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同浸透冰水的裹尸布,紧紧缠附着每一寸感知。唯有右手中“阴影指向仪”传来的砭骨寒意,与左手里那截断剑沉甸甸、内敛却更显危险的冰冷,是这无边死寂里唯一的锚点。左臂内部那令人牙酸的碎裂声奇迹般地减缓了,但并非修复,更像是一种濒死前的凝滞,深灰色材质上的光痕依旧刺眼,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化为飞灰。全身的伤痛在短暂的肾上腺素消退后,如同苏醒的群蛇,更凶猛地啃噬着意识。
指向仪那暗影指针在泵站废墟的余烬中颤抖片刻,再次顽固地指向废墟深处,那片被更多扭曲残骸和危险能量电弧阻塞的黑暗。
断剑安静得出奇。吞噬了那个故障泵站后,它不再嗡鸣,不再震颤,只是静静地躺在我的左掌心,像一块冷却的、吸收了一切光线的暗红色金属锭。但那种内蕴的、仿佛能随时撕裂规则基底的毁灭力量,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厚重、可怕。它似乎……在消化?
没有退路。
我拖着这具几乎散架的身体,踩着泵站坍塌后形成的、散发着暗红锈蚀气息的金属碎块,深一脚浅一脚地继续前行。每一步,都像是在刀尖上跳舞,避开地面上不时窜起的、颜色诡异的能量电弧,和那些看似稳固、实则一触即溃的残骸堆。
这片规则的垃圾场仿佛没有尽头。越来越多的怪异景象映入眼帘:一整面墙壁被某种粘稠的、如同活物般缓慢蠕动的暗影物质覆盖;一具被苍白晶体彻底包裹、封存在半透明棺椁中的“监察者”尸体;甚至有一段管道,其内壁布满了不断开合、发出细微嘶鸣的、类似金属口器的诡异结构……
这里不像仅仅是废弃,更像是在某种无法理解的冲突或污染中,发生了规则层面的畸变。
就在我艰难地绕过一堵由无数断裂齿轮和扭曲线缆纠缠而成的“墙壁”时——
“咔嚓。”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得如同在耳畔响起的碎裂声,从我左臂传来。
不是内部结构的崩坏,而是……表面?
我猛地低头。
只见左臂肘关节附近,一道最深的蛛网状光痕边缘,一小片大约指甲盖大小的深灰色材质,竟然剥落了!
它无声地脱离手臂,向下坠落,但在接触地面前,就如同接触空气的干冰般,瞬间汽化、消散,化作一缕极其稀薄的、带着冰冷星辉的规则尘埃,融入了周围混乱的能量场中。
剥落的地方,没有露出血肉,也没有露出机械结构,而是一片……深邃的、仿佛通往另一个维度的、不断流转着微弱星光的……黑暗?
我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着那个“缺口”。
左臂……开始在物理层面瓦解了?!
是因为之前的伤势太重?还是因为断剑吞噬泵站后,其力量的“质变”对我这同源的“底材”产生了某种未知的排斥或侵蚀?
没等我细想,更令人心悸的事情发生了。
那截一直安静“消化”的断剑,似乎被左臂剥落后散逸出的那缕规则尘埃所吸引,剑身猛地亮起了暗红的光芒!一种贪婪的、攫取的意念,如同冰冷的触手,从剑身上散发出来,锁定了左臂上那个刚刚出现的、流转着星光的“缺口”!
它想……通过这个缺口,直接吞噬左臂的本源?!
“滚开!”我心中怒吼,下意识地想将断剑移开!
但就在我的意念触及断剑的瞬间——
“嗡!”
断剑发出一声低沉的、带着不悦的鸣响!一股庞大无比、冰冷彻骨的终结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反向沿着我那几乎失去感知的左臂,狠狠冲撞向我的意识!
“噗——!”
我如遭重击,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狠狠砸在一堆冰冷的金属残骸上,眼前一黑,鲜血如同不要钱般从口鼻中喷涌而出!
意识在刹那间几乎彻底涣散。
断剑……它不再仅仅是“危险”,它开始……反噬了?!
是因为它变得更强,而我(尤其是左臂)变得太弱,失去了“容器”的资格?还是它吞噬了那个泵站后,其内部的某种“意识”或者“本能”苏醒了,不再满足于被动地被使用?
我瘫在残骸堆里,感觉生命力正随着鲜血快速流逝。视线模糊,只能看到那截暗红色的断剑,依旧悬浮在半空,剑尖对着我左臂上的“缺口”,散发着冰冷而贪婪的光芒。
结束了吗?
好不容易从“观测者”的围剿中逃出,却要死在自己带来的“终末”之下?
就在这绝对的绝望中——
左臂那个剥落后的“缺口”内部,那片流转着星光的黑暗中,一点极其微弱、却无比纯粹的洁白星光,猛地闪烁了一下!
是林薇!
是她残留的意识碎片!
那星光如此微弱,仿佛下一秒就会熄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的“校正”意志,如同最纤细却最坚韧的丝线,强行挡住了断剑那贪婪的吞噬之力!
与此同时,我意识深处,那沉淀着的、属于“否决”印记的冰冷残渣,也仿佛被这外来的吞噬意志所激怒,猛地震颤起来,散发出一股划定边界、拒绝一切的绝对寒意,加入了对断剑的抵抗!
而我这“混乱锚点”的本质,则在两股外力的疯狂撕扯下,如同被投入风暴中心的破船,本能地扭曲、偏转着这两股对冲的力量,试图在毁灭中寻找一丝……极其微小的、不稳定的平衡!
三股力量——林薇的“校正”、“否决”的边界、我的“混乱”——在这濒临破碎的左臂内部,与外部断剑的吞噬之力,形成了某种极其脆弱的、随时会爆炸的僵持!
“呃啊啊啊——!”
我发出无声的嘶吼,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这四股力量的角力撕成碎片!
左臂那剥落的“缺口”处,星光、寒意、混乱与暗红的终结之力疯狂交织、湮灭,发出令人灵魂战栗的滋滋声!更多的深灰色碎屑从缺口边缘剥落、汽化!
但就在这看似必死的僵持中,某种意想不到的变化,正在发生。
那不断剥落、汽化的左臂“材质”,所化的规则尘埃,并未完全被断剑吞噬,也未完全消散。有一部分,在“校正”、“否决”、“混乱”三股力量的共同作用下,被强行约束、压缩在了缺口边缘!
它们不再汽化,而是如同被无形之手锻造般,开始重新凝聚!颜色不再是深灰,而是呈现出一种更加深邃、更加内敛、仿佛承载了更多信息的……暗银色!并且,其表面开始浮现出全新的、更加复杂、更加古老的暗纹!
这……这是……
在断剑的吞噬压力和林薇、“否决”的抵抗下,我这“源初之纹”的底材,正在被强制性地、痛苦地……重构?!
不破不立……
老猫的话再次闪过脑海。
难道……这才是修复左臂的真正方法?!不是在安全环境中温养,而是在毁灭的边缘,借助同源的“终结”之力和内在的“校正”与“否决”,进行一场破而后立的……残酷锻造?!
过程痛苦到了极致。
每一秒都如同在炼狱中灼烧。
意识在崩溃的边缘反复横跳。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左臂那个“缺口”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却无比坚定的速度,被那新生的、暗银色的、布满古老暗纹的材质所填补、覆盖!
新生的部位,传来一种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质感——更加冰冷,更加沉重,也更加……坚韧!仿佛经历了毁灭与重生后,去芜存菁,变得更加接近其“源初”的本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断剑那贪婪的吞噬之力,似乎因为无法立刻得逞,又或者是感知到了新生左臂那更加稳固和危险(对它的吞噬欲望而言)的“质地”,其散发的暗红光芒缓缓收敛了。那股冰冷的洪流如同潮水般退去,重新归于剑身内部那深不见底的沉寂。
僵持,结束了。
我瘫在残骸堆里,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浑身被冷汗和血水浸透,连抬起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艰难地转动眼球,看向自己的左臂。
那个剥落的“缺口”……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块大约巴掌大小的、暗银色的、布满古老而繁复暗纹的崭新材料。它完美地镶嵌在原本深灰色的臂膀上,如同给一件古老的陶器打上了一个风格迥异却意外和谐的金属补丁。
这块“补丁”触手冰冷坚硬,其内部流淌的力量,似乎与左臂其他部分那沉凝的律动既相连又独立,带着一种新生的、更具潜力的活力。
而整条左臂,虽然依旧布满其他光痕,但那即将彻底崩解的感觉,消失了。一种劫后余生的稳固感,从这条臂膀深处传来。
它……撑过来了。
并且,因祸得福,完成了一次局部的、更本质的进化?
我看向悬浮在半空、已经恢复安静的断剑。它依旧暗红内敛,但似乎……暂时放弃了对左臂的吞噬。是觉得“食物”变硬了,不好下口了?还是刚才的对抗,也让它消耗不小?
无论如何,暂时的危机,解除了。
我挣扎着,用右臂支撑起身体,剧烈地咳嗽着,吐出嘴里的血沫。全身无处不痛,但一种前所未有的清明感,却从意识深处升起。
经过刚才那场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微观的规则战争,我似乎对“源初之纹”、“终末之舵”、“校正”、“否决”、“混乱”这些力量的本质,有了那么一丝……更直接的、刻骨铭心的体会。
它们不是工具。
它们是活着的、互相冲突、又互相制约的规则本身。
而我,是它们争斗的战场,也是试图驾驭它们的……骑手。
我抬起刚刚完成局部“进化”的左臂,暗银色的补丁在周围能量电弧的微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我尝试着,将一丝意念注入其中。
回应我的,不再是之前那沉凝却略显滞涩的力量,而是一股更加精纯、更加冰冷、仿佛能轻易切开规则结构的锐利感。
很好。
我重新握紧那冰冷的“阴影指向仪”,暗影指针在经历刚才的能量风暴后,依旧固执地指着前方。
又看了一眼那悬浮的、沉默的断剑。它似乎感应到我的目光,微微调整了一下角度,剑尖再次与指向仪的方向重合。
它……还在指引方向。
指向这片规则废墟,这片黑暗的……更深处。
那里,还有什么在等着?
我深吸一口带着焦糊和铁锈味的冰冷空气,将断剑召回左手(暗银色的补丁接触到剑柄时,传来一种奇异的、仿佛彼此试探的共鸣感),然后,拖着伤痕累累却眼神冰冷的身体,再次迈开了脚步。
左臂的破碎与重生,断剑的反噬与蛰伏,都只是插曲。
路,仍未到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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