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提着剩下的东西跟了进去。屋里还是老样子,虽然陈旧简陋,但被娘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我把带来的牛肉和鸡肉递给娘:“娘,这些肉也做了吧,今儿中午咱们吃点好的。我来帮你打下手。”
娘接过肉,把我往应雪那边推了推,笑着说:“不用你,你好不容易回来,还带了朋友,去陪人家小妹说说话。这里交给我就行,一会儿就好。” 她的眼神在我和应雪之间转了转,满是笑意。
我挠挠头,嘿嘿笑了笑,知道拗不过她,便说:“那行吧。娘,辛苦你了。”
娘在里面忙碌起来,传来洗菜、切肉、锅碗瓢盆碰撞的熟悉声音。我带着应雪在屋里和院子里转了转。我家就三间正房,一间外屋地(厨房兼饭厅),两间卧室。我爹那间屋一直空着,锁着门。我的房间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只是落了一层薄灰。
最后,我带她来到院子角落那棵歪脖子老槐树下。那个不起眼的小土包还在,上面盖着一层枯黄的落叶和尘土,看起来和周围的地面没什么两样。我心里暗暗松了口气,看来娘确实没有发现这里的秘密,也从未动过这里。
应雪柳眉微微蹙起,她蹲下身,仔细看了看那个小土包,又抬头看着我,眼神里带着担忧,压低声音问:“天牛,你打算……怎么跟你娘说你爹这个事?还有……” 她的目光落在我一直下意识插在裤兜里的左手上:“你左手的事……你又打算怎么解释?”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那鼓囊囊的左手口袋,那里是已经愈合的断指。我摇摇头,脸上露出苦恼和茫然:“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左手的事,还好说,干活不小心被机器碰了一下,伤着了,养养就好。可我爹的事……” 我看着那个小土包,叹了口气:“肯定得想一个合适的理由,既不能吓着我娘,又能让她接受现实。让我再想想……”
过了一会儿,屋里传来娘的喊声:“天牛!小雪!吃饭了!”
我们回到屋里。小小的饭桌上,已经摆了好几样菜:一大碗冒着热气的土豆炖鸡肉,一盘青椒炒牛肉,一碟自家腌的咸菜,还有一大盆金灿灿的小米粥,旁边是娘蒸的、喧腾腾的白面馒头。虽然不算特别丰盛,但在我们这家里,已经是过年般的待遇了。
“快坐快坐,随便吃点,家里没啥好菜,小雪你别嫌弃。” 娘热情地招呼着,给应雪拿了双干净的筷子。
“阿姨您太客气了,这已经很好了。” 应雪连忙道谢。
吃饭时,娘的眼神几乎没离开过我和应雪。她一直给我使眼色,用筷子悄悄指指那盘牛肉,又指指应雪,意思是让我给人家夹菜。我被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只好硬着头皮,夹了一筷子牛肉放到应雪碗里:“小雪,你尝尝这个,我娘炒的牛肉可好吃了。”
应雪脸一红,小声说了句“谢谢”,低头小口吃着。
娘脸上笑开了花,开始问东问西:“小雪啊,你跟天牛是在哪里认识的?做什么工作的呀?”“这次回来准备待多久啊?”“家里父母都还好吧?”……问题一个接一个,既有长辈的关心,也带着点“审查”未来儿媳妇的意味。
我头皮发麻,生怕应雪说漏嘴,或者娘问出什么难以回答的问题。还好应雪很机灵,回答得落落大方,又留有余地。她说我是在一个建筑公司做文职工作,认识是因为工作接触。这次是请假陪我回来处理点家事,待多久看情况。她声音轻柔,态度恭敬,回答得滴水不漏,但是她没说她父母的事。娘听着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越来越满意。
趁着娘问话的间隙,我也赶紧关心她:“娘,你的手怎么样了?上次的伤,有没有留下什么后遗症?还疼不疼?灵活不灵活?”
娘活动了一下那只曾经受伤过的手掌,轻松地说:“早没事了!你看,活动自如,跟以前一样,啥后遗症也没有。不用担心娘。”
我稍微放心,又接着问:“那……我走后,村里那些混混,有没有再来找麻烦?欺负你没有?”
娘摇摇头:“没有。自从上次那事儿之后,消停多了。估计是怕了,也可能听说你在外面……有点门路了?” 她看着我,眼神里有点探究,但更多的是信任。
我又问:“那我之前给你留的那两万块钱,够不够用?你千万别省着,该花就花。”
娘笑了笑,眼神里满是慈爱:“我一个老婆子,能用什么钱?平时卖点糖葫芦,赚的钱就够日常开销了。你那钱啊,娘给你存着呢,一分没动。以后啊,给你娶媳妇用!” 说着,她又意味深长地、含笑看了应雪一眼。
应雪脸更红了,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夹菜,不敢看我们。
我听了心里又是感动又是酸楚,认真地说:“娘,你不用卖糖葫芦了,太辛苦,风吹日晒的。我现在能赚钱了,以后我养你。那钱你自己该用就用,别老想着给我攒着。”
娘闻言,没说同意,也没说拒绝,只是欣慰地看着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骄傲,有心疼,也有对岁月流逝的淡淡感慨:“好,好,我儿子有出息了,知道心疼娘了。”
吃完饭,应雪主动站起来帮忙收拾碗筷。娘连忙按住她的手:“哎,小雪,这可不行!来者是客,哪有让客人动手的道理?让我来,让我来。”
应雪坚持道:“阿姨,没事的,我在家也常做家务。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我帮您一起收拾,还能快点儿。” 她的态度很真诚,动作也很麻利。
娘拗不过她,只好笑着说:“那……那行吧,麻烦你了啊小雪。”
于是,应雪帮着把碗筷端进外屋地,娘在里面洗碗,应雪就在旁边帮忙递碗,还顺手往灶膛里添了两根柴火。两人一边干活,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娘的声音温和,应雪的声音清脆,夹杂着水流声和碗碟碰撞声,听起来格外温馨。
我负责把饭桌擦干净,把椅子归位。擦桌子的时候,我偷偷往外屋地里瞟了一眼。只见应雪挽起袖子,正蹲在灶膛前,小心地用火钳拨弄着里面的柴火,火光照亮了她认真的侧脸。娘一边洗碗,一边笑眯眯地跟她说着话:“……小雪啊,你叫应雪是吧?名字真好听。家住哪儿啊?”
“阿姨,我家在浙江,靠近杭州那边。”
“哦……南方好地方啊。你跟天牛认识多久了?他平时在公司,表现怎么样?没给你们添麻烦吧?”
娘这简直是在查户口了。我听得一阵汗颜。但应雪一点也不嫌烦,落落大方地一一回答,语气自然又亲切。
聊着聊着,娘的话匣子就打开了,开始说起我小时候的糗事。应雪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发出“咯咯”的轻笑声。
“天牛这孩子啊,小时候可皮了!有一回,跟他那个玩伴猴子,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一挂鞭炮,非要在院子里放。结果猴子那小子,胆子小,点着了往柴火堆那边一扔,没扔准,‘嗤溜’一下钻到隔壁老王家堆在墙根的柴火里去了!那柴火都是晒得干透的麦秸秆,一点就着,‘呼啦’一下就烧起来了!还好老王家里人发现得早,提了水来浇,才没酿成大祸!可把我气坏了!这混小子,知道自己闯了祸,怕挨打,愣是拉着猴子,在村外那个破桥洞里躲了一天一夜!饿得前胸贴后背,最后还是被村里人找着了,揪着耳朵拎回来的……唉,现在想想,又气又好笑……”
外屋地里传来应雪压抑不住的笑声,还有娘带着笑意的叹息声。我站在饭桌旁,听得老脸一阵发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些陈年旧事,娘怎么还记得这么清楚,还拿出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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