双此刻盛满了认真和忐忑的眼眸里。
“我……”季凛的声音更低了,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诚恳,“我知道可能有点突然。但是黎谦,我……我喜欢你。不是朋友那种喜欢,是想和你在一起的那种喜欢。”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锁住黎谦,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这块表,是我用第一个独立项目的奖金买的。我想用它来标记这个时刻。”
他的声音渐渐稳定,带着一种郑重的承诺感,“我希望以后的所有时间,我们都能一起度过。我知道这条路可能不容易走,但……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过多的铺垫,只有少年人最直白、最滚烫的心意,以及一份象征着时间与未来的实物见证。
黎谦看着手中的表,指尖触摸着那冰凉的金属表壳,又看向眼前这个平日里自信飞扬,此刻却紧张得屏住呼吸的季凛。
一股巨大的、难以言喻的喜悦和感动瞬间冲垮了他所有的矜持和顾虑。
这份礼物,比任何东西都更能击中他的心——它关乎时间,关乎未来,关乎共同的承诺。
他抬起头,脸上绽放出一个无比明亮、毫无阴霾的笑容,那双总是闪烁着理想光芒的眼睛里,此刻映满了季凛的身影和路灯的暖光。
“好啊。”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笑意和毋庸置疑的肯定,他拿起那块表,递向季凛,“帮我戴上。”
简单的五个字和随后的动作,像是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彼此心门上最后的枷锁。
季凛愣了一下,随即,巨大的狂喜涌上他的眉眼,那点腼腆和紧张瞬间被灿烂的笑容取代。
他小心翼翼地接过手表,手指甚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仔细地为黎谦戴在左手手腕上。
表带微凉的温度贴上皮肤,却仿佛带着灼人的热度。
然后,他上前一步,不再是之前庆祝时的兄弟式拥抱,而是小心翼翼地、带着无比的珍视,将黎谦拥入怀中。
这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属于恋人的拥抱。
黎谦能清晰地感受到季凛胸腔里传来的、同样剧烈的心跳声,能闻到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气混合着夏夜微风的味道。
他手腕上那块新表的存在感无比清晰,像是在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开始的、属于他们的时间。
在那个栀子花飘香的宿舍楼下,在朦胧的月色和路灯的见证下,他们正式确定了关系。
从棋逢对手的知己,变成了彼此生命中独一无二的恋人,约定好要共度未来的每一分每一秒。
那一刻,未来所有的风雨都尚未降临,他们拥有的,是仿佛能持续到永恒的夏天,和彼此眼中,最明亮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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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长?黎市长?”
秘书小林的声音伴随着敲门声,将黎谦从那个栀子花飘香的梦境中彻底唤醒。
他猛地抬起头,发现自己仍然蜷在冰冷的会议室椅子上,手腕上早已没有了那块手表,只有一枚低调的婚戒,提醒着他现实的婚姻也已步入尾声。
原来只睡了一个小时,却仿佛重新经历了一场青春。
“我没事。”他声音沙哑,揉了揉眉心,“几点了?”
“快九点了,您还没吃晚饭。”小林担忧地看着他,“我送您回去吧?”
黎谦摆了摆手,强撑着站起身,“不用,我自己开车回去。你也早点下班。”
驱车回家的路上,城市的夜景在车窗外飞速倒退,流光溢彩,却无法在他空洞的心湖里投下一丝涟漪。
梦境与现实反复交织,19岁季凛炽热的告白与如今季凛平静提出离婚的模样,形成残酷的对比,让他胸口闷得发疼。
回到那个熟悉又陌生的家,一片漆黑寂静。
季凛还没回来,或许又在应酬,或许……只是不想太早面对这尴尬的共处一室。
黎谦没有开大灯,只借着玄关微弱的光源换了鞋。
他不想去卧室,也不想待在客厅,那里面似乎还残留着早餐时那场平静决裂的气息。
鬼使神差地,他走进了书房,打开了那个很少动用的、存放旧物的储物柜。
他想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为不久后的分离做准备,也或许,只是想找点事情做,填补这令人心慌的空洞。
柜子里东西不多,一些旧书,几本相册,还有几个标注着日期的盒子。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个没有标签的黑色光盘盒上。
他隐约记得这是什么,手指却像是有自己的意识般,将它拿了出来。
是婚礼的录像光盘。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蛰了一下。
他犹豫片刻,还是走到书桌前,打开了那台许久不用的台式电脑,将光盘推入了光驱。
读取的沙沙声后,屏幕上跳出了略微有些年代感的画面色彩。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婚礼当天清晨,他自己那张年轻、兴奋得几乎有些傻气的脸。
他手里拿着这台dV,镜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声音雀跃:“今天!我结婚了!和季凛!”
画面晃动,他跑去拍窗外晴朗的天空,拍已经挂好的礼服,嘴里絮絮叨叨着对未来的憧憬,每一个毛孔都洋溢着幸福。
然后是接亲的场景。
他穿着黑西装,被伴郎们簇拥着,在季凛家门口“闯关”。
季凛那边的朋友闹得很凶,出了无数难题,他在画面里急得额头冒汗,却又笑得见牙不见眼,最后几乎是靠着“蛮力”和红包雨才冲了进去。
镜头捕捉到卧室里的季凛。
他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白色西装,坐在铺着红色床单的床上,看着他闯进来,嘴角扬起一个温柔而纵容的弧度,眼底是清晰可见的爱意和期待。
婚礼现场,舒缓的音乐中,他们交换戒指,彼此的手都在微微颤抖。
司仪让他们说点什么,他记得自己当时紧张得大脑一片空白,只磕磕绊绊地说了一句:“季凛,以后……请多指教。”
而季凛则看着他,无比认真地说:“我会的。”
画面转到敬酒环节,气氛热闹了许多。
季凛显然被灌了不少酒,白皙的脸颊泛着红晕,他抢过朋友手里的dV,镜头顿时天旋地转,然后对准了他自己搞怪的脸。
他搂着黎谦的肩膀,对着镜头,用带着醉意却异常清晰的嗓音宣告:
“兄弟仁义这一块,没得说!结婚特地叫我过来当新郎!”
……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黎谦平静无波的脸上。
他静静地看着,看着画面里那个笑容灿烂、眼神明亮、毫不掩饰爱意的自己,看着那个会搞怪的季凛。
那些鲜活的、热烈的、曾经以为会永恒定格幸福的画面,一帧帧闪过。
可是,为什么?
为什么他此刻内心只有一片冰冷的空洞?
他努力地去回想,去感受,试图捕捉当时当刻的心情,那份非他不可的爱意,那份携手一生的笃定……却像是隔着一层厚厚的、无法穿透的毛玻璃,只能看到模糊的影子,再也触摸不到真实的温度。
他忘记了。
忘记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会爱得那么义无反顾,忘记了听到季凛那句搞怪宣言时心底涌动的具体暖流,甚至快要忘记,被那样炽热地爱着、注视着,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是时间磨平了一切吗?还是日复一日的琐碎和各自为营的忙碌,像慢性毒药般,悄无声息地腐蚀了那些曾经坚不可摧的东西?
画面最终定格在婚礼结束时,他们并肩站着,对着镜头微笑,手紧紧握在一起。
黎谦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冰凉的屏幕,划过那个笑容幸福的自己,划过那个满眼是他的季凛。
然后,他关掉了视频。
书房重新陷入黑暗和寂静,只有电脑主机运转的微弱声响。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只觉得无尽的疲惫和茫然如同潮水,将他彻底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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