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的手掌从那枚青铜令牌上收回,指尖残留的灰烬簌簌滑落。雾气在他们四周缓缓流动,像一层看不见的膜,隔绝了声音与方向。他没有再看那具化为尘埃的骸骨,只将断剑横握身前,剑尖微垂,指向地面裂纹延伸的方向。
楚璃靠在他左肩后半步,呼吸比刚才更沉了些。她没说话,但九节铜鞭已悄然缠紧手腕,指节泛白。她的右臂伤处渗血未止,每一次轻微颤动都牵动旧创,可她依旧稳住了身形。
“别出声。”陈墨低语,嗓音压得极平,“也别看雾里任何影子。”
他闭上眼,背脊贴住身后岩壁。寒意透过粗布短打渗入皮肤,却让他头脑清醒了一瞬。左臂胎记仍在发烫,不是持续灼热,而是忽明忽暗,如同脉搏跳动。他知道这是本源共鸣在回应某种未知的牵引——过去每一次心音浮现,都在他彻底静心、外感归零之时。
他不再去听远处飘忽的脚步声,不去想那些似有若无的呼喊。他只守着识海深处那一片空寂。
三息之后,一道声音响起。
极轻,极远,不似言语,更像一道划过脑海的风痕——
“向西三步,踏碎黑石。”
话音落下的刹那,胎记温度骤升,随即冷却。陈墨睁眼,目光锁定前方三步外一块表面光滑的黑色石块。它嵌在裂纹之间,看似寻常,却与其他碎石颜色略有不同。
他抬脚,一步迈出,落地无声。第二步,再近。第三步踩实,右足猛然发力,狠狠碾下。
“咔!”
一声脆响自脚下传来,黑石应声龟裂。几乎同时,地面微微震颤,左侧五步外的雾中,几缕灰丝如活物般抽搐收缩,继而隐没于浓雾深处。
楚璃瞳孔一缩。“那是什么?”
“碰了会烂。”陈墨低声,“刚才你差点踩进去。”
她咬住下唇,没再问。两人继续前行,陈墨以断剑尖端在岩地上划出刻痕,每走一段便留下标记。他不再依赖视线,而是专注感知胎记的变化——每当靠近正确路径,金光微热;一旦偏离,便迅速降温。
七步之后,岔路出现。
两条通道并列向前,均被白雾笼罩,看不出丝毫差异。陈墨停步,闭目凝神。胎记毫无反应,识海沉寂如死水。
楚璃扶着岩壁喘息,额角渗出汗珠。“哪边?”
话音未落,心音再度浮现。
“左七步,避空陷。”
陈墨睁开眼,转向左侧通道,一步步踏出。每一步都试探着地面承力,七步走完,他忽然伸手拦住楚璃。
前方地表平整,毫无裂痕,仿佛可行之路。但他胎记突然冰凉,如同浸入寒潭。
“别动。”他低喝。
下一瞬,整片地面无声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幽黑裂口。腐腥之气扑面而来,旋即被雾气吞没。
楚璃倒吸一口冷气,踉跄后退,脚跟撞上碎石。她重心不稳,眼看就要跌入坑沿,陈墨一把拽住她手腕,将人拉回身边。九节铜鞭脱手甩出,缠住一根突起岩棱才堪堪稳住。
“贴崖行。”陈墨重复心音提示,声音更沉。
他们改走右侧岩壁边缘,紧贴石面挪移。雾气开始异动,不再是静止流淌,而是缓慢旋转,形成环状涡流,仿佛有意识地试图围堵他们的去路。
又行十余步,前方雾中忽现光影。
一间茅屋轮廓浮现,窗纸透出昏黄灯火。门扉半开,一个妇人 silhouette 坐在桌旁,手中针线来回穿梭。那是陈墨幼时村居的模样,母亲常在夜里缝补衣裳。
他的脚步一顿。
“别看。”他对自己说,也对楚璃说。
可那画面竟随他移动而移动,始终挡在前方。接着,屋内传出声音——
“墨儿……回来吃饭了。”
是母亲的声音,清晰得如同昨日。
陈墨牙关紧咬,胎记滚烫如烙铁。他知道这是幻象,是雾沼借人心最软之处设下的陷阱。他猛地低头,用断剑刃面划过左手虎口,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血珠顺着手腕滑落,在接触到胎记的瞬间,金光一闪。
心音再响:
“前九步,贴崖行。”
他不再迟疑,拉着楚璃强行绕开幻影,沿着岩壁疾行九步。每一步落下,胎记热度便稳定一分。待第九步踩实,身后茅屋轰然崩解,化作灰雾消散。
雾势渐弱,前方视野稍开。一片开阔地显露出来,满地黑色碎石铺展如幕,中央一座残破石台静静矗立,轮廓模糊。
希望刚起,危机又至。
身后百丈之内,脚步声骤然逼近,整齐划一,带着金属靴底敲击岩石的脆响。不止一人,至少八名追兵已穿入雾区,正快速合围。
楚璃脚步一滑,右腿陷入浅坑,伤口撕裂,鲜血顺着布条滴落。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脸色发白。
陈墨立即俯身,一手穿过她腋下将人扶起,另一手握紧断剑护在身侧。他能感觉到楚璃全身绷紧,强忍疼痛不愿拖累。
“再撑一下。”他说。
左臂胎记此刻炽热如燃,几乎要灼穿皮肉。识海轰然炸响最后一句心音——
“直行,勿回头。”
没有提示距离,没有规避路线,只有四个字。
他不再犹豫,将楚璃半揽入怀,右臂用力托住她身体,猛然向前冲出。
白雾如墙,在他们面前层层撕裂。脚下碎石密集作响,空气骤然清冽。身后雾墙缓缓合拢,追兵的喊杀声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存在。
两人终于踏出雾区,置身于一片荒原之上。黑色碎石延展至远方,尽头隐约可见那座石台,表面布满断裂刻痕,风吹过时发出细微呜咽。
陈墨放下楚璃,让她靠坐在一块斜倾的岩体上。她右臂伤口已完全崩裂,血浸透布条,滴滴落在碎石之间。
他蹲下查看伤势,从怀中取出仅剩的止血药粉。手指刚触到布条边缘,左臂胎记忽又一烫。
他猛地抬头。
前方石台方向,一道极淡的金色纹路自地面裂隙中浮现,蜿蜒而至,停在他们面前三尺处,形如半个古字。
胎记余温未散,似仍有未尽之声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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