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王德化的震惊与无奈,林渊的势不可挡
东厂衙门,深藏在皇城北侧的一片幽静之中。这里的建筑比别处更显阴沉,飞檐下的阴影似乎也比别处的更浓,长年不见阳光。
王德化正坐在他那间宽大的签押房里,亲手研着一方上好的徽墨。他喜欢这种感觉,墨锭在砚台上不疾不徐地打着圈,细腻的墨香混着檀香的气味,能让他纷乱的心绪沉静下来。他信奉一个道理,无论外界如何风云变幻,自己的心,不能乱。
然而今天,这墨,似乎怎么也研不浓。
一名心腹档头,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了进来,脸上毫无血色,连滚带爬地跪在地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督……督主!”
王德化研墨的手微微一顿,一滴浓墨从墨锭上滑落,在清澈的砚池中晕开,像一朵不祥的乌云。他没有抬头,只是淡淡地问道:“何事如此惊慌?天塌下来了?”
“比天塌下来还……还……”那档头语无伦次,用力地吞咽着口水,才勉强把话说全,“林……林尚书他……他在兵部门口,把……把五军营总兵赵国柱和三千营副将孙继茂……给斩了!”
“啪”的一声轻响。
王德化手中的墨锭,应声而断。
他缓缓抬起头,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此刻却看不出任何表情。他看着跪在地上抖成一团的档头,声音平静得可怕:“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赵国柱和孙继茂,被林渊当众斩首了!”档头几乎是哭喊着重复了一遍,“就在一个时辰前,兵部衙门门口!说他们藐视军法,迟到不到……连审都未审,拿着陛下赐的玉佩,说斩就斩了!两颗人头……现在还摆在台阶上示众!”
签押房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窗外几声不知名的鸟叫,显得格外刺耳。
王德化没有说话,他只是低头看着手中那截断掉的墨锭,看了许久。他不是震惊于林渊杀人,锦衣卫出身的人,手上哪个没有几条人命?他震惊的是林渊杀人的方式,杀人的地点,以及杀人之后所代表的意义。
赵国柱是谁?京营宿将,盘根错节,背后牵扯着多少勋贵武臣的利益。孙继茂虽差些,也是军中老人。林渊就因为一个“迟到”的由头,说杀就杀了。这已经不是立威,这是在用最血腥、最直接的方式,向整个京城的旧有势力宣战。
他凭什么?
就凭那块玉佩?凭万岁爷一时的恩宠?
王德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院中那棵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槐树。树影斑驳,如同他此刻的心情。
他想起了几天前,这个叫林渊的年轻人,还需要通过自己的引荐,才能在乾清宫里见到皇帝。那时候,他看林渊,就像看一只虽然凶猛,但终究能被自己所用的猎犬。他给了他方便,给了他支持,甚至在背后帮他扫清了一些障碍,为的就是有一天,能让这只猎犬,去咬自己想让他咬的人。
可现在,他发现自己错了,错得离谱。
这哪里是什么猎犬。
这是一头不知从何处闯入羊圈的猛虎。他不仅吃了闯进来的狼,现在,他开始对羊圈里的头羊动手了。而自己这个自以为是的牧人,手中却连一根能打虎的棍子都没有。
“督主,”那档头见王德化久久不语,小心翼翼地抬头问道,“咱们……咱们要不要……”
“要不要什么?”王德化转过身,脸上又恢复了那种高深莫测的微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显得有些森冷,“去向万岁爷告他一状,说他滥杀朝廷命官,擅权乱政?”
档头不敢说话了。
王德化自己摇了摇头,像是在嘲笑这个天真的想法。“现在去告状,你知道万岁爷会说什么吗?”他走到档头面前,弯下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万岁爷只会觉得,我们是在嫉妒,是在排挤功臣。他不但不会治林渊的罪,反而会更加信任他,把我们这些人,当成是阻碍他重整朝纲的绊脚石。”
他轻轻拍了拍档头的脸,直起身子:“万岁爷现在,已经听不进任何人的话了。他的眼里,只有一个林渊。林渊就是他的天,林渊就是他的理。谁反对林渊,谁就是大明的罪人。”
这番话,让那名档头从心底里升起一股寒意。他跟了王德化多年,从未见过督主如此……无奈。是的,就是无奈。那种感觉,就像一个棋道高手,突然发现对手掀了棋盘,开始用棋子砸人,而裁判还站在对手那边,为他鼓掌叫好。你所有的计谋,所有的后手,在这一刻都变得毫无意义。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档头是真的慌了。东厂的权势,根植于皇帝的信任和朝堂的平衡。如今,这两样东西,似乎都在被林渊那双沾满鲜血的手,一点点地撕碎。
王德化重新走回书案前,将那截断墨和砚台,缓缓地推到一旁。他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了一套崭新的茶具,那是他最珍爱的雨过天青色汝窑。
他开始有条不紊地温杯、置茶、冲泡。动作行云流水,一如往昔。仿佛刚才的失态,从未发生过。
“传我的话,”他一边将第一泡的茶水淋在茶宠上,一边用平淡的语气吩咐道,“从今天起,东厂所有的人,都给我把眼睛放亮一点,尾巴夹紧一点。”
“所有针对兵部、京营、以及林渊本人的监视,全部撤回来。以前安插的眼线,让他们暂时蛰伏,不要有任何异动。”
“告诉下面的人,以后在街上,见了锦衣卫和白马义从的人,要客气些,绕着道走。就算他们指着我们的鼻子骂,也要给我笑脸相迎。”
这一连串的命令,让那档头瞠目结舌。这不就是……认怂吗?东厂何时这么窝囊过?
王德化将第二泡的茶水,斟入一个小巧的品茗杯中,茶汤清亮,香气四溢。他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只是看着杯中氤氲的热气。
“他现在,势不可挡。”王德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就像正午的太阳,光芒万丈,谁敢直视,谁就会被灼伤眼睛。这个时候去跟他硬碰硬,是蠢材才会做的事。”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弧度:“但是,太阳再烈,也有落山的时候。爬得越高,摔下来,才会越疼。”
“他杀赵国柱,杀孙继茂,固然是立了威,但也把京营那帮骄兵悍将,还有他们背后的勋贵势力,全都得罪死了。他要整顿军务,要清查军饷,要断人财路,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这些人现在不敢出声,不代表他们心里不恨。”
“万岁爷的恩宠,是蜜糖,也是毒药。今天能把他捧上云端,明天就能让他跌入地狱。功高震主,自古以来,有几个能得善终?”
王德化终于将那杯茶,一饮而尽。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入腹中,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们,不用做什么。”他的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而阴鸷,像一条在暗中等待的毒蛇,“我们就看着。看着他建高楼,看着他宴宾客,也看着他……楼塌了的那一天。”
“去吧。记住,从现在开始,东厂只有一个任务。”
“等。”
档头如蒙大赦,磕了个头,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签押房内,又恢复了宁静。
王德化独自一人,坐在那张巨大的书案后面。窗外的阳光,似乎被高墙挡住,一丝也透不进来。他整个人,都笼罩在浓重的阴影里。
他能感觉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正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这股压力,源自那个叫林渊的年轻人。他就像一个异数,一个怪物,用一种完全不合常理的方式,野蛮地冲撞着这个帝国腐朽而脆弱的秩序。
王德化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对自己经营多年的权势,产生了动摇。
他不知道,自己等待的那一天,究竟会不会到来。
或者说,在那一天到来之前,自己会不会先被那轮过于炽烈的太阳,烤成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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