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的硝烟终于散尽,第一缕晨曦穿透层层云层,斜斜洒在青金石城墙的裂痕上。那些因厮杀崩裂的石纹里,还凝着未干的血痕与战火燎过的焦黑,却在暖金色的晨光里,褪去了狰狞,只剩劫后余生的温柔。江风从江面缓缓拂来,卷着淡淡的水汽与咸腥,却早已洗去了厮杀的戾气,掠过天瑶山庄飞翘的檐角时,惊起檐下铜铃轻响,“叮铃”声清脆,撞碎了最后一丝战场的肃杀。
山庄深处的庭院里,青石板路被扫得干干净净,只留着几瓣昨夜未落的桂花,沾着晨露,落在雕花回廊的阶前。一张宽大的青石圆桌摆在庭院中央,桌上早已摆满了热腾腾的菜肴,粗陶碗碟盛着浓油赤酱的糖醋排骨,白瓷汤盅里炖着浓白的鲫鱼汤,青瓷盘里码着清炒的嫩笋与脆生生的时蔬,还有酱色油亮的肘子、裹着蜜香的桂花糕,蒸汽袅袅升起,混着食物的鲜香,漫过回廊,绕过高墙,将所有人眉宇间多日的杀伐与疲惫,都揉碎在这人间烟火里。
叶天缓步走入庭院,周身翻涌的焚天魔焰与混沌之力早已敛得干干净净,只余下一身素色的锦袍,领口与袖口绣着暗纹的云纹,洗得干净,却还沾着些许未拭去的江雾,带着微凉的水汽。他停在院门口,目光扫过院中笑语晏晏的身影,紧绷多日的下颌线渐渐柔和,眼底的冷冽褪去,只剩融融暖意——
冰瑶立在廊下的海棠树旁,素日清冷如冰雪的眉眼,此刻漾着化不开的温柔。她垂着手,指尖轻轻替小雨理好被风吹乱的额发,指腹擦过小女孩柔软的发顶,还沾着刚切好的蜜渍果盘的甜香,那果盘里盛着切瓣的橙子、去皮的葡萄,都是小雨爱吃的。察觉到叶天的目光,冰瑶抬眸望来,眸中似盛着漫天星河,没有多言,只是轻轻弯了弯唇角,那抹笑意,便如冰雪初融,暖得人心头发热。
小婉蹲在石桌旁,正踮着脚,小心翼翼地将一碟刚出锅的糖醋排骨摆到桌子正中。她的脸颊被灶台的热气熏得微红,鼻尖上还沾着一点细碎的糖霜,抬头撞见叶天的目光,先是愣了愣,随即弯起眉眼,露出一对浅浅的梨涡,脆生生地喊了句:“叶大哥,你回来啦!快坐,排骨刚盛好,还热乎着呢。”说着,又忙不迭地去端旁边的桂花糕,生怕慢了半分。
叶晴倚在廊柱上,手里把玩着一枚从战场捡来的骨片——那是海妖骸骨的碎片,被战场的灵光打磨得温润如玉,边缘泛着淡淡的莹光。她见叶天进来,便直起身,扬声打趣,声音里带着惯有的洒脱:“大忙人可算舍得回来了?再晚些,别说排骨,就连图图刚摘的冬枣,都要被我们抢光了。”说罢,还晃了晃手里的骨片,眼底却藏着掩不住的欣喜,毕竟,他平安归来,比什么都重要。
柳茹正系着素色的围裙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盅炖得浓白的鲫鱼汤,汤盅的边缘凝着细密的水珠,蒸汽裹着浓郁的鲜味儿扑面而来。她快步走到石桌旁,将汤盅稳稳放在叶天面前,指尖不经意间拂过他肩头的薄尘,动作自然又温柔,眼底是藏不住的关切:“都别闹,叶天刚歇下来,一路风尘的,让他先坐,喝口热汤暖暖身子。”这些时日她守在山庄后方,熬制疗伤的药剂,调配清瘟的汤药,虽未直面战场,却日日悬心,此刻见他平安归来,才真正松了口气,连说话的语气,都软了几分。
艾图图抱着一捧刚从后山摘来的鲜枣,蹦蹦跳跳地凑到石桌旁,枣子还带着晨露的微凉,颗颗饱满通红。她将枣子哗啦一声倒在玉盘里,动作带着小姑娘的娇憨,额角还沾着一点泥土,想来是刚去园子里摘枣时蹭上的。她仰起脸,看向叶天,脆生生道:“叶大哥,这是后山的冬枣,我刚摘的,甜得很,你快尝尝!”战时她以幻术迷惑海妖斥候,灵动的性子在战场上帮了不少忙,此刻回归娇憨模样,倒让庭院里的气氛,更添几分鲜活的暖意。
慕娇娇挨着艾图图坐下,素日明艳张扬的她,此刻却难得地温柔。她捏着一支银筷,仔细地替唐月夹了一块肥瘦相间的梅菜扣肉,放在唐月的碗里,声音软了几分:“唐月姐,你守在东城门楼上那么久,拉弓拉得手腕都肿了,定是累坏了,多吃点肉补补。”她的指甲蔻丹红艳,与银筷相映,却不见半分张扬,只余对同伴的体恤。
唐月轻笑颔首,将那块扣肉夹起,小口咬了一口。她手持弓箭镇守东城门时,箭矢无虚发,每一发都精准地射中海妖的命门,此刻手腕还隐隐泛着红,却只是摆摆手,声音温和又飒爽:“都是该做的,守着魔都,守着大家,本就是分内之事。如今魔都安了,大家都平平安安的,比什么山珍海味都强。”
叶天落座,目光扫过满桌的菜肴,每一道都是众人亲手所做——糖醋排骨是小婉跟着柳茹学了许久的,鱼汤是柳茹炖了两个时辰的,清炒时蔬是艾图图摘的,酱肘子是慕娇娇拿手的,桂花糕是冰瑶做的,就连那碟蜜渍果盘,都是叶晴和小雨一起拼的。烟火气裹着暖意,将战场的冰冷与血腥尽数隔绝,他拿起筷子,先给冰瑶夹了一块她爱吃的清炒笋片,又给小雨添了满满一碗鱼汤,指尖轻轻揉了揉小雨的头顶,笑着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今日只管安心吃饭,不用拘着。往后,有我在,天瑶山庄,永远是咱们的家,我会守着这里,守着你们。”
冰瑶抬眸望他,眸中的星河似落满了温柔,轻轻应了一声,声音清浅却坚定:“嗯,有你在,便好。”
小雨捧着温热的汤碗,小口小口地喝着鱼汤,软糯的声音里带着雀跃,眼睛亮晶晶的:“叶哥哥,以后再也不用打仗了吗?我们可以天天在山庄里摘果子、做点心,和瑶姐姐、小婉姐姐她们一起,好不好?”
小婉也跟着用力点头,眉眼弯弯,满是期待:“是啊叶大哥,我还想跟着柳茹姐学做你爱吃的红烧肉,往后天天做给你吃,把你养得壮壮的,再也不用去拼杀了。”
叶晴放下手里的骨片,拿起桌边的酒壶,给叶天斟了一杯温热的米酒,又给自己添了一杯,挑眉笑道:“哪能真没仗打?深海里的魔妖神虽逃了,指不定还会卷土重来。但只要咱们聚在一起,守着这方山庄,守着彼此,便什么都不怕。”
柳茹嗔了她一句“少喝点酒,伤身子”,却还是给自己也添了一杯,指尖摩挲着杯沿,轻声道:“不求别的,只求往后安稳,你们都平平安安的,少些厮杀,多些团圆。”
艾图图嚼着脆生生的冬枣,汁水甜滋滋的,她用力点头,脆生生地附和:“对!平平安安的最好了!咱们在天瑶山庄,守着彼此,摘果子、做点心、喝柳茹姐炖的汤,比什么都好。”
慕娇娇笑着揉了揉艾图图的头发,将她散落在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眼底满是宠溺:“就你嘴馋,不过说的也对,安稳日子,才最难得。”
唐月看着满院的人,看着叶天温柔的眉眼,看着众人脸上的笑意,眼底漾着温柔的笑意,端起面前的水杯,与叶天的酒杯轻轻碰了碰:“敬安稳,敬团圆,敬咱们的天瑶山庄。”
庭院里的笑声落在风里,与檐角的铜铃声交织在一起,清脆又温暖。阳光穿过海棠树的枝叶缝隙,在石桌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在每个人的脸上,柔和又美好。叶天看着身边的众人——冰瑶清冷却深情,小雨软糯又天真,小婉乖巧又贴心,叶晴洒脱又仗义,柳茹温婉又细致,艾图图娇憨又灵动,慕娇娇明艳又温柔,唐月飒爽又沉稳。她们各有各的模样,各有各的性子,却都因这方山庄,因彼此,因他,成了最亲的家人。
战争的余威尚在,深海的暗涌或许从未平息,冷月魔妖神的逃窜,也意味着未来或许还有一场硬仗。但此刻的天瑶山庄,有温热的饭菜,有知心的相伴,有触手可及的温暖,有彼此依偎的家人。叶天举杯,与众人相视一笑,酒液入喉,不烈,却暖,从喉咙一直暖到心底。他知道,只要她们在,只要这方小院的烟火气不散,无论前路有多少风雨,他都有了归处,有了拼尽全力也要守护的意义。
暮色渐沉时,庭院里的灯笼被一一点亮,昏黄的暖光透过纸罩,洒在石桌上,落在每个人的脸上。饭菜的香气混着桂花的甜香,在夜色里漫开,浓得化不开。众人围坐在一起,说着战时的趣事——艾图图如何用幻术骗得海妖斥候团团转,唐月如何一箭射穿三头海妖的喉咙,柳茹如何熬制出能快速愈合伤口的药剂;也聊着往后的光景——小婉想学做更多的菜,艾图图想去后山开辟一片果林,慕娇娇想给山庄添些新的装饰,叶晴想打磨那枚骨片,做成吊坠送给叶天。偶尔的打趣与笑闹,将所有的疲惫与伤痛,都揉碎在这人间烟火里。
魔都的守护战落幕了,那些厮杀与拼杀,都成了过往。但属于叶天与她们的日子,才刚刚开始。在天瑶山庄的一方天地里,有晨露,有晚霞,有烟火,有陪伴,岁岁年年,温暖相依,便是最好的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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