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手掌从残碑表面滑落,指尖沾着一层薄灰。他没有回头去看那根埋在土里的石碑,也没有再望向远方中州的方向。风依旧吹着,却不再带着落日的余温,而是裹挟着远处官道上传来的杂沓脚步与火把晃动的光影。
楚璃靠在一块倾斜的岩块上,右手按着臂伤,布条边缘已渗出暗红。她抬眼看向陈墨,目光沉静。
“他们来了。”陈墨低声说。
不是猜测,是确认。三里外,至少二十人正沿官道疾行,火光频闪,灵犬低吠,夜视符器在黑暗中划出淡青轨迹。更让他心沉的是——那些人正是从心音指引的方向而来。去中州,等于迎头撞进包围。
他摸了摸胸前玉佩,又探手握紧腰间半块玉珏。两者皆无反应,识海空寂如深井。这一次,没人会给他提示。
他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腿,肌肉仍在轻微抽搐,经脉如干涸河床,尚未恢复。楚璃的状态也不比他好多少。若正面交锋,撑不过十息。
可退路已断。
他忽然抬头,视线穿过荒草丛生的小径,落在左侧连绵起伏的天脊山脉上。那里云雾翻涌,山势陡峭如刃,寻常武者避之不及。但就在昨夜攀崖时,苍冥虎曾在他梦中低语:“天脊腹地,有老祖设禁,活人难进,死物不葬。”
越是凶险,越可能藏身。
“中州去不得了。”他说。
楚璃没问为什么,也没犹豫。她只是默默将九节铜鞭缠回手腕,检查香囊是否牢固,然后撕下最后半截衣袖,重新绑紧脚踝。
陈墨盯着她动作,喉头微动。他知道她在忍痛,也知道她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放弃唯一明确的线索,重返绝地。但他不能赌。追兵来得太快,太准,背后必有推手。而此刻,活下去才是唯一的修行。
他扶着断碑站直身体,膝盖发出一声轻响。随即转身,拉着楚璃踏入荒草深处的小径。碎石在脚下滚动,两人的身影迅速被山影吞没。
山路崎岖湿滑,每一步都踩在碎岩与断藤之间。陈墨以淬体境基础步法“踏山影”贴岩疾行,借阴影遮蔽身形。楚璃紧随其后,呼吸渐重,却始终未掉队。
身后喊杀声越来越近。
“在前面!他们往东去了!”
“别让他们进了雾区!”
“宗主有令,活捉陈墨!”
声音穿透山谷,在岩壁间回荡。陈墨脚步未停,但眼神愈发冷峻。对方不仅人数众多,还配有追踪手段,甚至对天脊地形极为熟悉。更奇怪的是——他们似乎忌惮某个区域。
雾区?
他心头一动。难道那片常年不散的浓雾,藏着什么连血魂宗都不敢轻易涉足的东西?
途经一处断崖岔口,他忽然停步,耳尖微动。风中传来金属碰撞声,还有压低的交谈:
“他们往东去了。”
“蠢货,真以为我们会信直线追击?天脊深处才是归宿。”
另一人冷笑:“你以为他们敢进去?百年来,进去的,就没一个活着出来。”
陈墨眼神一凛。
他们在引路?还是……在逼他们进去?
楚璃悄然靠近,声音几乎不可闻:“他们在放饵。”
“可背后也没退路。”陈墨盯着前方谷口。那里雾气弥漫,像一道灰白色的墙,隔绝内外。地面布满细密裂纹,似曾经历剧烈震荡,岩层扭曲如蛇。
他想起玉珏拼合时浮现的地图虚影——金线最终指向的,并非中州,而是天脊腹地某一点。当时以为是误读,现在想来,或许这才是真正的终点。
“那就进他们‘以为’我们不敢进的地方。”他说完,率先跃下断崖。
崖高丈许,他借藤蔓缓冲落地,右膝触地瞬间一阵刺麻。楚璃紧随而下,九节铜鞭缠住上方枯枝,轻轻一荡,稳稳落于他身旁。
两人屏息片刻,确认无人察觉。身后追兵的脚步声仍在东侧山道上移动,火光远去。他们成功甩开了第一波搜捕。
但危险并未解除。
雾谷入口处,空气变得粘稠。每吸一口气,肺部都有细微灼感。地面裂纹中渗出淡淡灰气,遇风即散,不留痕迹。陈墨左臂胎记忽地一烫,金光微闪,随即隐去。
本源共鸣在预警。
他抬手示意楚璃停下,俯身抓起一把泥土。土质松软,却泛着诡异油光,指缝间残留一丝腥甜气味。这不是自然形成的土壤。
“小心脚下。”他低声提醒,“这地,走过人。”
楚璃点头,取出星罗盘。盘面微微震颤,指针不断偏移,仿佛受到某种干扰。她皱眉,将盘收回怀中。
两人继续前行,步伐放得极慢。雾越来越浓,能见度不足五米。四周寂静得异常,连虫鸣兽吼都听不到半声。
突然,陈墨伸手拦住楚璃。
前方地面上,横着一具骸骨。骨架完整,姿势却古怪——双手抱头,五指深深插入颅骨,腿部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衣物早已腐烂,只剩腰间一枚青铜令牌,在雾中泛着幽光。
陈墨蹲下查看,认出那是三十年前失踪的天衍宗外门执事所佩之物。此人当年奉命探查天脊异象,一去不返。
他伸手欲取令牌,指尖刚触到金属,整具骸骨“哗啦”一声坍塌成灰。唯有那枚令牌完好无损,静静躺在地上。
楚璃倒吸一口冷气:“这不是死于外力……是自己把自己撕开的。”
陈墨沉默。他想起了云沧海的话:“有些地方,进去的人不是被杀,而是被‘看见’了什么。”
他握紧断剑,剑柄因汗水而微滑。他知道不能再耽搁。追兵随时可能调整方向,而这片雾谷,绝不会给他们太多喘息时间。
“跟紧我。”他说,“别看两边。”
两人贴着岩壁前行,雾气在身边流动,像有生命般缓缓缠绕。走了约半炷香时间,前方出现一片开阔地带。地面铺满黑色碎石,中央立着一座残破石台,台上刻着半个古字,笔画断裂,难以辨认。
陈墨走近细看,左臂胎记猛然炽热。
那个字——是“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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