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的,仿佛凝固的原油,包裹着每一次艰难的呼吸。管道深处那规律的低沉嗡鸣,像某种垂死巨兽的心跳,震得胸腔发麻。我拖着身体,每一步都像是把钉子踩进脚掌。右肩的焦黑伤口和骨裂处传来持续不断的、尖锐的疼痛,而左臂……左臂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只剩下那令人牙酸的、内部结构不断剥落、碎裂的 “沙沙” 声,像是有无数细小的、冰冷的陶瓷片在里面互相刮擦。深灰色的材质上,蛛网般的光痕愈发清晰明亮,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崩散成一片规则的尘埃。
唯有右手中那“阴影指向仪”传来的冰冷触感,和左手里(用几乎报废的左臂勉强握着)那截断剑的滚烫灼痛,是这无边黑暗与痛苦中,仅存的、令人窒息的“坐标”。
指向仪那截暗影指针如同痉挛般,在表盘上疯狂跳动、扭转,最终死死指向管道下游那片更加深邃的黑暗。断剑则持续着低沉的、饱含毁灭欲望的嗡鸣,剑身那暗红色的光芒不稳定地闪烁着,像一颗躁动不安的、即将爆发的超新星。它吞噬的能量显然并未被完全消化,反而让它变得更加危险和不可控。
走。
只能走。
我记不清自己摔倒了多少次。有时是绊到管道底部凸起的异物,有时是单纯的脱力。每一次摔倒,都伴随着骨头摩擦的咯吱声和左臂内部更密集的碎裂声。爬起来的过程更加艰难,需要用手肘、膝盖,甚至额头抵住冰冷粗糙的管壁,才能勉强撑起这具残破的身体。
汗水、血水、还有某种冰冷的、可能是规则崩解渗出的粘稠液体,混合在一起,浸透了破烂的衣物,粘在身上,又冷又腻。喉咙干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每一次吞咽都带着血腥味。
不知道过了多久。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只有痛苦和那无尽的黑暗是永恒的。
就在我感觉意识即将被剧痛和疲惫彻底吞噬时——
前方黑暗中,那低沉的、规律的嗡鸣声,陡然增强了!
与此同时,手中“阴影指向仪”的暗影指针,像是被无形的力量猛地拉扯,剧烈颤抖着,指向了管道侧壁的某个方向!而左手中的断剑,也第一次改变了它那持续不断的低沉嗡鸣,发出了一种更加尖锐、急促的震颤,仿佛嗅到了什么极其厌恶或者渴望的东西!
有情况!
我强行提振起最后一丝精神,朝着指针指引的方向,艰难地挪动过去。
靠近了,才借着断剑那不稳定的暗红光芒和管道壁上偶尔闪烁的能量断口微光,看清了那里的景象——
管道侧壁上,出现了一个巨大的、不规则的破口。破口边缘并非混凝土,而是某种被强行撕裂、熔融后又重新凝固的、闪烁着暗淡金属光泽的奇异材质。破口后面,不再是管道,而是一片……更加广阔、更加黑暗的空间。
一股浓烈的、混合着臭氧、烧焦的电路板、以及某种类似……血腥铁锈的刺鼻气味,从破口后面汹涌而出!
而那股陡然增强的低沉嗡鸣,正是从这片黑暗空间深处传来!
指向仪的指针死死指着这个破口。
断剑的震颤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程度,那暗红的光芒几乎要将周围一小片黑暗都染成血色!
里面有什么?
是出口?
还是……另一个绝境?
我没有选择。
深吸一口那令人作呕的空气,我弓着身子,从那个勉强能容人通过的破口,钻了进去。
瞬间,视野开阔了一些,但光线更加昏暗。
这里像是一个巨大的、废弃的地下枢纽。穹顶高悬,没入黑暗,隐约能看到更多粗大、锈蚀、有些已经断裂的能量管道和线缆,如同怪异的藤蔓般纵横交错。地面不再是平整的管道,而是布满了碎裂的金属板、烧焦的仪器残骸、以及一些……难以名状的、仿佛由凝固能量和扭曲金属构成的“废弃物”。
空气中弥漫的能量气息更加混乱而狂暴。那些断裂的能量导管,在这里不再是偶尔逸散微光,而是如同暴露的神经般,不时噼啪炸响,迸发出苍白或暗蓝的、危险的电弧!
而那股低沉的、规律的嗡鸣声,源头似乎就在这片废墟枢纽的更深处。
我低头看向指向仪。暗影指针依旧死死指着前方,指向那片由残骸和危险电弧构成的、通往更深处的路径。
断剑在我左手中疯狂震动着,那滚烫的触感几乎让我怀疑它下一秒就会融化。它那暗红的剑尖,甚至开始自行调整方向,微微抬起,指向嗡鸣传来的方向,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极度渴望与冰冷杀意的锁定感!
它认识那里的东西?
或者说,它想“吃”掉那里的东西?
我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拖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在这片危险的废墟中穿行。每一步都踩在不知名的金属碎片和粘稠污物上,发出令人不适的声响。还要时刻警惕着头顶和身边那些随时可能爆裂的能量电弧。
越往深处走,周围的景象就越发诡异。
开始出现一些半嵌入地面或墙壁的、结构复杂的金属舱体,有些舱门扭曲洞开,里面是烧焦的控制台和断裂的线缆;有些则紧紧封闭,表面布满了诡异的、仿佛被某种强酸腐蚀过的痕迹。
甚至,在一处相对空旷的地带,我看到了一具……“尸体”。
那并非人类的尸体,而是一个穿着某种制式灰色服装、但身体大部分已经与周围锈蚀的金属环境“同化” 的人形。它的半边脸是扭曲的金属,另一只眼睛的位置是一个空洞,手臂则变成了类似机械臂的残骸,被几根断裂的能量导管缠绕着,固定在原地。它保持着一种向前爬行的姿势,早已失去了所有生机。
是以前在这里工作的“人”?还是……“它们”的某种低级单位,被废弃在了这里?
这地方,像是一个规则的垃圾场,或者说,一个被遗忘的战场遗迹。
那低沉的嗡鸣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终于,在绕过一堆如同小山般的、由各种金属残骸和凝固能量块堆积而成的障碍物后,我看到了声音的源头——
那是一个巨大的、仍在缓慢运转的、布满了锈蚀和破损的……规则能量泵?
它像一颗畸形的、庞大的金属心脏,矗立在废墟中央,表面布满了粗大的、有些已经断裂或泄漏的能量管道。泵体本身不断发出那低沉的、规律的嗡鸣,但其运转显然极不稳定,表面不时闪过紊乱的能量弧光,一些部位甚至还在缓慢地、不正常地蠕动着,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而在这颗“金属心脏”的基座周围,散落着更多那种与环境“同化”的、扭曲的“尸体”,以及大量苍白的、如同破碎陶瓷般的碎片——那是“清道夫”被摧毁后留下的残骸!
这里发生过战斗!
而且,看起来,“它们”并没有完全占据上风?或者说,这个泵站本身,也出现了某种“故障”或“变异”?
就在我震惊于眼前景象时——
左手中的断剑,猛地脱手而出!
不,不是脱手,是它自己挣脱了我那几乎失去握力的左臂,化作一道暗红色的闪电,带着一种近乎欢愉的尖锐嗡鸣,径直射向了那颗仍在挣扎运转的“金属心脏”!
它要干什么?!
我眼睁睁看着那道暗红流光,精准地刺入了泵体表面一处能量泄露最严重、蠕动最剧烈的破损点!
“噗嗤!”
一声仿佛利刃刺入腐烂血肉的、令人极度不适的闷响!
紧接着,整个泵体的嗡鸣声戛然而止!
然后,是一种更加可怕的、仿佛亿万只虫豸在同时啃噬的 “窸窸窣窣” 声,从泵体内部传来!
泵体表面那紊乱的能量弧光瞬间被染成了暗红色!那缓慢的蠕动变成了剧烈的、痛苦的痉挛!庞大的金属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仿佛下一秒就要解体的呻吟!
断剑……它在吞噬这个泵站!它在吸收这个故障(或者说变异)规则能量泵的核心!
暗红色的光芒以剑身刺入点为中心,如同蔓延的瘟疫,迅速覆盖了整个泵体!那些苍白的数据流和能量弧光被强行扭曲、同化,融入那暗红的终结之力中!
泵体的痉挛越来越微弱,最终彻底停止。那低沉的嗡鸣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断剑那愈发响亮、愈发满足的嗡鸣!它像一头贪婪的饕餮,疯狂地榨取着这颗“金属心脏”最后的一点活力!
几秒钟后。
“咔嚓……轰隆……”
巨大的泵体,如同被抽干了所有骨髓的巨兽骸骨,发出一连串崩解的声响,然后轰然坍塌!化作一堆彻底失去光泽、布满暗红色锈蚀的、毫无生机的金属残块!
断剑悬浮在半空中,通体暗红,光芒内敛却更加深邃,散发出一种吃饱喝足后的、令人毛骨悚然的平静。它缓缓飞回,重新落入我几乎失去知觉的左手中。
入手,不再是滚烫,而是一种……沉甸甸的、冰冷的、仿佛蕴含着某种蜕变后力量的厚重感。
它似乎……又变强了?
而我那濒临破碎的左臂,在接触到这蜕变后的断剑时,内部那密集的碎裂声,竟然……奇迹般地减缓了?虽然光痕依旧,但那即将彻底崩解的感觉,似乎被暂时遏制住了?
是因为断剑吞噬了足够的能量,变得相对“稳定”了?还是……它无意识中散发出的某种力量,暂时“粘合”住了左臂崩坏的结构?
我不知道。
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那堆由泵站残骸化作的、散发着不祥暗红色泽的金属垃圾,又看了看手中这柄变得更加危险、却也似乎暂时“安抚”了我左臂的断剑,心中没有丝毫喜悦,只有更深的寒意。
这东西……成长的速度,太快了。
而它所“需”的“食物”……
我抬起头,望向这片规则废墟的更深处,望向那无尽的黑暗。
那里,还有多少这样的“泵站”,多少这样的“食物”?
我握紧了手中冰冷的指向仪,那截暗影指针,在泵站被摧毁后,经过一阵混乱的旋转,再次稳定下来,指向了……更深处。
路,还在延伸。
走向更深的黑暗,和更不可测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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