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伊格尔历942年,2月19日。
中午,太阳正盛。
阿尔贝林有时候都佩服自己的职业嗅觉。
她依旧在调查那两把神秘失踪的石战刀和石长枪,一个星期都毫无头绪。
今天,仅仅是因为城郊这个不起眼的联合矿场,负责向某个小贵族汇报收益的监工,比往常迟到了,现在还没有报告给贵族。
她便本能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听起来这好像是大海捞针无果而过来碰碰运气的调查。
但当阿尔贝林悄无声息地潜入矿洞,看到眼前那地狱般的景象时。
她整个人,都气乐了。
尸山血海。
监工、守卫,所有与这个采石场管理相关的人,都被以极度暴力的方式屠戮殆尽。
而始作俑者,却不见踪影。
巨大荒谬的无力感油然而生,她忍不住靠在冰冷的岩壁上开始自言自语。
“有种世界末日即将到临。
而我,只是一个炼金学玩得比较溜,匕首和飞刀耍得还不错的斥候。
然后,整个世界会不会坍塌的责任就他妈压在我一个人手里了。”
阿尔贝林揉着脸,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并不感觉到荣耀,我是感觉气笑了。”
她沿着这条由尸体和鲜血铺就的道路,向着矿场深处走去,却发现整个矿场,竟然没有一个守卫活口。
只有那些被解放的奴隶们,依旧麻木地蜷缩在角落里。
那些尚有反抗意识的,在屠杀发生后,早就抓住机会四散奔逃了。
只有这些早已被磨灭了所有意志的可怜人,还像牲畜一样,蜷缩在这里,等待着下一个主人的出现。
正当阿尔贝林想找个人询问些什么时,一阵令人牙酸的“沙……沙……”声,从下方更深处的矿道中缓缓传来。
石器拖曳的声音!
阿尔贝林心中一凛,瞬间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她身形一闪,如同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埋伏在了矿道出口的一块巨石之后,屏息凝神,等待着猎物的出现。
很快,那个拖曳着石战刀和石长枪的红发女子,麻木地从矿道中走了出来,准备朝着矿场外走去。
阿尔贝林甚至懒得去思考对方的来历,她只想立刻将这个危险的家伙制服,然后问出所有她想知道的经过!
没有丝毫犹豫!
阿尔贝林手腕一抖,一瓶冒着绿色气泡的腐蚀药剂,带着刁钻的弧线,精准地朝着红发女子的面门投掷而去!
与此同时,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猛然从巨石后冲出!
一只手在冲锋的途中,闪电般地从腰间摸出数把淬毒飞刀,手腕一甩,那几道寒光便封死了对方所有闪避的路线!
而她的另一只手,则反握着一柄小巧却又致命的精钢战镐,身体在空中一个拧转,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其上,对准了红发女子的后心,狠狠地敲了下去!
偷袭、投掷暗器、近身搏杀!
一套行云流水的致命连招在电光石火间完成!
然而!
铛!
一声沉闷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顶尖高手都手忙脚乱的致命偷袭。
那红发女子却连头都没有回!
她只是麻木地将手中那柄拖在地上的石战刀向后一甩,刀身便如同未卜先知般精准无比地挡住了所有飞来的药剂与飞刀!
紧接着,她另一只手扛着的石头长枪,以一种狂暴的速度猛地向后一个横扫!
那抡圆了的沉重石枪,竟然以后发先至狠狠地砸在了阿尔贝林那因为全力攻击而无法及时闪避的腹部!
“唔!”
剧烈的疼痛,让阿尔贝林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错了位,她整个人如同被攻城锤正面击中,瞬间便被打飞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旁的岩壁之上,发出一声闷响!
阿尔贝林顾不上那钻心的剧痛,在落地的瞬间,便强忍着剧痛,一个翻滚拉开了与那个可怕的怪物之间的距离。
她半跪在地,一只手捂着自己剧痛的腹部,另一只手则死死地撑着地面,警惕地盯着眼前那个从始至终,都只是麻木地站着,甚至没有正眼看她一下的红发女子。
她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用一种夹杂着痛苦与玩味的语气,试图用言语套出对方的线索。
“红发?长枪?战刀?”
“还有你这风衣,什么时候的古典打扮。你这打扮,还真是复古得可以啊。”
“喂,这位女士,你又是哪号人物?能报上名来吗?”
红发女子缓缓地转过头,那双麻木的眼睛扫视着眼前这个捂着肚子、半跪在地的偷袭者。
她似乎是在评估对方的威胁等级,又像是在判断对方是否属于“需要被清除”的目标。
片刻之后,她似乎确定了眼前这个人,可以不杀。
她再次咳嗽了两声,似乎依旧很不习惯使用人类的发声器官,但吐出的话语,却比之前在囚笼前,要流利了许多。
“报上名号什么意思?我的名字吗?”
她偏了偏头,那动作僵硬得像一具提线木偶。
“以前的名字,我想不要了。
以前的称号,我也不想要了。”
她自顾自地呢喃着,像是在询问自己,又像是在询问眼前这个陌生人。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
重新取个名字吗?”
“什么怪咖……”
阿尔贝林被她这番颠三倒四的话搞得一头雾水,她强忍着腹部的剧痛,站起身,警惕地盯着对方,同时试图从她身上,榨取更多的情报。
“你从哪里捡的这把战刀和那杆长枪?”
阿尔贝林问出这句话,只是当做一句随口的试探,她压根就没指望这个看起来脑子不太正常的女人会回答。
正当红发女子张开嘴,似乎真的准备回答她的问题时,阿尔贝林已经行动了!
她已经意识到,眼前这个怪物,绝不是靠小聪明和偷袭就能制服的。
她必须全力以赴!
阿尔贝林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腰间掏出一瓶装满了粘稠黑色液体的药剂,想也不想地,一饮而尽!
夜誓之饮!
下一秒,在红发女子那麻木的注视下,阿尔贝林的身影竟然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迅速地化作一滩黑色的液体,融入了地面的阴影之中!
那瓶药剂是阿尔贝林压箱底的绝技,也是她作为“夜誓”的成名之技!
紧接着,从红发女子背后的影子中,五六把通体漆黑、仿佛由阴影本身构成的飞刀,带着无声的尖啸,破影而出!
与此同时,一滩滩散发着刺鼻气味的、各式各样危险的炼金溶液,也从四面八方的阴影中凭空出现,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封死了红发女子所有的退路,奔着将她彻底融化的目的,泼了过去!
面对这铺天盖地、充满了致命威胁的围攻,红发女子那麻木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丝类似于“烦躁”的情绪。
她啧了啧。
“烦死了!”
话音未落,只见她将手中的石长枪猛地往地上一杵!
轰——!!!!
恐怖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
所有飞来的黑色飞刀,所有泼向她的剧毒溶液,在这股蛮横不讲理的暴力面前全都被瞬间震飞,消散于无形!
而藏身于阴影之中的阿尔贝林,更是如遭雷击!
她惨叫一声,直接被从阴影中硬生生地震了出来,重重地摔在地上,七窍都流出血液!
还没等她从那灵魂撕裂般的剧痛中缓过神来,红发女子已经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石战刀,对准了地上的她,猛地一挥!
完了。
阿尔贝林看着那当头劈下的武器,心中一片冰冷。
她知道自己要死了。
但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非但没有恐惧,反而怒视着那个即将杀死自己的人,脸上露出了一个释然的笑容。
强中自有强中手。
我阿尔贝林很早之前就能接受我的死亡!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降临。
“咔嚓——轰隆隆——!!!”
一声足以将天地都撕裂的、恐怖的破碎声,从阿尔贝林的身后,轰然响起!
她下意识地回头望去,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得目瞪口呆!
一道深不见底的斩痕凭空出现!
那道斩痕,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斩断了她身后的整座矿山!
恐怖的震波如同地震般,一层又一层地向外蔓延,沿途所有的树木、花草、岩石,尽皆化为齑粉!
这座位于帝都城外的矿山,被硬生生地,一刀两断!
而那恐怖的斩痕,并没有就此停下!
它接着往前,跨越了千米的距离。
最终,狠狠地撞在了帝都那号称永不陷落的、由巨石与魔法加固的雄伟城墙之上!
“轰——!”
巨大的城墙,如同被热刀切开的黄油,被轻而易举地,斩开了一道平整的豁口!
然后,那股力量,才终于消散在了那里。
阿尔贝林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那柄引以为傲的、专门用来破甲的精钢战镐。
再回头,看了看身后那如同天灾降临般的、非人的破坏痕迹。
一股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无力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又被气乐了。
就在这时,那个造成了这一切的红发女子,才终于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石战刀,用她那冰冷的、不带丝毫感情的语调,抱怨道:
“就不能,等我把问题回答完吗?”
她看了一眼地上那两把沾满了血迹的石制兵器,眼神中难得的有些不舍。
“我以为是给我的上供呢。”
“战刀和长枪,我用的老顺手了。”
“如果是你的东西的话,你就拿回去。”
说完,她便随意地,将那两把引发了无数事端、让阿尔贝林追查了近两星期之久的石战刀和石长枪。
往地上一杵,两杆石器立在原地。
看着那两件用来装饰卡莉神像的石器,再联想到刚才那毁天灭地的一刀。
阿尔贝林的脑海中,如同被一道闪电劈中!
她终于认出了眼前这个女人的真实身份!
她震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巴,那双总是精明过人的眼睛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颠覆了她所有世界观的骇然!
神只……
真正的神只,竟然就这么降临在了自己的面前!
等到她终于从那巨大的震惊中冷静下来,回头再看时。
眼前,是一地的尸体,其中,甚至不乏几具穿着贵族服饰的尸体。
身后,是整座被一刀斩开的矿山。
她沿着那道恐怖的斩痕,再次竭力向前望去。
帝都那雄伟的城墙,破开了一个巨大的豁口,城墙之上,负责守卫的士兵们正乱作一团,惊慌失措地呼喊着。
那一道斩痕,从矿山笔直地延伸了至少千米!
如果不是夜誓之饮暂时性地极大强化了她的体能和视力,她甚至都无法看清那破坏的尽头!
无力感将阿尔贝林淹没。
她看着眼前这烂摊子被气笑了。
她仰起头,对着那空无一人的天空,用近乎崩溃的语气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咆哮!
“伟大尊贵的抗争女神!战争女神!卡莉大人!”
“您告诉我!”
“我他妈的,该怎么写我的报告啊!!!”
她再次回头,却发现矿场早已空无一人,只剩下她自己,和那满地的尸骸,在这片被神力撕裂的废墟之上,随风凌乱。
………
……
…
在阿尔贝林对着天空咆哮陷入崩溃的边缘时。
阿尔贝林没有注意到,在矿场入口那破烂的木质大门后,一抹如火的红色,悄咪咪地探了出来。
正是那位刚刚离去的红发女子。
她小心翼翼地,只露出一只眼睛,往回望了一眼,正好看到阿尔贝林指天顿足、痛不欲生的模样。
红发女子的脸上露出了类似于困惑和心虚的表情。
她歪着脑袋开始分析:
“卡莉这个名字,我刚才不是说了我不要了吗?那些称号,我也没要了。”
她掰着手指分析着。
“所以,她指名道姓喊的是卡莉,那应该不是在说我吧?”
虽然逻辑上完美闭环,但一种莫名的、让她感觉很不舒服的情绪,还是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她还不明白,这种让她有些不舒服的感觉,在人类的语言里被称之为愧疚,她明白愧疚这个词的含义,但是这是她第一次体会这种情绪。
“算了,搞不明白。”
“寰宇之下搞不明白的事情多了,不差我这一件。”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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