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历二年,二月。
凛冽的朔风依旧统治着北疆,卷起戈壁滩上的沙砾与残雪,抽打在斑驳的城墙与戍卒枯槁的脸上。长城沿线,自幽州以西,并州、朔方,直至凉州,绵延数千里的边塞,如同一道苍老的脊梁,在春寒料峭中默默承受着来自塞外的巨大压力。
云中郡,治所云中城(今内蒙古托克托县境内)。
城头值守的队率王老三,裹紧了身上略显破旧的皮袄,将几乎冻僵的手放在嘴边呵着热气,目光习惯性地投向北方那片苍茫无际、被称为“白道川”的草原。他是老兵,在边军服役超过十五年,从汉灵帝末年一直到如今的新朝,见证了太多的烽火与生死。多年的经验让他对这片土地的气息有着近乎野兽般的直觉。
而此刻,他心头那股不安的悸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开春以来,原本应该零星出现在视野边缘、进行小规模试探的胡人游骑,几乎绝迹。这反常的宁静,仿佛暴风雨前令人窒息的死寂。取而代之的,是更北方天际线下,偶尔升起的、不同寻常的密集烟尘,以及夜间远空中,那仿佛星辰坠落般、连绵不绝的篝火光芒。
“娘的……太安静了……”王老三啐了一口带着沙子的唾沫,低声对身旁一个年轻的新兵蛋子嘟囔,“胡狗子这时候,该出来抢草场,探虚实了。今年邪性,连个鬼影子都见不着。”
新兵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长矛,声音发颤:“队率,会不会……是那个叫轲比能的,真要把各部都捏合起来?”
王老三没有回答,只是眯起浑浊而锐利的眼睛,极力向北方眺望。他的直觉告诉他,草原深处,正有一场巨大的风暴在酝酿,而目标,正是他们身后那片刚刚结束战乱、百废待兴的中原。
**狼烟骤起,烽燧喋血**
王老三的预感,在数日后变成了血淋淋的现实。
二月廿七,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位于云中郡最北端、深入草原近百里的“孤狼”烽燧。
燧长李瘸子(因早年与胡人交战伤了腿而得名)是被一种极其细微、却密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惊醒的。他猛地从土炕上坐起,侧耳倾听,脸色瞬间变得惨白。那不是小股游骑,这是……成千上万匹马同时奔驰才能发出的闷雷般的声响,正从北方滚滚而来!
“敌袭——!全军警戒!点火!快点火!!”李瘸子嘶哑的吼声打破了烽燧的死寂。
烽燧上仅有的十名戍卒连甲胄都来不及披挂齐全,连滚带爬地各就各位。两名士卒手忙脚乱地将早已准备好的、浸透了油脂的狼粪和柴草塞进烽火台。
然而,敌人的速度远超他们的想象。
就在第一缕狼烟艰难地、带着刺鼻气味升腾而起时,如同鬼魅般的骑兵黑影,已经如同潮水般涌到了烽燧之下!那不是传统的匈奴或鲜卑轻骑,他们队形更为严整,前排骑兵甚至举着简陋的木盾,掩护着后方手持套索和飞钩的骑兵。
“放箭!”李瘸子声嘶力竭。
稀稀落落的箭矢从烽燧射下,大多被木盾挡住,或者射入黑暗中不知所踪。而胡骑则利用骑射优势,精准的箭矢如同飞蝗般从各个角度射向烽燧上的守军,瞬间便有数人中箭倒地,惨叫声响起。
更可怕的是,数条带着铁钩的绳索被奋力抛了上来,牢牢勾住了烽燧女墙的垛口!矫健的胡人武士口衔弯刀,如同猿猴般,沿着绳索迅速向上攀爬!
“砍断绳索!快!”李瘸子挥舞着环首刀,劈向一条绳索,刀刃与绳索摩擦,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但已经晚了。第一名胡兵狞笑着翻上垛口,手中弯刀划出一道寒光,直接将一名正在点燃第二处烽火的戍卒劈翻。更多的胡兵接二连三地跃上烽燧平台。
战斗瞬间变成了绝望的贴身肉搏。戍卒们虽然悍勇,但人数、装备、体力均处于绝对劣势。李瘸子腿脚不便,更是成了重点目标,他奋力砍倒一名敌人后,被三把弯刀同时从不同方向刺入身体……
“狼烟……点……点……”他最后的目光,投向那缕刚刚升起、尚未能完全照亮黎明天空的孤烟,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仅仅一炷香的功夫,孤狼烽燧的抵抗彻底停止。十名戍卒,无一生还。代表着最高警戒级别的三道狼烟,只升起了一道,便无力地消散在微熹的晨光中。
类似的场景,在云中、雁门、代郡北部的多个前沿烽燧、哨卡几乎同时上演。胡人的这次进攻,准备充分,行动迅猛,目标明确——掐断汉军的眼睛和耳朵!
**军情如火,边关震荡**
当幸存的烽燧和后方堡垒将遇袭的消息,通过接力快马和尚未完全建成的信号塔系统,火速传回各郡治所时,整个北疆防线瞬间被点燃。
云中郡守府内,太守张堪(原曹魏边将,能力不俗,已归顺新朝)看着案几上几乎同时送达的七八封告急文书,额头青筋暴跳。他猛地一拳砸在案上,震得笔砚乱跳:“轲比能!好胆!竟敢如此猖狂!”
“府君!前线回报,至少有五个烽燧失去联系,确认被拔除!胡骑前锋,已出现在武泉、原阳以北三十里处,斥候遭遇战,我军损失不小!”郡尉声音急促,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观其旗号,不仅有鲜卑王庭的精骑,还有乌桓峭王、匈奴右贤王的部落!兵力……恐不下五万之众!后续还有更多!”
“五万?!”张堪倒吸一口凉气。这几乎是近年来鲜卑发动南侵的最大规模兵力!而且联合了乌桓和匈奴残部,说明轲比能此次确确实实是倾力而来,志在必得!
“快!八百里加急!向洛阳丞相府、兵部告急!请求援军!”张堪几乎是吼出来的,“同时传令各城!紧闭城门,坚壁清野!所有戍卒、郡兵全部上城防守!征发城内青壮,运送守城器械!快!”
整个云中城瞬间进入了战时状态。凄厉的号角声回荡在城墙上空,士兵们奔跑着就位,民夫们慌乱地将滚木擂石运上城头,城门在吱呀声中轰然关闭,城外的百姓惊恐地向城内涌来,哭喊声、呵斥声、马蹄声混杂在一起,一片末日来临般的混乱。
同样的混乱和紧急备战,也在雁门郡的阴馆、代郡的代县、上谷郡的沮阳上演。边关各地,狼烟一道道升起,虽然有些被掐灭,但更多的烽火还是将警讯传遍了长城内外。告急的文书,如同雪片一般,沿着新修的官道,由快马承载,带着边关将士的鲜血与焦灼,疯狂地涌向帝国的中枢——洛阳。
**洛阳决策,风暴前夕**
新历二年,三月初三。洛阳,丞相府。
监国议会结束尚不足半月,北伐兵团的组建刚刚提上日程,高顺和魏延还在为兵员、装备、粮草的调配与各州郡扯皮,一份封着火漆、标注着“八百里加急,北疆军情”的密报,便被亲卫神色凝重地送到了林凡的案头。
林凡拆开密报,快速浏览着来自云中、雁门、代郡三地太守几乎同时发来的紧急战报。他的脸色平静无波,但站在下方的徐庶、庞统、高顺等人,却清晰地感受到书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了几分。
“都看看吧。”林凡将密报递给离他最近的徐庶。
徐庶接过,越看脸色越是沉重,随后传给庞统、高顺……众人传阅完毕,书房内陷入一片压抑的沉默。
“果然……还是来了。”庞统率先打破沉默,羽扇也忘了摇,“而且来得如此之快,如此之猛。轲比能此人,不容小觑。”
高顺沉声道:“前锋五万,后续恐有十万之众。联合乌桓、匈奴,其势不小。边军久疏战阵,装备落后,恐难久持。”
魏延眼中却是战意熊熊:“议长!末将请命!愿即刻率本部兵马北上,先挫其锋芒!”
徐庶摇头:“文长勿急。敌军势大,且皆为骑兵,来去如风。我军主力尚未集结完毕,仓促迎战,若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当务之急,是稳住边境防线,为大军调动争取时间。”
林凡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落在北疆的巨幅地图上,缓缓开口:“轲比能选择此时南下,是算准了我新朝初立,内部未稳。他想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抬起头,目光锐利地看向高顺:“高将军,北伐兵团组建,加速进行。我给你半月时间,我要看到一支装备齐全、士气高昂的五万精锐,集结于太原郡待命!”
“遵命!”高顺肃然领命。
“魏延。”
“末将在!”
“命你为前锋都督,率五千轻骑,携半数配属给北伐兵团的‘雷火’轻型野战炮和‘元戎3型’弩,即刻出发,星夜兼程,驰援雁门!你的任务,不是决战,是**迟滞敌军攻势,稳固关键城防,摸清敌军虚实**!尤其注意其攻城手段与各部协调情况。”
“末将得令!”魏延兴奋地抱拳,转身便大步流星而去。
林凡又看向徐庶和庞统:“元直,立刻以议会名义,通令北疆各郡,实行战时管制,一切以守城为要。士元,你协调‘暗羽’,加大对草原的情报渗透,我要知道轲比能大营的具体位置、粮草囤积点,以及……他与内部各部落首领的真实关系。”
“是!”
一道道命令从丞相府发出,整个帝国的战争机器,因为北疆突如其来的警讯,开始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加速运转起来。
林凡走到窗边,推开窗户,望着北方阴沉的天空,目光幽深。他知道,这场突如其来的边关危机,不仅是对新朝军事实力的考验,更是对那初生的监国议会议事决策能力,以及整个国家战争动员体系的严峻挑战。
北狄南窥,边关告急。
一场关乎新朝国运的塞外风云,就此拉开血腥的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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