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当那扇沉重的黑曜石大门,再次被缓缓推开时。
走进来的少年教皇,看着眼前的一幕,那张总是冰冷如霜的、精致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意义上的、震惊的表情。
偏殿之内,那座本该象征着“抗争”与“不屈”的、卡莉女神的雕像,竟然被人用蛮力推倒,碎裂成了一地的、大小不一的石块。
而那柄本该握在女神手中的、由石头雕刻而成的长枪与战刀,却不翼而飞。
更重要的是,那个本该被囚禁在这里,接受神明审判的罪人——塞威侯爵,也消失了。
“……不好!”
少年教皇的心中,瞬间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甚至来不及去思考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便立刻转身,朝着皇宫深处,德法英皇帝的书房,飞奔而去!
与此同时,在帝都最繁华的闹市区。
一个衣着华丽、却又疯疯癫癫的身影,突然出现在了人群之中。
正是塞威。
他赤着脚,头发凌乱,那身名贵的侯爵礼服,早已被撕扯得破烂不堪。
他的手中,一手握着一柄由石头雕刻而成的、沉重的长枪,另一只手,则挥舞着一柄同样由石头制成的、粗糙的战刀。
他像个疯子一样,在人群中乱嚷嚷,乱喊着一些谁也听不懂的、颠三倒四的话语,然后漫无目的地,在街道上狂奔。
路人们纷纷避让,用一种看疯子般的、充满了惊恐与好奇的眼神,看着这个突然出现的、奇怪的“贵族”。
他跑过集市,撞翻了无数的摊位。
他跑过广场,吓跑了所有正在喂鸽子的孩子。
他胡乱地奔跑着,最终,仿佛是被某种冥冥之中的宿命所指引,他竟然一路跑到了城东,那座属于莫德雷德的、临时的别墅之前。
他一脚踹开那虚掩的大门,狂笑着,冲了进去!
此时,莫德雷德和繁星骑士们,都还在外面执行着清算的后续任务。
别墅之内,只有那些刚刚才被从山寨里解救出来,正在休息养伤的、曾经的奴隶们。
他们刚刚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吃上了几天来第一顿热乎的饱饭,那颗早已麻木的心,也刚刚才感受到了一丝久违的、属于“人”的温暖。
就在这时,塞威这个疯子,挥舞着他那可笑的石制兵器,冲了进来。
他看着眼前这些穿着干净衣服、脸上带着一丝血色的“奴隶”,那双早已被疯狂所占据的眼睛里,爆发出了一股无名的、嫉妒的怒火!
“哈哈哈哈!看看你们这群卑贱的臭虫!贱民!”
他大言不惭地,用他那手中的石刀,指着眼前这些曾经被他视为“货物”的人,出言不逊地,疯狂地辱骂着那个给予了他们新生的人。
“都是莫德雷德那个乡下来的泥腿子干的好事!是他!是他毁了我的一切!他算个什么东西!他也配当侯爵?!”
这番充满了恶毒与侮辱的话语,瞬间便点燃了在场所有人心中的怒火!
在他们眼中,莫德雷德侯爵,就是将他们从地狱中拯救出来的、真正的救世主!是神明!
他们绝不允许任何人,如此玷污他们心中那位伟大的恩人!
然而,还没等他们有所动作,塞威接下来的话,便让所有人的愤怒,都瞬间转化成了一种滔天的、足以焚尽一切的仇恨!
他狂笑着,用那柄石枪,重重地敲击着地面,用一种充满了炫耀与自豪的、疯癫的语气,高声宣布道:
“你们知道我是谁吗?!哈哈哈哈!”
“我告诉你们!”
“我就是塞威侯爵!”
“我,就是那条将你们这群废物当成牲畜一样买卖的、伟大的奴隶贸易的发起者!”
愤怒,在所有人的心中,彻底引爆!
话音刚落。
一块不知从哪里飞来的、坚硬的石头,带着风声,“砰”的一声,精准地,砸在了塞威那还在狂笑的脑门之上!
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
狂笑,戛然而止。
塞威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些刚刚还畏畏缩缩、如同待宰羔羊般的“奴隶”,此刻,他们的眼中,却燃烧着他从未见过的、如同野兽般的、滔天的怒火!
紧接着,是第二块,第三块……
愤怒的、被压抑了太久的、属于人民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打死他!”
“为我的孩子报仇!”
“杀了他!这个恶魔!”
蜂拥的人们,如同潮水般,瞬间便将那个还在发愣的疯子,彻底淹没!
他们没有武器,但他们有拳头,有脚,有牙齿!
他们用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将他们所有的痛苦,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愤怒,都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了这个曾经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上的、罪恶的源头之上!
塞威还想用他那可笑的“石头武器”进行反抗。
但还没等他举起那沉重的石枪,一只穿着破烂靴子的脚,便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肚子上!
剧痛,让他整个人如同被煮熟的大虾,瞬间便蜷缩了起来,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手中的石枪与石战刀,也脱手而出,被那些愤怒的奴隶们捡起,然后,毫不留情地,朝着他的身上,一下又一下地,狠狠砸去!
“咔嚓!”
骨骼碎裂的声音响起。
失去了那虚假的、由石头构成的“武器”,失去了那层由“侯爵”身份所赋予的、高高在上的光环。
塞威,才终于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清醒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他,什么都不是。
他不过是一个,会流血,会疼痛,会死亡的、普通的凡人。
而且,已经疯了。
他蜷缩在地上,用双臂护住自己的脑袋,任由那如同雨点般的拳脚与石块,落在自己的身上。
狼狈不堪。
最终,一个因为奴隶贩卖而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年轻奴隶,捡起了那柄沾满了塞威自己鲜血的石战刀。
他看着地上这个蜷缩的、还在徒劳挣扎的、曾经让他畏惧如神明的主人。
眼中,没有了恐惧,也没有了愤怒。
只有一片冰冷的、属于复仇的漠然。
手起,刀落。
一颗曾经高高在上的、属于侯爵的头颅,就这么被一把由他自己从神殿中偷出石刀,干脆利落地,斩了下来。
罪恶,终将迎来审判。
而审判他的,并非是神明,也并非是君王。
而是那些被他亲手推入深渊的、最卑微的、却又拥有着最磅礴力量的基石。
………
……
…
当莫德雷德哼着小曲,心满意足地结束了对塞威最后几个据点的“清算”,送走了那些千恩万谢、恨不得给他立生祠的剑术协会成员后,他终于拖着一丝疲惫回到了自家的临时居所。
他原本的计划,是先舒舒服服地泡个热水澡,洗去这一身的血腥与疲惫,然后,再去看会儿书,或是到阳台上吹吹夜风,享受一下。
然而,他刚一进门,便被一群紧张兮兮的、脸上带着惊恐与不安的“奴隶”们给围住了。
“侯……侯爵大人!不好了!我们……我们打死人了!”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年轻人,壮着胆子,颤声说道。
“打死人了?”
莫德雷德一愣,随即便被他们领着,来到了庭院的角落。
当他看清地上那具无头的、穿着破烂侯爵礼服的尸体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忍不住,“噗嗤”一声,乐了。
“好死!”
他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走上前去,饶有兴致地,将那颗滚落在不远处的、早已面目全非的脑袋,捡了起来。
他仔细地端详了一下,虽然已经被砸得血肉模糊,但从那依稀可辨的轮廓和发型上,还是能勉强认出,这正是他那“苦苦追寻”了许久的“罪魁祸首”——塞威侯爵。
“可以啊,伙计们。”
莫德雷德好奇地问道,脸上挂着赞许的笑容:
“你们是怎么把他脑袋砍下来的?看这切口,挺平整的啊。感觉,是用什么很锋利的武器?”
“是……是用他自己带来的石战刀……”那个领头的年轻人,有些不确定地回答道。
“石战刀?”
莫德雷德皱起了眉头,什么石战刀?石头做的刀,能有这么锋利?
一旁的爱丽丝也走了过来,她环顾了一圈,却没有在现场,看到任何他们所说的“石战刀”和“石长枪”。
“奇怪……”
那些奴隶们也惊讶地发现,他们刚才明明还拿在手中的、用来行刑的“凶器”,此刻,竟然不翼而飞了。
他们找遍了庭院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花坛的土都翻了一遍,却依旧找不到那两件由石头雕刻而成的、本该无比显眼的武器。
真是见了鬼了。
“行了行了,别找了。”
莫德雷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将那颗死不瞑目的脑袋往旁边一丢,脸上重新挂上了轻松愉悦的笑容。
“无所谓,找不到就找不到吧。”
“反正,塞威这个老混蛋,被弄死了就行。”
他拍了拍手,对着所有人,兴高采烈地宣布道:
“好死!开香槟咯!”
………
……
…
皇宫深处,皇帝的书房内。
“啪!啪!啪!”
清脆的、戒尺击打在皮肉上的声音,不绝于耳。
德法英皇帝气得浑身发抖,他拿着一根由名贵紫檀木制成的、专门用来惩戒皇室子弟的戒尺,正一下又一下地,毫不留情地,抽打着那个被他亲手按在书桌上的小教皇的屁股。
“我让你把他带去偏殿!我让你自作主张!”
皇帝一边打,一边气急败坏地怒骂道:
“你难道不知道那偏殿是干什么用的吗?!
我们圣伊格尔帝国,明明是信奉圣母纳多泽的!为什么还要在那该死的偏殿里,供奉着其他三位‘同僚’?!
不就是因为,在那偏殿的最底下,镇压着无尽群星之外的憎恶之恶吗!”
少年教皇像个做错了事的、委屈的孩子,他趴在桌子上,死死地咬着嘴唇,不敢吭声,只是默默地承受着皇帝那雷霆般的怒火与责打。
就在这时,书房的门被推开,阿尔贝林的身影,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
她看着眼前这“父慈子孝”的一幕,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行了行了,别打了。”
她走上前,将自己作为调查证据的取证丢在了桌子上:
“你要打,也等听完我的报告再打。”
她靠在书桌上,用一种言简意赅的、汇报任务般的口吻说道:
“调查清楚了。
塞威那个疯子,确实是推倒了卡莉的神像,然后拿着那两把石头家伙,跑去找莫德雷德拼命了。
结果,还没见到莫德雷德本人,就被他府里那群刚刚被解救的、正憋着一肚子火的奴隶们,给活活打死了。”
“至少,”
她耸了耸肩:
“从目前来看,还没有引起什么神神鬼鬼的、乱七八糟的事情发生。”
“好了,我的报告说完了,我走了。”
阿尔贝林说完,便准备再次潇洒地离去。
但在临走前,她还是不放心地,回头叮嘱了一句。
“你要打,就继续打,打死我也不管。哦,对了,如果,我是说如果,后续真的因为这件事,搞出了什么神神鬼鬼的玩意儿,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顺便,你也最好通知一下阿加松,叫他赶紧从繁星那边回来,和你身边那几个最能打的禁卫骑士。
真要搞不定了,我们所有人,都得玩完。”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消失了。
只是将作为证据的卡莉雕像的碎片摆在了桌子上。
德法英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又看了看书桌上那被摔成多半卡莉雕像碎片,第一次,如此失态地,感到了一阵后怕。
他走上前,拿起那根断裂的戒尺,对着少年教皇的脑袋,又是狠狠的三下。
“啪!啪!啪!”
打完之后,他才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瘫软在了椅子上。
“还好……”
他心有余悸地,喃喃自语。
“幸好……还没有涉及到那些该死的神神鬼鬼的环节。”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
德法英在椅子上坐立难安了片刻,最终还是对着那片空无一人的阴影,再次下令道。
“阿尔贝林!你给我回来!你带着教会那帮最能打的哭泣修士,再去给我仔仔细细地,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给我跟进调查一段时间!我不希望有任何的纰漏!”
“知道了!”
阿尔贝林那不耐烦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她的人却并未现身。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该怎么做!说真的,我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想,再和那些该死的、闪烁着晶光碎片的鬼东西打了!”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极其罕见的、发自内心的厌恶与恐惧。
“上一任鹰之主,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你难道忘了吗?不就是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有关!”
阿尔贝林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属于老朋友的、毫不客气的讥讽。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如果不是因为老皇帝死得不明不白。
英明神武的德法英王子恐怕也还没有上位的机会吧?”
“说不定,现在还和我们一起,苦哈哈地,在鸟不拉屎的迪尔自然联邦与帝国接壤边境,当着你那不受待见的、被外派的军事皇子呢。”
面对阿尔贝林这番充满了“大不敬”意味的嘲讽,德法英却没有丝毫的生气。
他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双锐利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属于帝王的、看透了世事般的沧桑。
“命运的安排罢了。”
他平静地说道。
“就好像,千年前,那个曾经统治了整个大陆的、辉煌的旧魔导帝国,它的覆灭,不也一样,是所谓的命运的安排吗?”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阿尔贝林。”
他的声音,恢复了不容置疑的、属于君主的威严。
“我,只在意眼前,和当下。”
阴影中,沉默了片刻。
最终,还是传来了一声充满了无奈与认命的、恭敬的回应。
“……遵命,我的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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