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呕……哇啊啊啊!”
苏日那的呕吐止不住,吐出来的并没有食物,而单纯的是血与胆汁的混合物。
即使被风暴托举在空中,她的身体蜷缩着,每一次剧烈的抽搐都仿佛要将灵魂从躯壳中撕裂。
然而,即便在这种狼狈不堪、几近崩溃的状态下,她那只高举着人皮小鼓的手,却稳如磐石,仿佛擎着整个世界的重量。
“滚开!都给我滚开!”
她的声音不再是过去那慵懒的伪装,也不是仪式上空洞的吟唱,而是从喉咙深处挤压出的、混合着血与泪的嘶吼。
“凭什么!”
她猛地抬起头,血泪模糊的双眼死死盯住了远处惊恐万状的埃米尔。
“凭什么像你这样的渣滓敢这样夺走我的未来!
凭什么像她那样美好的存在要被做成一面鼓!”
“哈哈哈哈!一面鼓?!”
随着她最后的怒吼,风暴的规模再次扩大。
以苏日那为中心,卷起一个二人高的风暴,将苏日娜周围的一切卷入风暴内
血肉、断骨、武器、旗帜混合在一起,为那原本翠绿的的风暴染上了各种颜色。
那几个冲上来的马穆鲁克还没能靠近,就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狠狠地掀飞出去。
他们壮硕的身体在半空中扭曲成诡异的角度,随即被无数道锋利如刀的风刃瞬间撕裂。
那些鳞甲被全部卷入风暴变成细小的金属碎屑,锋利无比的,随着风暴旋转而旋转,接下来被卷入其中的倒霉蛋,将会被这种金属碎片给千刀万剐。
已经没有任何意识,只是工具的马穆鲁克,听从埃米尔的命令,机械的冲入风暴当中去逮捕苏日那。
鲜血、碎肉和骨渣如同猩红的暴雨,泼洒在惊恐的人群中,也将苏日那的身影映衬得如同从地狱爬出的复仇恶鬼。
“哈哈……哈哈哈哈……”
在风暴的中心,在血与风的环绕下,苏日那缓缓直起了身。
她那张沾染着污物和泪痕的脸上,浮现出一种癫狂而绝望的笑容。
笑声初时还很微弱,带着哭腔,但很快就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最后化作响彻整个仪式场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狂笑。
“我的未来……哈哈……我的图雅……被我亲手敲响了…哈哈哈哈哈哈!”
她一边狂笑着,一边用另一只空着的手,神经质地抚摸着那面小鼓。
她的动作轻柔得就像在抚摸爱人的脸颊,眼神里却翻涌着足以吞噬一切的疯狂。
“你们看啊!你们都看啊!”
她高举着那面鼓,像是在向整个世界展示一件绝世的珍宝,又像是在展示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多美的鼓啊!多动听的声音啊!这是我的未来!是我亲手毁灭的未来!!”
“图雅应该学会我所有的巫术!她并不是由你们培养的奴隶!她不像我!她应该是不受任何束缚,自由自在的风巫!”
“那是她的未来,那也是我想看的未来!”
血肉龙卷如同一辆无可阻挡的战车,碾碎了所有胆敢阻拦的马穆鲁克,一路杀到了埃米尔的面前。
风暴短暂停歇,露出遍体鳞伤、双目猩红的苏日那,她就悬浮在埃米尔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埃米尔此刻的脑子还有些发懵。
他无法理解,自己那个向来还算顺从、只是偶尔有些小脾气的“大巫”,为何会突然变成这副六亲不认的疯魔模样。
他甚至以为,这是苏丹派来的人,借着巫的手要发动政变,清洗自己!
直到,苏日那当着他的面,一遍又一遍地嘶吼着那个名字。
“图雅……我的图雅……”
“你还我的图雅……”
埃米尔被那翠绿色的死亡风暴逼得节节败退,他身边的护卫一个个被卷入其中,化为血雾,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
死亡的恐惧让他几近崩溃,但他那被权力和阴谋浸泡已久的大脑,却还在疯狂地运转着,试图为眼前的绝境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
“这是阴谋!绝对是一场政治阴谋!”
他一边狼狈地后退,一边色厉内荏地嘶吼着:
“苏日那!你想造反吗?你想取代我,成为吉库巴部的主人吗?
难道你以为你替苏丹做事,那个怪物就会放过你?你以为苏丹会放过你这个弑主的巫师吗?!”
他根本没有往图雅的方向去想。
在他的世界里,人与人之间只有利用与被利用、统治与被统治的关系。
一个侍女,一个奴隶,一个物品怎么可能引发如此恐怖的复仇?
这背后,一定隐藏着更深层次的政治动机。
然而,苏日那根本没有理会他的咆哮。
她只是沉默地、一步一步地逼近,死亡龙卷的范围越来越大,几乎已经将埃米尔所有的退路都封死。
直到埃米尔被逼到苏丹的王旗之下,退无可退。
那个被毁灭的灵魂似乎终于玩腻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她停下脚步,周围的风暴也随之平息,只剩下几缕微风,轻轻吹拂着她散乱的长发。
她抬起头,那张脸上,疯狂的表情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苏日娜那张写满了失魂落魄与无尽悲伤的脸。
她张了张嘴,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轻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吐出了两个字:
“……图雅……”
这名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地印在了埃米尔的脑子里。
他所有的猜测、所有的阴谋论,在这一瞬间,全部土崩瓦解。
原来……原来是这样。
不是为了权力,不是为了地位,仅仅是为了那个……他随手丢给苏日那当玩具儿的、连名字都快被他忘记了的小奴隶。
“哈哈……”
埃米尔先是愣住,随即爆发出一种绝望而神经质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为了一个奴隶?为了一个物品?苏日娜!你……你竟然为了一个物品,做到这个地步!哈哈哈哈……”
他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声中充满了荒谬与自我嘲讽。
他知道,他今天必死无疑了。
苏日那平静地等着他笑完,没有一丝不耐烦。
等笑声渐渐停歇,她才抬起那双空洞的眼睛,用一种平静到令人心悸的语气质问道:
“为什么?”
面对这最后的质问,埃米尔脸上的狂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与苏日那如出一辙的、深刻到骨子里的绝望。
他的回答前先回以一个充满了疲惫与自嘲的眼神。
“那我能怎么办?”
他仿佛在问苏日娜,又仿佛在问自己:
“你们是我的物品,可以被我随意丢弃、赏赐。
而我,这个所谓的埃米尔,又何尝不是苏丹的物品?
只需要他一句话。
就可以决定我的生死荣辱,就可以让我部落的勇士去送死,就可以让我献上你们这些物品的生命来为他泄愤。”
“这就是权力啊,吉库巴的苏日那。”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奇特的、令人着迷的腔调:
“它将我们所有人异化,让我们变成一个个可以被估价、被交换的物品。
它美妙得让人沉醉,又残酷得让人绝望。”
随后那个埃米尔知道自己难逃一死,开始复盘,有了思路之后就确实有些事情就想得通了,他倒吸一口凉气。
他下意识地质问道:“为了一个奴隶?你就疯成了这样?!”
他想不通,如果苏日那真的如此看重那个侍女,为什么不早点表现出来?
只要她开口,甚至只是流露出一丝宠爱,自己绝对不会动那个女孩。
然而,这个念头刚刚升起,埃米尔的身体就猛地一僵。
他瞬间明白了。
如果……如果他早就知道了图雅是苏日那的软肋,那么平时的他会怎么做?
答案不言而喻。
他绝对会用图雅来胁迫苏日那,逼她去做更多、更过分的事情,让她成为自己手中最锋利、也最听话的刀。
至于图雅?活着死着那很重要吗?
苏日那那种若即若离、刻意保持距离的保护,已经是她能为图雅做的最好的选择了。
她试图用冷漠来为图雅披上一层不重要的伪装,让她能平安地活下去。
只是谁也没想到,苏丹那突如其来的、扩大化的祭礼,像一记蛮不讲理的重锤,将这份脆弱的守护连同苏日那最后的希望,一同砸得粉碎。
“动手吧。”
埃米尔他闭上了眼睛,坦然地面对自己的结局:
“反正图雅已经死了,杀了我也毫无意义。去找苏丹吧,这一切都是他干的。
但你杀不了他,因为在更大的权力面前,你和我,我们,都只是物品。”
“你只是一个巫,虽然尊贵稀少。
但在王庭里,还有更为强大的哈里发御风者,甚至还有亡风大巫。”
“你又能做到什么,哈哈哈,苏日那。没有谁能真正的自由,你的未来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位埃米尔把控人心,如此老辣,他当然知道什么样的话能最能伤害到眼前的这位疯女人。
反正她都要弄死自己的,那自己也绝不会让她好过,就这样互相伤害!
就让这种绝望卡住每一个人的喉咙!
苏日那沉默了。
埃米尔的话,像一把淬毒的匕首,精准地刺穿了她复仇的快感,露出了其下那空洞而无力的真相。
是啊,杀了埃米尔又如何?图雅已经死了。
去找苏丹报仇?她根本做不到。
她无心再理会这些权力的游戏,也无心再进行这场已经失去意义的质问。
她的世界,随着图雅的死,已经彻底崩塌了。
“说得很好。”
回应埃米尔那番绝望独白的,是一个冰冷到极致的声音。
苏日那脸上的悲伤与迷茫再次被那毁灭的意志所取代。
她一步上前,无视了埃米尔眼中闪过的最后一丝惊恐,一把抓住了他的头发,将他的头颅强行抬起。
风暴重新在苏日那脚下出现,再一次将这位发狂的巫师托了起来,连带的将埃米尔也扯在半空中。
狂暴的风刃先将埃米尔的脚趾全部割下。
然后一点一点向上,一点一点向上。
先是脚踝、小腿、膝盖。
“你说得很对,我们都是物品。”
她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情感,仿佛在陈述一个真理:
“但图雅不是!绝不是!她绝对是自由的,那样的女孩一定可以不受任何束缚!”
她没有再给埃米尔任何开口的机会,从下到上的风暴仍然在折磨着埃米尔,如铁钩一般的手指死死的抓住埃米尔的头,风堵住了埃米尔想说话的嘴。
这已经是一场泄愤,单方面的屠杀。
风刃带着刺耳的尖啸,毫不留情地刺入埃米尔的头颅,从天灵盖直贯而下。
没有鲜血喷溅,因为在风刃高速的旋转切割下,血肉与骨骼在瞬间就被搅成了最细微的粉末。
埃米尔的身体猛地一僵,眼中的神采迅速黯淡下去,最终化为一片死寂的灰白。
苏日娜松开手,那具失去了头颅内部支撑的躯壳,像一个破烂的麻袋般软软地倒了下去。
大仇得报。
那毁灭的意志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一片空洞的、比死亡更寂静的虚无。
她踉跄着后退了几步,目光再次落在了那面用图雅皮肤制成的鼓上。
“呕……”
她再也支撑不住,扶着旁边那面人皮制成的鼓,弯下腰,撕心裂肺地呕吐起来。
这一次,她吐出的不再是胆汁,而是混杂着鲜血的、破碎的内脏碎片。
她的精神,在这一刻彻底崩坏,连带着她的身体,也开始走向崩溃。
这种狂暴的施法,完全不顾自己,不可能得到风的宠爱,反噬毫无意外的降临。
她吐着,哭着,像一个迷路后发现整个世界都已变成废墟的孩子,发出了绝望到极致的哀嚎。
她的哭声不再响亮,而是如同受伤的幼兽般,充满了无助与悲鸣。
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她的眼泪流干,声音变得嘶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才缓缓地直起身。
她的眼神已经彻底失去了焦距,变得空洞而涣散。她不再看任何人,不再理会任何事。
她只是转过身,一瘸一拐地,像一个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漫无目的地朝着远方走去。
她走过幸存的牧民,所有人看着眼前这位疯狂的大巫,慕强的喀麻人对大巫的眼神是又崇拜又恐惧。
但她完全不关心这些,踉跄的向前走去,没有目的地,没有方向,就只管前进。
天边,黄昏的落日将整个天空都染成了血一样的红色。
残阳如血,将她那孤独而蹒跚的背影拉得很长很长,投射在这片被毁灭与悲伤浸透的土地上。
这场血腥的复仇闹剧,就此落下了帷幕。
留下的,只有一个破碎的灵魂。
苏日那走向无尽的、没有未来的远方。
………
……
…
眼前的血色黄昏开始像水中的倒影般晃动、破碎,预示着这段核心记忆即将结束。
“走吧,莫德雷德阁下。”
基利安的声音响起,他认为他们已经找到了问题的根源,是时候离开了:
“我们已经看到了她的过去,剩下的,就是回去之后该如何处理了。”
“不,等等。”
莫德雷德却抬手阻止了他,他的目光依旧紧紧地盯着那个走向远方的、孤独的背影,眉头紧锁:
“事情不对劲。”
他摸着下巴,大脑飞速运转:
“这很显然是过去发生的事情,甚至是我父亲那个年代的旧事。
如果这就是一切的根源,那么苏日娜应该在图雅死后变成一个纯粹的疯子。
但我们遇到的她,体内却是有两个灵魂在打架。”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
“这意味着,在图雅死后,还发生了什么。
有什么东西让那个本该沉寂的、代表着图雅的灵魂,又重新苏醒了过来。
并开始与已经癫狂的苏日那的灵魂争夺身体的控制权。”
“这个故事不一定是悲剧结尾……”
莫德雷德如此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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