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福特迪曼迈着优雅的步伐,心满意足地回到自家小店时,他推开门,张开双臂,对着那满屋子充满了奇异气息的古董和商品,做了一个深呼吸。
“啊……还是我亲爱的、充满了故事的小店,最让人舒心。”
他陶醉地说道,仿佛在拥抱一位久别的恋人。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两个幽幽的声音,便从他左右两边的货架阴影里,同时响了起来。
“哟,回来了啊,福特。”
“玩得开心吗,福特迪曼先生?”
福特迪曼的身体猛地一僵。
只见莫德雷德正靠在一个摆满了各种骷髅头的货架旁,饶有兴致地把玩着一个据说是某位古代君王用过的、镶满了宝石的酒杯。
而爱丽丝,则坐在另一边的柜台上,晃悠着她那双修长的腿,手中正拿着一柄看起来就邪气十足的、据说能吸食人灵魂的黑色匕首,对着自己的指甲比划着。
“……两位。”
福特迪曼那优雅的笑容马上出现了一丝裂痕。
他快步上前,一边保持着那该死的、职业化的微笑,一边小心翼翼地,从莫德雷德和爱丽丝的手中,将那些价值连城的商品,一件一件地接了过来,然后轻手轻脚地,给它们放回原位。
他那紧张兮兮的模样,生怕摔了,又怕磕了,更怕这两位不识货的祖宗,一不小心触发了什么不该触发的机关,把他这小店给拆了。
当莫德雷德再次好奇地伸出手,准备去摸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装着蓝色液体的水晶瓶时,福特迪曼眼疾手快,用一根不知从哪儿摸出来的、用来量衣服的软尺,轻轻地,“啪”的一声,拍在了他的手背上。
“好了好了,别闹了。”
被打了手的莫德雷德收回手,揉了揉手背,终于切入了正题:
“说吧,你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你就这么过去,白白送了他几百个伊格尔?”
“没错啊。”
福特迪曼耸了耸肩,理所当然地说道:
“就是送了他一点钱。”
“我不理解。”
爱丽丝也从柜台上跳了下来,她抱着手臂,那双深蓝色的眼眸中充满了困惑。
看着那求知欲的眼神,福特迪曼得意地笑了起来。
他走到吧台后,拿出三个干净的水晶杯,然后从一个古朴的酒柜里,取出了一瓶看起来就年份不短的、血红色的液体,为三人各倒了一杯。
他端起酒杯,轻轻地摇晃着,那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挂下一道道痕迹,杯身上,清晰地倒映出他那张带着恶魔般微笑的、英俊的脸。
“两位,我亲爱的两位。”
他看着杯中自己的倒影,用一种充满了神秘与恶趣味的、如同布道般的语气,悠悠地问道:
“你们知道,该怎么样,才能最彻底地,毁掉一个赌徒吗?”
………
……
…
“这还不简单?”
率先开口的是莫德雷德,他端起那杯猩红的液体,想了想,还是没敢喝,又放下了。
最后还是选择从自己衣服内衬拿出果干往嘴里放。
“先给他一点甜头,让他尝到甜头,放松警惕,等他彻底上钩之后,再做个局,让他连本带利,全都赔进去。这不是最经典的套路吗?”
“没错。”
爱丽丝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所有的赌场,不都是这么做的吗?”
“做局?”
听到这个词,福特迪曼笑了。
“哈哈哈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仿佛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天真、也最可笑的言论。
他优雅地擦了擦笑出来的眼泪,然后看着眼前这两个虽然聪明绝顶、却依旧保留着一份属于“正人君子”的天真的搭档,用一种充满了怜悯与优越感的语气说道:
“哦,我亲爱的两位,一看你们就是那种品行端正的正经人。
也许你们从未真正接触过‘赌徒’这种生物,也从未真正了解过那些藏在人性最深处的、肮脏的欲望。”
“你们那超凡的能力和正直的观念,将你们保护得太好了。”
他顿了顿,将杯中的红色液体一饮而尽,然后,用一种如同揭晓最终谜底般的、充满了恶魔式魅力的声音,公布了他的答案。
“根本,就不用做局。”
“因为,毁掉一个赌徒最正确、也最彻底的做法,就是——什么都不用做。”
他看着两人那依旧困惑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因为,从他选择成为一个赌徒,选择将自己的命运交由那虚无缥缈的‘运气’来决定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就已经毁掉了。”
福特迪曼的声音,如同最甜蜜的毒药,充满了蛊惑人心的力量。
“你们想,当他之后因为连日的亏空,开始输掉一千、两千,甚至是五千枚伊格尔的时候,他会感到长久的悲伤吗?
不,他会,但是那些悲伤只是在充能。
他的悲伤只会在短暂的懊悔之后,被一种更强烈的、名为‘翻本’的欲望所取代。”
“他只会记得,在那个美妙的黄昏,他,塞威侯爵,是如何用我白送给他的二百五十枚伊格尔,轻轻松松地,就赢走了五六百枚伊格尔。那可是足足翻了两倍多的收益!”
“他只会记得那种不劳而获、一夜暴富的、令人疯狂的快感!
他会相信,自己是有运气的,自己是能赢的!
他会把所有的失败,都归咎于‘运气不好’,然后一次又一次地,回到赌桌上,试图复制那第一次的、虚假的成功!”
“所以。”
福特迪曼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了一个无比“真诚”的、充满了职业道德的笑容:
“我不仅不会做局,我甚至还要竭尽全力,去保证我们之间每一场游戏的绝对公平。”
“因为,越是公平,就越能让他相信这是纯粹的运气游戏。”
“越是公平,就越能让他对自己那虚无缥缈的‘运气’,产生不切实际的幻想。”
“越是公平,才会让他陷得越深,陷得越彻底。”
“最终,也才会让他,死得……更彻底。”
“我还是不理解。”
莫德雷德摇了摇头,他那总是能洞悉一切的、理智的大脑,在这一刻,似乎也有些无法跟上福特迪曼那套属于恶魔的逻辑。
“一个聪明人,连这点最基本的自制力都没有吗?
他塞威再怎么样,也是一个能经营起如此庞大奴隶贸易网络的枭雄,对于赌博的危害,这些最基本的常识,他不可能不知道。”
在他的认知里,沉迷赌博无法自拔的,大多是那些意志薄弱、头脑简单的蠢货。
在他和爱丽丝看来,无可救药的赌徒,基本等同于肩膀上扛着一个只会流脓的、毫无用处的肉球的废物。
“哦,聪明人。”
福特迪曼听到这个词,悠悠地笑了。
他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中的水晶杯,仿佛在擦拭一件稀世的艺术品。
“我亲爱的侯爵大人,赌徒这种生物,跟他的知识、能力、社会地位,一切的一切,都毫无关联。”
“恰恰相反,越是聪明的人,一旦陷入这个泥潭,往往会陷得更深,死得更惨。”
他抬起头,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直视着莫德雷德。
“因为,聪明人会自负。他们会认为自己足够聪明,能够分析出牌局的规律,能够计算出所谓的‘概率’,他们甚至会认为,自己能够凭借‘智慧’,在这场看似公平的游戏中,获取稳定的利益。”
“但他们都忽略了最关键的一点。”
福特迪曼的声音变得低沉而又充满了蛊惑。
“那就是——欲望。”
“只要欲望的种子一旦被种下,只要你在牌桌上赢过一次,哪怕只是一次。
那种不劳而获的、巨大的、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快感,就会像最强大的精神烙印,深深地,刻进你的灵魂里。”
“无论你之后输了多少,一千,一万,甚至十万。
每当你感到绝望,感到懊悔,想要收手的时候,你只需要一拍脑门,那个胜利的画面,就会清晰地,再次浮现在你的脑海。”
“你会想起,‘哎呀,没关系,我曾经赢过的,我只是运气不好,下一把,下一把一定能翻本!’”
福特迪曼将手中的水晶杯,轻轻地,放在了桌上。
嘎哒。
一声清脆的、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响亮的声响。
“侯爵大人,您辛辛苦苦地经营着一个行省,每天殚精竭虑,处理着数不尽的政务,您一天的纯收益,有多少?三百伊格尔?五百?还是一千?”
“但是在牌桌上,得到这一切,只需要一局。”
“只要一局的胜利,就能媲美你一天辛苦工作的所有收益。
只要多赢几局,一个月,甚至一年的所有收益,都能被你轻轻松松地拥入怀中。而你,什么都没有做,你只是……玩了几把牌而已。”
“你告诉我,面对这种诱惑,有几个人,能真正地守住本心?”
“所以,聪明人也好,蠢货也罢。一旦变成了赌徒,他们最终的结局,都只有一个。”
“走向毁灭。”
福特迪曼那平静而又残酷的叙述,像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地扼住了爱丽丝的喉咙。
这位一向从容自信的、不可思议的公主,在这一刻,也感到了一阵发自灵魂深处的、窒息般的寒意。
她看着眼前这个胸有成竹的、正在优雅地阐述着如何毁灭一个人的恶魔,第一次,感到了一丝真正的恐惧。
“那……”她的声音有些干涩:
“那该怎么办?”
“该如何……才能不被毁灭?”
福特迪曼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个悲天悯人般的、充满了慈悲的微笑。
他用一种无比温柔的、仿佛在告诫自己最心爱孩子的语气,轻声说道:
“很简单啊,我亲爱的女士。”
“如果不想家破人亡,如果不想被欲望的火焰吞噬,那么,从一开始,就永远,永远不要去触碰它。”
“欲望的苗头,在它还只是火星的时候,是最好掐灭的。”
“可一旦让它烧了起来……”
他优雅地打了个响指。
“那就等着,被烧成灰烬吧。”
………
……
…
次日,塞威府邸。
塞威侯爵正一个人,坐在那间空旷而又奢华的书房里,烦躁地喝着闷酒。
自从莫德雷德将整个帝都的进出口彻底封锁之后,他所有的地下生意,无论是奴隶贸易,还是那些见不得光的拍卖会,都被死死地卡住了。
他就像一头被关进了笼子的老虎,有力无处使,每天唯一能做的,就是眼睁睁地看着账本上那不断增加的赤字,和不断减少的库存。
这种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被动挨打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的焦虑。
他总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什么,来缓解这份焦虑,来打破这个僵局。
福特迪曼昨晚送来的那八百枚伊格尔,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在这场每天都在烧钱的战争中,也不过就是三四天的消耗量,根本就是杯水车薪。
他靠在椅背上,回想起昨晚那场酣畅淋漓的牌局,回想起福特迪曼那“同仇敌忾”的言语,一个念头,在他的心中,渐渐地清晰起来。
“福特迪曼……”
他默念着这个名字。
他觉得,那个优雅的恶魔,或许……真的是来帮他的。
毕竟,他们都是在帝都这片黑灰地带上讨生活的人,算得上是某种意义上的“同僚”。
那个该死的莫德雷德,如此大动干戈地封锁全城,肯定也影响到了福特迪曼的生意。
所以,他才会主动找上门来,“送”钱给自己,其最终目的,一定是想借自己的手,一起除掉莫德雷德这个共同的敌人。
昨晚那场赌局,或许只是一个借口,一个让他能心安理得地,接受这份“资助”的台阶。
想到这里,塞威的心中,那份因为缺钱而产生的焦虑,被一种新的、充满了贪婪与侥幸的兴奋所取代。
既然如此……
那这场“友好”的牌局,是不是……还可以多玩两次?
反正也是白送的钱,不要白不要。
而且,还能顺便拉近一下和那位神秘店主的关系,说不定,在未来的某一天,还能用得上他那神奇的、能满足任何愿望的力量呢?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如同疯长的野草,再也无法抑制。
塞威放下了酒杯,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光芒。
他决定,今晚就去“福特迪曼的小店”,再会一会他那位“慷慨”的、新认识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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