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韵斋的日子在表面的宁静下,悄然流淌。苏喆依旧每日服药、散步、读书,只是借阅的书籍越发偏向地理志、商路考以及各地物产汇编。那本《河工杂记》已被他翻来覆去看了数遍,批注写得密密麻麻。
他耐心等待着下一次外出的机会,同时也通过小禄子,留意着宫中关于北疆和“商团”的最新消息。四皇子殷玥似乎忙于推行新政,并未频繁打扰他,只是偶尔让小路子送来些补品或新奇的玩意儿,维持着表面的关怀。
时机在半个月后到来。苏喆以“心中烦闷,想去琉璃厂淘换几本闲书散心”为由,再次提出外出。贵安请示后,一切依例安排。
这一次,苏喆径直来到了那个碑拓摊子前。摊主认出了这位“病弱但识货”的公子,态度比上次更热络了些。
“公子您来了,小人最近又收了几份前朝的墓志铭拓片,您看看可入眼?”摊主主动推介。
苏喆微笑着拿起拓片看了看,赞了几句,随后话锋一转,低声道:“老板,上次听您提及陇西纪功碑,小弟回去后查阅古籍,心向往之,只恨不能亲见。不知老板可还认识些常往来北地的朋友?若能带回些当地的风物见闻、哪怕是些道听途说的新鲜事儿,让小弟足不出户也能神游一番,小弟愿出重金酬谢。” 他说着,示意小禄子递过去一小锭约莫五两的银子。
那摊主看着银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但更多的是谨慎。他打量了一下苏喆,见对方眼神清澈,只是带着读书人常见的好奇,不似有歹意,又看了看他身后那几个明显不好惹的随从,心中权衡。
最终,他接过银子,压低声音道:“公子是雅人,小人佩服。不瞒您说,小人的连襟,就是个常跑北地的行商,专做些皮毛、药材生意,过几日正好要回京。公子若只是想听些奇闻异事,等他回来,小人可以帮您问问。”
苏喆要的就是这个!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欣喜:“如此甚好!那就有劳老板了。小弟平日不便常来,若有了消息,可否麻烦老板派人到西苑‘竹韵斋’,找一个叫小禄子的小太监递个话?便说是‘订的拓片到了’即可。” 他刻意点明“西苑”和“小太监”,既是表明自己有些来历,让对方更重视,也是将联系控制在可控范围内。
摊主听到“西苑”、“太监”几个字,脸色微微一变,态度愈发恭敬,连连点头:“明白,明白!公子放心,小人一定把话带到。”
初步的线算是搭上了。苏喆心中稍定,又买了两份拓片,这才离开。
他没有再去永丰号门口观望,那样太过刻意。而是转而走向琉璃厂另一头,那里聚集着更多售卖各地特产、药材的商铺。他在一家规模不小的药材铺前停下,看着门口悬挂的“地道北地药材”的幌子,信步走了进去。
铺子里药材种类繁多,气味混杂。苏喆看似随意地浏览,目光却敏锐地扫过各种药材的成色、产地和标价。他注意到,几种产于北地险峻之处的珍稀药材,价格比月前小禄子打听时,又上涨了近三成,而且货源似乎不多。
“掌柜的,这株老山参,可是来自黑水林?”苏喆指着一株品相颇佳的参问道。
掌柜的是个精瘦的中年人,见苏喆气度不凡,忙迎上来:“公子好眼力!正是黑水林的宝贝!不过如今那边不太平,这参是冒险采来的,价格嘛……自然也贵些。”
“哦?如何不太平?”苏喆状似无意地问。
“唉,还不是狄人闹的。”掌柜的压低声音,“听说几个大部落掐起来了,打得不亦乐乎,商路时断时续,好些采药人都不敢进山了。这不,货就紧俏了。”
这与他在茶楼听到的流言相互印证。苏喆点了点头,没有买参,只是买了些普通的清热解毒的药材,便离开了。
在返回雅集轩茶楼的路上,经过一家装潢气派的银楼时,苏喆无意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上次那个礼部侍郎之子周炳,他正点头哈腰地跟在一个衣着更为华贵、气度不凡的年轻公子身后,那谄媚的姿态与那日的嚣张判若两人。
被周炳簇拥着的年轻公子,约莫二十出头,面容俊朗,但眉宇间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骄矜之气,举手投足颇有威仪。苏喆心中一动,此人身份恐怕不简单。
贵安显然也看到了,在苏喆耳边极低地说了句:“七爷,那是三皇子殿下。”
三皇子!丽妃所出,之前与四皇子争夺北疆统帅之位失利的那位!
苏喆立刻垂下眼帘,放缓脚步,做出避让的姿态,不欲引起对方注意。好在三皇子似乎正与银楼掌柜说着什么,并未留意到街对面这群“普通”路人。
回到茶楼雅间,苏喆的心绪却难以平静。三皇子出现在琉璃厂,是巧合,还是别有目的?周炳攀附上三皇子,看来礼部侍郎周明德已经倒向了丽妃一系?
他默默将这些信息记下。朝堂的格局,正在因北疆战事和新政推行而悄然改变。
这一次,他没有在茶楼久坐,稍事休息后便打道回府。
回到竹韵斋,苏喆立刻将自己关在书房。他铺开纸张,开始梳理今日所得:
1. 通过碑拓摊主,初步搭上了通往北地行商的线。
2. 确认北地商路因狄人内乱而更加艰难,药材等物资价格上涨。
3. 意外发现三皇子与礼部侍郎之子周炳接触,礼部可能已倒向丽妃。
他尤其关注第二点和第三点。狄人内乱,若是真的,或许是可以利用的机会。而礼部倒向丽妃,意味着四皇子在朝中又少了一份支持,此消彼长。
他需要更多、更准确的情报来验证这些信息,并判断其价值。
几天后,小路子前来送东西时,苏喆看似随意地提了一句:“四皇兄近日可好?小弟前日去琉璃厂,听闻北地一些药材价格飞涨,说是狄人内部不太平,影响了商路,不知是否会影响军前用药?”
小路子闻言,神色一正:“多谢七殿下关心,四殿下安好。您说的这事儿,四殿下也有所耳闻,已命人加紧核查。若狄人真起内讧,于我朝或许是件好事。”
苏喆点了点头,不再多言。他已经将信息以最自然的方式传递了过去,至于四皇子如何利用,就不是他能左右的了。
他现在要做的,是耐心等待那个碑拓摊主的消息,并继续编织他那张微小却可能至关重要的信息网。
他有一种预感,狄人内乱和晋商张家的“麻烦”,或许会是他切入更深层局面的两个关键支点。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风暴真正来临前,握紧这两根线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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