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铭独奏发布会的消息,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苏喆(林辰)无声的世界里漾开了新的涟漪。这涟漪并非源于恩怨,而是一种纯粹的研究者心态。他将其视为一个绝佳的实验场,用以校准他那日益精进的“情感共鸣”能力。
秦思雨带着一种近乎使命感的郑重,前往了音乐厅。而苏喆,则在她离开后,独自留在寂静的公寓中,进行着准备工作。
他首先需要确保自己的“接收状态”稳定。他坐在房间中央,闭上眼睛,开始进行这段时间摸索出的“精神滤波”练习。如同调整精密收音机的旋钮,他尝试将感知的“频带”收窄,将“增益”控制在一个既能捕捉远处强烈信号,又不会被近场噪音干扰的平衡点。他想象自己的感知力如同一束聚焦的探照灯光,目标是遥远的音乐厅,而忽略掉沿途那些杂乱的城市情绪薄雾。
这过程需要极高的专注力。他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精神力如同被缓缓拉伸的弦。他必须小心,既不能因过度收束而错过关键信号,也不能因过于开放而重蹈那晚被“高维情感碎片”冲击的覆辙。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当苏喆估算着发布会即将开始时,他缓缓睁开了眼睛。他的眼神锐利而清明,整个人的气息变得极其内敛,仿佛所有的感官都向内收缩,只留下了那指向音乐厅方向的、无形的“情感天线”。
他走到窗边,面向音乐厅的方向坐下,将手掌轻轻平放在身前的地板上,以增强对震动传导的敏感性。然后,他再次闭上了眼睛。
世界,在他“眼”前,换了一种呈现方式。
城市的背景噪音——无数人混杂的、微弱的情绪波动——被尽可能地过滤掉,变成了一片模糊的底噪。他的感知穿越了空间的阻隔,如同雷达波束,扫描着目标区域。
起初,是一片相对“平静”的等待氛围,夹杂着各种程度的“期待”、“好奇”与社交性的“愉悦”。这应该是观众入场、等待开幕时的集体情绪场。
然后,一股强烈的、带着“表演性自信”与隐隐“炫耀”意味的情绪波动,如同灯塔般亮起,出现在了那个预定的“舞台”位置。
张铭登场了。
苏喆的“情感天线”牢牢锁定了这个最强的信号源。
发布会开始,张铭演奏了几首经典曲目作为热身。苏喆能感知到其技巧娴熟所带来的、流畅而华丽的情绪线条,但那情绪更像是披在音符上的外衣,虽然光鲜,却缺乏真正的根源性力量,如同精心调配的香水,而非自然生长的花香。其中蕴含的“自信”也带着一丝浮夸的杂质。
苏喆不动声色,只是冷静地记录着这些感知数据。他在等待那道主菜——《寂灭之章》。
终于,在短暂的间歇后,一股明显不同的情绪准备状态,从张铭的方向传来。那是一种刻意营造的、“沉凝”下来的氛围,其中混杂着表演者试图沉浸的“庄重”,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对于挑战高难度情感表达的“紧张”。
来了。
第一个音符(或者说,第一股强烈的情感震动)传来。
低沉、压抑,带着刻意拉长的尾音。张铭试图构建一个“沉重”的开场。
苏喆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在他的感知中,这个“沉重”带着明显的“表演”痕迹。它更像是一种从外部观察并模仿的“沉重”,如同演员在舞台上演绎悲伤,而非真正源自内心的绝望呜咽。其中缺乏那种足以冻结灵魂的、绝对的“冰冷”与“死寂”。
音乐(情感波动)继续推进。张铭运用了大量的不和谐音程和突兀的节奏切换,试图表现“挣扎”与“混乱”。
然而,在苏喆的“情感雷达”上,这些“挣扎”显得过于规整和程式化,像是教科书上关于“如何表达痛苦”的范例集合。他能感知到张铭在技术上极力渲染,但其核心情绪中,缺乏那种被无声世界吞噬时,所产生的、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与迷失。那更像是一个旁观者对深渊的描绘,而非坠崖者的亲身感受。
尤其是当张铭试图用一段极其微弱、几乎不可闻的极高音区旋律,来象征“希望微光”时,苏喆几乎要微微摇头。
在那真正的、绝对的寂静中,根本没有“微弱的声音”!那是一片连“微弱”这个概念都不存在的真空!张铭所描绘的,依旧是一个建立在“声音存在”基础上的、关于“失去声音”的想象。他无法理解,真正的失聪,是连“寂静”本身都是一种被剥夺了参照物后、无法被定义的虚无。
整首《寂灭之章》,在苏喆的感知里,就像一副用昂贵颜料精心临摹的、关于“黑暗”的画作。技法也许不错,色彩堆叠也很丰富,但作画者本人,从未真正置身于那片黑暗之中。画作的深处,缺少了那种只有亲历者才能赋予的、令人窒息的“真实”。
当最后一个强力的、象征“崩溃”的和弦(在苏喆感知中是剧烈但空洞的震动)炸开,然后一切归于沉寂时,苏喆缓缓地收回了他的感知力。
他感到一阵精神上的疲惫,但内心却异常平静。
实验结束了。数据很清晰。
张铭的《寂灭之章》,从其散发的情感波动来看,是一次合格的、甚至堪称优秀的“情感模仿秀”,但它缺乏最核心的“真实”质感。它无法触动苏喆分毫,因为苏喆就生活在它所试图描绘、却永远无法真正触及的那个世界的核心。
不久后,秦思雨回来了。她的脸上带着尚未平息的激动,以及一丝困惑。
“林师兄,”她用手语飞快地描述着,“张铭的技术真的很好,无可挑剔!那首《寂灭之章》也很……震撼,现场很多人都听哭了。但是……但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
她努力组织着语言:“他的绝望,听起来太……标准了?就像按照配方调出来的一样。很浓烈,但好像缺了点什么。缺了那种……嗯……怎么说呢,那种真实的、磨人的、日复一日的钝痛感?”
苏喆看着她,缓缓地点了点头。
秦思雨的直观感受,与他通过情感共鸣得到的分析结果,不谋而合。
她无法像他那样直接“阅读”情感,但她的艺术直觉,让她分辨出了“演绎”与“真实”之间那层微妙的隔膜。
苏喆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写下了一行字,递给秦思雨:
**“他描绘的是寂静的影子,我生活在寂静的本身。”**
秦思雨看着这行字,怔了许久,然后恍然大悟,眼中充满了惊叹与更深的理解。
苏喆没有再看她,目光再次投向窗外遥远的夜空。
张铭的喧嚣,反而印证了他所处这片寂静的深邃与真实。
这次实验,不仅校准了他的能力,更坚定了他前进的道路。那些浮于表面的、模仿的情感音乐,不是他追求的。他要探索的,是源自存在本质的、真实的情感共振。
而楼下那位陈教授,他那片冰封的、蕴含着哲学性虚无的情感荒原,其“真实”程度,远胜张铭精心编排的绝望戏剧千百倍。
那才是他目前阶段,最值得深入探索的“寂静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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