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无疾拖着身子走出矿坑,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让他下意识眯起了那双重新恢复了几分惫懒和痞气的眼睛。腰侧的剧痛随着每一步都在提醒他刚才那场战斗的真实与残酷。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冲锋衣破烂不堪,沾满了暗红色的血污和泥泞,左手小臂上一道被怪物利爪划开的伤口火辣辣地疼,虽然不深,但看起来颇为狼狈。
“妈的,这波血亏。”他龇牙咧嘴地嘀咕着,感受着口袋里那颗冰冷、带着棱角的水晶尖刺的触感,这是唯一的战利品,暂时不知道有什么用。
回到佣兵工会时,他这副尊荣理所当然地引来了一片或诧异、或幸灾乐祸、或隐含忌惮的目光。那个之前对他爱答不理的瘦高个登记员,看到他活着回来,眼神里也多了几分惊讶。
“任务……完成了。”谢无疾将代表任务完成的凭证——一小袋从地精尸体上割下的耳朵(工会认证方式简单粗暴),连同那枚木质徽章一起拍在柜台上,声音带着点失血后的沙哑,“矿坑深处有头变异怪物,不像地精。情报有误,得加钱。”
登记员检查了一下耳朵,又看了看谢无疾的伤势,皱了皱眉,转身去后面询问。过了一会儿,他回来,数出比原定报酬多出三成的钱币推了过来,语气缓和了些:“额外的算是医药补偿。那怪物……工会会记录在案。”
谢无疾没多废话,抓起钱币掂了掂,塞进口袋。这点钱,够他换身行头,吃几顿好的,再找个地方处理一下伤口了。
他首先去了镇上唯一一家兼营杂货和低级药剂的小店。店主是个戴着厚厚眼镜、头发花白的老头。谢无疾将那颗断裂的水晶尖刺拿出来放在柜台上。
“老板,看看这东西,值钱吗?”
老头推了推眼镜,拿起尖刺,凑到油灯下仔细端详,手指在上面摩挲着,感受着那奇特的质地和残留的微弱能量波动。半晌,他放下尖刺,摇摇头:“不认识。像是某种魔物的核心结晶碎片,能量很杂乱,不稳定,不值什么钱。你要是愿意,五个银币我收了,研究研究。”
谢无疾撇撇嘴,把尖刺收了回来。五个银币?打发叫花子呢。他直觉这东西没那么简单。
“那给我来点效果好的伤药,还有消毒用的烈酒。”
用刚到手还没捂热的钱买了必需品,谢无疾找了个廉价的旅馆房间,咬着牙给自己清洗伤口、上药、包扎。处理完伤势,他洗了个冷水澡,换上了一套在这个世界最常见的、用粗麻和硬皮革混制的佣兵便服。虽然粗糙,但活动起来比破烂的冲锋衣方便多了。
对着房间里模糊的铜镜,他打量着自己。脸色还有些苍白,但那双眼睛已经恢复了神采,嘴角习惯性地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痞笑。他将擦拭一新的“蟒蛇”左轮插在新买的皮质枪套里,挂在右腿外侧,方便快速拔枪。那把立下功劳但已经有些卷刃的剥皮短刀则别在腰后。
“总算有点本地人的样子了。”他拍了拍腰间的枪套,感觉底气足了不少。
接下来的几天,谢无疾一边养伤,一边接一些更谨慎挑选的任务——多是镇子周边的护卫、清理小型魔物之类的。他刻意避免再进入类似矿坑那样封闭、未知的环境。战斗中,他更多地依赖左轮手枪的远程优势,只有在确保安全或者不得已时,才会动用格斗技巧和短刀。那副玩世不恭、喜欢口花花的模样也重新回到了他身上,仿佛矿坑里那个瞬间切换成冷漠杀神的不是他本人。
这天傍晚,谢无疾揣着几天任务攒下的钱,走进了镇上那家最热闹的“破斧酒馆”。他需要情报,也需要放松。
酒馆里人声鼎沸,各种族混杂,空气中弥漫着麦酒、烤肉、汗水和劣质烟草的味道。谢无疾找了个靠近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一杯黑麦酒和一份烤肉排,目光则像雷达一样扫视着全场。
他的目光很快被吧台边的一个身影吸引。
那是一个穿着深紫色、带有兜帽长袍的女人,独自一人坐在那里,面前只放着一杯清水般的液体。兜帽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线条优美的下巴和一抹略显苍白的嘴唇。她周身似乎萦绕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与酒馆喧闹的氛围格格不入。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露出的几缕长发,是如同最深沉夜色般的纯黑。
谢无疾挑了挑眉。黑发,在这个世界似乎并不常见。
他端起酒杯,很自然地走了过去,在她旁边的空位坐下。
“嘿,美女,一个人喝闷酒多没意思?”谢无疾将酒杯放在吧台上,身体微微向她那边倾斜,脸上挂着自以为迷人的痞笑,“要不要试试这个?”他晃了晃手中的酒杯,“或者,聊聊人生理想?”
女人没有任何反应,连指尖都没动一下,仿佛他是一团空气。
谢无疾也不气馁,这种冰山他见多了(虽然大部分是装的)。他继续自顾自地说道:“看你这气质,不像是本地人吧?是法师?还是……嗯,某种神秘的术士?”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女人放在膝上的手,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得很干净,但似乎隐隐透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白色。
就在这时,酒馆的门被粗暴地撞开,三个穿着破烂皮甲、浑身酒气、眼神凶狠的男人闯了进来。他们显然是镇上的地痞无赖,一进来就四处张望,最后目光锁定了吧台边的黑发女人。
“喂!那个黑头发的娘们!”为首一个脸上带疤的壮汉粗声粗气地喊道,“听说你身上有值钱货?识相的就自己交出来,免得哥几个动手!”
酒馆里瞬间安静了不少,大部分人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没人愿意招惹这几个麻烦。
女人依旧没有反应,甚至连呼吸的频率都没有改变。
疤脸壮汉感觉被无视,恼羞成怒,大步走过来,伸手就要去抓女人的兜帽:“跟你说话呢!聋了?!”
就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兜帽的瞬间——
一直沉默的女人,放在膝上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
谢无疾甚至没看清发生了什么,只感觉周围的空气似乎骤然阴冷了一瞬。
“呃啊!”
疤脸壮汉伸出的那只手,手腕处凭空出现了一道细密的黑色纹路,那纹路如同活物般迅速向上蔓延!他发出凄厉的惨叫,整条手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干瘪、枯萎,皮肤失去光泽,仿佛生命力被瞬间抽走!
他身后的两个同伙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
女人这时才微微抬起头,兜帽下的阴影中,似乎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扫过惨叫的壮汉和另外两人。她没有说话,只是再次动了动手指。
另外两个地痞身上也瞬间出现了类似的黑色纹路,惨叫着倒地翻滚,身体快速萎缩。
整个过程不过两三秒,三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大汉,已经变成了三具形容枯槁、仿佛风干了数十年的干尸!
酒馆里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所有人都被这诡异而恐怖的一幕震慑住了,看向那黑发女人的目光充满了恐惧。
谢无疾脸上的痞笑僵住了,握着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紧。他近距离感受到了那股阴冷、带着死亡气息的能量波动。这女人……不是一般的危险。
女人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重新低下头,恢复了之前的姿势。她甚至没有去看那三具干尸,也没有理会周围惊恐的目光。
然而,下一秒,她却缓缓地、极其轻微地,转向了谢无疾这边。
兜帽的阴影下,谢无疾感觉到一道实质般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准确地说是落在了他右腿外侧,那插在枪套里的左轮手枪上。
那目光,带着一种纯粹的好奇,一种……研究者看到新奇标本般的兴趣。
谢无疾心脏猛地一跳。这感觉,比刚才看到那三人瞬间变成干尸还要让他头皮发麻。
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悸动,脸上重新挤出那副玩世不恭的笑容,甚至故意又往她那边凑近了一点,压低了声音,用带着磁性的、调侃的语气说道:
“怎么?美女,对我这‘大宝贝’感兴趣?”他手指轻轻点了点腿侧的枪套,“想不想……深入了解下?”
话音未落——
黑发女人抬起了那只刚刚轻易夺走三条性命的手,指尖萦绕着一缕若有若无的黑色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触须,悄无声息地朝着谢无疾,以及他腿侧的左轮手枪缠绕而来。
没有杀气,却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冰冷与未知。
一瞬间,矿坑深处那种濒死的危机感再次攫住了谢无疾!
他脸上的笑容如同退潮般消失得无影无踪,眼神里的轻佻和玩味被瞬间剥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深不见底的冰冷与绝对的专注。腰间的伤痛仿佛被隔绝开来,周围酒馆的嘈杂也化作了模糊的背景音。
他的呼吸变得平稳悠长,身体肌肉在千分之一秒内调整到最佳的临战状态。
“看来,”谢无疾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与刚才的油腔滑调判若两人,“得先打一场硬仗了。”
他的右手,已经如同磐石般,稳稳按在了“蟒蛇”左轮的握柄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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