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屋的窗户被彻底推开，傍晚微凉的风带着城市的气息吹拂进来，卷走了最后一丝沉闷。那盆绿萝被林晚精心安置在客厅窗台阳光最好的位置，油亮的叶片在夕阳余晖下泛着温润的光泽，细长的藤蔓柔顺地垂下，为这个临时居所瞬间注入了勃勃生机。
沈砚将采购回来的大包小包放在厨房流理台上，动作间左肩依旧有些许凝滞，但比之前已灵活不少。他看着林晚像只忙碌的蜜蜂，将蔬菜水果分门别类放进冰箱，又把那块新鲜的猪里脊和几个番茄拿出来放在案板上，准备晚餐。
“今晚吃番茄排骨汤，再炒个小青菜，可以吗？”林晚系上一条不知从哪里翻出来的格子围裙，回头征询他的意见，脸颊因为忙碌泛着健康的红晕。
“好。”沈砚靠在厨房门框上，目光随着她的身影移动。他不太懂烹饪，以往他的食物要么是能量棒之类的便捷品，要么是任务需要时在高级餐厅解决的程式化餐点，像这样有人专门为他准备一顿家常饭菜的经历，陌生得让他有些无措，又隐隐期待。
“那你能帮我把这几个番茄洗一下吗？”林晚递过去几个红彤彤的番茄，试探着给他分配任务。她记得他说过不会煮面，但洗菜总没问题。
沈砚顿了一下，接过番茄，走到水槽边，打开水龙头。他洗得很认真，修长的手指仔细搓过番茄光滑的表皮，水流溅起细小的水花。他的侧脸在厨房暖黄的灯光下显得异常专注，仿佛在完成一项精密的任务。
林晚一边切着排骨，一边偷偷看他。水珠沾湿了他的袖口，他也毫不在意。这副样子，哪里还像那个代号“寒鸦”、在暗影中行走的顶尖“清洁工”，分明只是个笨拙却又努力想帮忙的普通男人。
她心里软成一片，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洗好了。”沈砚将洗得干干净净的番茄放在砧板旁，水滴顺着番茄滑落。
“谢谢。”林晚弯着眼睛，“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去休息，或者看看电视。”
沈砚却没离开，依旧靠在门框上，沉默地陪着她。厨房里很快响起热油下锅的“刺啦”声，番茄被炒出浓郁的汁水，排骨的肉香渐渐弥漫开来，混合着米饭的蒸汽，构成最令人安心的烟火气息。
他看着林晚有条不紊地忙碌，翻炒，调味，动作算不上多么娴熟，却带着一种温暖的韵律。她偶尔会因为溅起的油花轻轻惊呼，又很快稳住，专注地尝着汤的咸淡，微微蹙眉或点头。
这一切琐碎的、充满生活质感的画面，像温暖的潮水，一点点冲刷着他内心冰封的角落。他曾以为自已永远无法拥有，也不配拥有的平凡，此刻正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姿态，将他包裹。
晚餐摆上小餐桌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窗内是暖黄的灯光和简单的两菜一汤。
番茄排骨汤冒着热气，汤汁浓郁，排骨软烂，青菜碧绿清爽。两人对面而坐。
“尝尝看，味道怎么样？”林晚有些期待地看着他。
沈砚舀了一勺汤，吹凉，送入口中。酸甜鲜香的滋味在味蕾上炸开，带着食物最本真的温暖，顺着食道一路熨帖到胃里，驱散了积攒许久的寒意与疲惫。
“……很好。”他抬起眼，看向她，认真地说。不是敷衍，是发自内心的评价。
林晚松了口气，笑容绽开：“那就好！多吃点，你需要补充营养。”
吃饭的时候，话依旧不多。沈砚吃饭的速度比之前慢了些，不再是纯粹为了补充能量，而是开始品味。林晚则一边吃，一边说着在菜市场的见闻，哪个摊主的菜新鲜，哪个大妈夸她买的绿萝长得好。
沈砚大多时候只是安静地听，偶尔“嗯”一声，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神采奕奕的脸庞。
饭后，沈砚主动起身收拾碗筷，虽然动作依旧有些生疏僵硬。林晚没有拦他，笑着看他将碗碟放进水槽，然后自己系上围裙开始清洗。
就在这时，放在客厅茶几上的加密通讯器，发出了一声极轻微的、不同于普通电话的震动声。
两人的动作同时一顿。
沈砚脸上的柔和瞬间收敛，眼神恢复了惯有的锐利与警惕。他擦干手，快步走到客厅，拿起通讯器。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经过加密的号码，并非雷公或苏婉。
林晚也关了水龙头，擦着手走过来，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是谁？”
沈砚盯着那号码看了几秒，手指在接听键上悬停片刻，最终却没有按下。震动持续了十几秒，然后屏幕暗了下去。
他放下通讯器，抬眼看着林晚，语气平静：“未知号码，可能是不重要的试探。”
安全屋的位置是保密的，这个号码能打通，本身就意味着某种程度的信息泄露。虽然大概率是夜枭残部或守夜人内部其他派系的试探，构不成实质威胁，但依旧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小石子，漾开了涟漪。
方才晚餐时那温馨宁静的气氛，似乎被这通未接来电打破了一丝缝隙。
林晚看着他重新变得冷峻的侧脸，心里轻轻一沉，但很快又振作起来。她走到窗边，手指轻轻拨弄着绿萝垂下的藤蔓，叶片冰凉柔韧的触感让她安心。
“没关系，”她转过身，背对着窗外的灯火，面向他，语气轻松，“反正我们也没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顿了顿，眼神温柔而坚定，“而且，我们现在在一起。”
沈砚凝视着她，看到她眼中没有恐惧，只有全然的信任和一种与他共同面对的决心。他紧绷的下颌线条微微放松，心底那因未接来电而泛起的冷意，被她这句话悄然驱散。
“嗯。”他应道，声音低沉。
他走到她身边，和她一起看着窗外。城市的灯光如同散落的星辰，遥远，却又触手可及。那盆绿萝在他们之间，安静地呼吸着。
危险或许并未完全远离，但此刻，在这个亮着灯、飘着饭菜余香的屋子里，他们拥有彼此，和一份刚刚开始、需要小心守护的平静。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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