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青武院大学部,院长办公室。
时值午后。
而此刻端坐在宽大办公桌后的院长汪逐流,却丝毫没有平日的从容与沉稳。
作为碧波郡唯一一所长青武院大学部的院长,汪逐流的身份地位极高。
他不仅是三品髓海境界巅峰的强者,体魄更是锤炼到了惊人的四十二万点,在碧波郡乃至整个北疆,都算得上是响当当的人物。
平日里,他处理学院事务、应对各方关系,无不是游刃有余,气度雍容。
但此刻,汪逐流却感觉自己的后背隐隐有冷汗渗出。
内心的极度不宁。
目光时不时地瞟向桌上那部安静的手机,又迅速移开,眉头紧锁。
就在大约五分钟前,他接到了吴升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吴升的声音平静且尊敬,简短地告知他,自己已返回碧波郡,正在赶来长青武院的路上,有要事相询。
现在吴升就在来的路上了。
“……”
“……”
“……”
“妈的……这真是多事之秋!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事情?!”汪逐流心中暗骂,一股难以言喻的焦躁出现。
副院长林玉斓的突然陨落,在武院高层引起了巨大的震动和恐慌。
调查才刚刚开始,线索扑朔迷离,现在,与林玉斓关系匪浅的吴升又突然回来了。
汪逐流太清楚吴升和林玉斓之间的情谊了。
那绝不仅仅是简单的师徒名分,更有一种亦师亦友、彼此信任的深厚感情。
林玉斓的突然死亡,对吴升的打击可想而知。
而吴升此人汪逐流虽然接触不算极深,但深知其绝非易与之辈。年纪轻轻便身居镇玄司要职,实力进步速度骇人听闻,心智更是深沉如海,这样一个人,在得知师父死讯后,会做出什么事来?汪逐流简直不敢细想。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吴升会将怒火迁延到长青武院头上。
或者认为武院在保护林玉斓方面有所失职,那对长青武院而言,无疑是一场灾难和一种最为巨大的遗憾了。
“咚咚咚。”
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敲响。
汪逐流如同被针扎了一下,猛地从座位上站起。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纷乱,整理了一下衣袍,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如常:“请进。”
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推开,吴升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的青袍,风尘仆仆,但面容却异常平静,甚至平静得有些过分。
他的眼神深邃,看不出丝毫波澜,仿佛一潭深不见底的寒水。
然而,汪逐流却敏锐地从那平静的表象下,感受到了一种压抑到极致的、令人心悸的冰冷气息。
“汪院长。”
吴升走进办公室,对着汪逐流抱拳,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声音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吴银令,您回来了。”
汪逐流连忙绕过办公桌,迎上前两步,脸上挤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伸手示意旁边的沙发,“快请坐,请坐。”
两人在靠窗的沙发上相对坐下。
汪逐流亲自拿起茶几上的紫砂壶,为吴升斟了一杯刚沏好的热茶,茶香袅袅升起,却丝毫无法缓解室内凝重的气氛。
吴升没有碰那杯茶,他直接开门见山,目光平静地看向汪逐流:“汪院长,客套话就不多说了。我此次冒昧前来,是想了解关于我师父,林玉斓副院长事件的详细情况。”
汪逐流心中暗叹一声,知道躲不过去。
他点了点头,脸上露出沉痛之色:“吴银令节哀,林副院长之事,实乃我武院巨大损失,汪某亦是痛心疾首。”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身旁的公文包中,取出了一个早已准备好的、略显厚实的牛皮纸文件袋,双手递到吴升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目前我们掌握的所有关于此事的卷宗副本,以及镇玄司初步调查的一些资料。”
汪逐流解释道,同时开始口头叙述,试图将零散的信息串联起来,“事情,大概要从三天前说起。”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回忆着:“三天前,大概是上午十点左右,林副院长突然来到我的办公室。”
“她说她有些私事需要外出处理一下,预计需要两三日时间。”
“当时我并未多想,毕竟作为副院长,偶尔因私离院几日,也属正常。以往她或者我,遇到类似情况,都会互相知会一声。所以我当时只是惯例性地询问了一句是否需武院协助,她表示无需,我便点头应允了。”
汪逐流的语气带着懊悔:“接下来的三天,林副院长便与武院断了联系。”
“按照武院规章,副院长短期离岗,院内事务由其他职员暂代,运转并无影响,所以我也并未特别关注。直到……”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后怕:“直到昨天深夜,大概凌晨两点左右,我加班期间,突然被手机铃声惊醒。”
汪逐流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解锁屏幕,操作了几下,然后将其放在了茶几上,屏幕朝向吴升。
“吴银令,按照武院规定,我们高层之间的重要通讯,尤其是夜间紧急通讯,都需要开启自动录音功能,以备查证。”
他解释道,然后点下了播放键。
手机扬声器里,先是传来一阵细微的电流杂音。
接着,一个虽然极力保持平静,却依旧能听出虚弱、急促,甚至带着一丝绝望喘息的女声,断断续续地响起。
“汪……汪院长……”正是林玉斓的声音!
只是这声音,与平日里的妩媚从容判若两人,充满了疲惫与痛苦。
汪逐流(录音中):“是我!林院长?你怎么了?现在在哪里?!”
林玉斓(录音中,喘息加重):“有两件事……您务必……记清楚……”
汪逐流(录音中):“啊?什么事情?你慢慢说,别急!”
林玉斓(录音中,语速加快,带着决绝):“第一,我估计是要死了,我无法从此地脱逃……”
汪逐流(录音中,声音陡然拔高,充满难以置信):“什么?!你胡说什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里?!”
林玉斓(录音中,似乎完全无视了汪逐流的追问,自顾自地急促说道):“第二,我的确是想第一时间联系我师兄……不对,是联系我徒弟吴升的。但我无法联系上他,他人不在碧波郡,信号可能有问题所以现在是联系您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虚弱,但逻辑却异常清晰,仿佛在用最后的力气交代后事:“而我徒弟吴升,得知我的死讯后,你让他去我的院落,在我院落的地下室有一个书架,书架第三层第三本书是中空的,书里有我留给他的东西,您记住了吗?”
汪逐流(录音中,呆若木鸡):“我记住了!”
“书第三层第三本!”
“所以林院长!你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喂?!你说话啊!”
录音中,只剩下林玉斓越来越微弱、几乎听不清的喘息声,以及某种仿佛液体滴落的细微声响。
汪逐流(录音中,焦急地连续呼喊):“喂?!林院长!你听得见吗?!喂!”
“嘟——嘟——嘟——”
直到电话被挂断的忙音响起,录音播放完毕。
办公室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汪逐流脸色苍白,伸手关闭了录音播放。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吴升。
吴升依旧静静地坐在那里,低垂着眼睑,正在慢慢的扫视着手中取出的这些文件。
他的脸上是没有什么表情的。
只是在极为仔细的再去阅读了一下文字上面的一些记录。
直到汪逐流深吸一口气,打破沉默,声音干涩地继续说道:“录音就是这样,事后我立刻尝试回拨,但再也无法接通。”
他指了指那个文件袋,“至于你手上的文件,是今天上午,镇玄司那边刚刚同步过来的一部分初步调查结果,根据定位,林副院长最后的通话地点,以及她近期的一些行踪线索,都指向了一个地方,十二听风楼。”
“目前的调查显示,林副院长的事件,可能与十二听风楼有脱不开的干系。”
“但具体的细节、死因、涉及何人……镇玄司那边还在全力侦查,目前还没有更进一步的明确消息。”
吴升道谢,他继续安静的看着,又过了几分钟后,吴升将最后一页纸看完。
他动作缓慢地将所有文件重新整理好,小心翼翼地放回文件袋中,抚平袋口的褶皱。
然后他抬起头,看向汪逐流,声音依旧平静,却比刚才更加低沉了几分:“多谢汪院长告知详情,我明白了。”
汪逐流连忙道:“吴银令客气了,这是汪某分内之事。”
他犹豫了一下,补充道:“另外还有一事。”
“原本此类事件,应由赵分信赵巡查亲自与您沟通。”
“但赵巡查这两日也联系不上,不知去向。所以,只好由我暂时代为转达。”
吴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赵巡查也消失了?”
汪逐流沉重地点了点头:“是的,完全失联,此事似乎愈发复杂了。”
吴升沉默了片刻,再次开口:“汪院长,您这边接下来准备如何处置?”
汪逐流叹了口气:“武院内部已启动紧急预案,稳定人心,配合镇玄司调查。”
“至于十二听风楼那边,没有确凿证据和上级指令,我们也不好贸然行动,目前只能等。”
吴升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他站起身:“既如此,我便不打扰汪院长了,我先去师父的住处看看。”
汪逐流也立刻站起来:“好,吴银令请节哀顺变。”
“若在此过程中,有任何需要武院协助调查,或者需要人手、资源的地方,请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汪某!”
“武院上下,定当全力配合!”
他的态度极为诚恳。
此刻,他最大的希望就是吴升能够冷静处理此事,不要将矛头对准武院。
吴升看了汪逐流一眼,点了点头:“行。”
他转身欲走。
汪逐流似乎想起什么,连忙从口袋里掏出一包未开封的高档香烟,递了过去:“吴银令,抽支烟,缓一缓。”
吴升脚步顿住,看了看那包烟,又看了看汪逐流脸上那混合着紧张、关切和一丝讨好的复杂表情,他沉默了一下,伸手接过,口中道:“多谢。”
他撕开包装,抽出一支,叼在嘴上。
汪逐流赶紧拿出打火机,凑上前为他点燃。
吴升深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
他也从烟盒里抽出一支,递给汪逐流。
汪逐流愣了一下,连忙接过,自己也点上。
两个男人,站在装修典雅的院长办公室里,默默地抽着烟,谁也没有再说话。
空气中弥漫着烟草的辛辣气味。
一支烟很快抽完。
吴升将烟头摁灭在茶几上的水晶烟灰缸里,对汪逐流点了点头,再次转身,这一次,没有任何停留,大步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轻轻合上。
汪逐流看着重新变得空荡的门口,重重地坐回沙发上。
他拿起那支只抽了几口的烟,狠狠地吸了一口,脸上却充满了后怕和迷茫。
“所以这次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他妈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他望着窗外明媚的阳光,却只觉得浑身发冷。
……
吴升离开了院长办公楼,脚步看似平稳,速度却极快,朝着记忆中专属于副院长林玉斓的那座清幽院落走去。
初夏的阳光透过葱郁的树木枝叶,在路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沿途遇到的武院弟子、教习,看到吴升,纷纷恭敬地行礼避让。
他们现在还不知道林副院长出事的消息。
又或者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这一位副院长会以很多合理的理由,暂时的从这样的一个学院中被调离离开,会有新的副院长出现。
而吴升对周围的动静恍若未闻。
他的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刚才听到的电话录音里,师妹林玉斓那虚弱、绝望却又强撑着交代后事的声音。
“书架,第三层,第三本书……”
而对于林玉斓,吴升的感情是复杂的。
名义上是师徒,但更多时候,她更像是一位有些俏皮、偶尔会闹点小脾气、却又对他极为信任和依赖的师妹。
她天赋不错,性子也算直率,虽然身处副院长高位,但在吴升面前,却很少摆架子。
吴升嘴上从未承诺过要带她去看南疆的十万大山、小桥流水,或者西域的无尽黄沙,但在内心深处他早已将这个真心待他、也受他庇护的师妹,划入了自己人的范畴。他欣赏她的努力,也愿意在她需要时提供帮助。
所以她的死,绝非寻常。
吴升一边快步行走,大脑一边飞速运转,冷静地分析着各种可能性:“而这件事,是冲着我来的,还是冲着师妹自己来的?”
从目前掌握的有限信息来看,林玉斓是主动外出,前往十二听风楼,似乎是为了处理私事。
临死前的电话,虽然提及了他吴升,但核心是交代遗物,并未明确指认凶手与他有关。
“目前来看,更大的可能,是师父自身卷入了一场她无法摆脱的麻烦,最终导致了杀身之祸?”
思索间,他已经来到了那座熟悉的、带着一个小小庭院的独立二层小楼前。
院落的大门虚掩着。
吴升推开院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静悄悄的。
花圃中的花草有些蔫了,显然几日无人打理。
石桌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秋千椅静静地停在角落,一切都保持着主人离开时的模样。
吴升在原地站了几秒钟,目光扫过院中的一草一木,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情绪,径直走向小楼。
他没有在一楼停留,直接沿着楼梯,来到了地下室。
地下室被改造过,灯火通明,通风良好,一半是修炼静室,摆放着蒲团和简单的器械。
另一半则是一个小型的书房,靠墙立着几个高大的书架,上面摆满了各类书籍、卷宗和一些稀奇古怪的收藏品。
星辰阵法还在微微散着荧光。
吴升的目光,立刻锁定在了靠里侧的那个书架上。
他走到书架前,准确地找到了第三层。
这一层摆放的多是一些厚重的工具书、典籍合集,他的手指划过书脊,最终停在了第三本的位置。
那是一本蓝色硬壳封面、厚度足有十多厘米的巨着,书脊上烫金写着《北疆九州矿产志》。
看起来就像一本普通的大型工具书。
吴升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这本书抽了出来。
入手的感觉比预想中要轻一些,他翻开硬壳封面,里面的景象让他瞳孔微微一缩。
书籍的内页,被人用极其精巧的手法,从中间挖出了一个长方形的空洞。
空洞的边缘切割整齐,仿佛本来就是如此设计。
而在这个空洞之中,静静地躺着一个扁平的、用某种深色木头制成的盒子。
吴升轻轻取出木盒。
盒子没有上锁,他拇指轻轻一拨,盒盖便应声打开。
盒内铺着柔软的黑色丝绒。
丝绒之上,放置着一枚玉镯。
这枚玉镯通体呈现一种温润的乳白色,质地极佳。
但引人注目的是,在玉镯的内部,竟然天然蕴含着一缕缕极其纤细、如同活物般蜿蜒交织的血红色与暗金色的丝线纹路。
这些纹路在灯光下,闪烁着一种妖异而瑰丽的光泽,晶莹剔透,一看就绝非凡品。
吴升的眉头紧紧皱起。他拿起这枚玉镯,入手微凉,却能隐隐感觉到一丝极其微弱、却充满不祥的能量波动。
这绝非普通的装饰品。
他将玉镯轻轻放在一旁,目光落在木盒底部,在丝绒垫子下面,还压着一封折叠起来的信笺。
吴升伸出两根手指,将那封信笺拈了起来。
信纸很薄,上面是林玉斓那熟悉而娟秀的字迹,只是笔画间似乎带着一丝颤抖,写得密密麻麻。
他深吸一口气,手指微微颤抖着将信纸展开。
内容如下。
……
【师兄,您看见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抵是死了。抱歉,我真的是很想要跟您一起离开北疆看一看的,但是我这一生,做错了很多,很多……】
开篇第一句,就让吴升的心猛地一沉。
他定了定神,继续往下看。
【您还记得我在早些年跟您说过,我年轻时候得了一个天大的机缘吗?是的,我的确是得到了一个机缘。否则,就我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女孩子,又是如何能够在保证自己不被欺凌的情况下,一路走到现在的副院长之位呢?】
【或许对于当时的您而言,您并不会觉得这机缘有什么特殊,肯定会觉得这个机缘是获得了什么灵草,又或者是灵丹,实际的情况不是这个样子的了,实际的情况会比您之前所想的,可能会略微的复杂一些了。】
【事情则是要从16岁的时候开始说起。】
【我在十六岁的时候,遇到了一位游方的老道人。】
【他仙风道骨,说我与他有缘,赠予了我一枚玉镯,就是您现在手中的这一枚。】
【他说,此镯有灵,只需时常以鲜血浸染,便可潜移默化地滋养佩戴者,极大提升修炼速度。】
【我起初不信,但我太想变强了。我偷偷取来鸡血鸭血尝试,血滴在玉镯上,竟真的被其迅速吞噬,镯子变得愈发晶莹。我佩戴它修炼,效果惊人!那一晚的激动,我能记一辈子!我终于不是那一个天赋平平的修炼之人了,我终于是能够有正经的修炼时间了,我终于可以不用被别人欺负了,终于是可以站起来了。】
【我将那老道人视为恩师,感激涕零!】
【然而,鸡鸭血的效果越来越弱。】
【我开始尝试妖血,效果更好!品质越高的妖血,提供的增幅越强,持续越久。可强大妖血,何其难得呢?我也只能是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的在一个完全不违背律法的情况下,弄来这些妖魔血液,可真的太难。】
【直到三年多前,我的师父露出了真容,它是一只妖,一只河神!我震撼无比!它却慈祥地说,可以无偿给我提供强大妖血,我刚开始的时候直接拒绝的,更是要手刃了这一只妖魔,可是对方看着我极为慈祥,看着我的这一把剑担在他的头上之时,却也不躲不避,只是非常温和的看着我。而我在那种情况之下,终究还是沉默了,终究明知是陷阱,可我抗拒不了实力的诱惑,我太缺资源了,太想去北疆之外看看了!
【我最终还是同意了。】
【近两年,它果真无偿供血,我的实力飞涨,直到我彻底离不开妖血了。它终于图穷匕见,有一天突然之间找到我,请我帮一个忙。】
【虽然我真的很不想要帮助一只妖魔做事,但是只要这一只妖魔,不要让我危害苍生,那么我也不是不能够接受的。】
【可是它居然对我说,要我帮忙孕育妖胎!】
【它说无需同床,只需吞下一枚它给的血块即可,我当时听见这一个消息的时候,这简直就是震撼,我一个人,我要怀有妖胎。这种事情是怎么可能会允许同意的呢?这是不可能的啊。而它却说不强制,等我想通。】
【而我本该断然拒绝的。】
【可时间证明了我的软弱。】
【我忍耐不住玉镯带来的飞速提升,没有了手镯,我什么都不是,没有了手镯,我早就不知道被多少的男人占有。最终我和它约定,它再给我半年份的妖血,我用完后,便同意孕育妖胎。它欣然应允,说信我。】
【半年很快过去,直到去年四月,妖血用尽。河神催我履约。】
【我退缩了,食言了。】
【起初它还能保持冷静劝说,后来,它怒了。】
【直到去年九月中旬,您从漠寒县来碧波郡,我来接您那次,开车开到一半的时候,那一个高架桥横跨的江面,突然之间起了血雾,紧接着,从血雾之中钻出来的那一只巨大的妖魔,仅仅是一只手便可以覆盖数个足球场的那一只巨大的妖魔,那便就是它,就是我的那一位师父。】
【那个时候的桥梁突然断裂,无数的车辆被拍扁,死伤无数,而那就是它对我的第一次警告。】
【后来,与您同去蓬莱仙岛,路上遭遇那两只河神袭击,也是它派来的,我在正常的情况下,应该是会被对方抓走的,不过您在我的身旁,您展现出了您真正意义上的实力,您当着我的面将这两只河神杀了,救了我。】
【再往后,我收到您邀请去了万花谷,看见那个怀了妖胎的妇人的惨状……】
【我更是恐惧,决心与它死磕到底,尤其是师兄您后来改善了我的天赋,我更觉有希望摆脱它。】
【可最近,它彻底撕破脸皮,说如果我再不去应约,它就将我与它交易、用妖血修炼的事告诉您!它要彻底毁了我!那一刻我才明白,我从一开始,就掉进了一个精心编织的陷阱里。就在最近这几天,我想通了。】
【不是它死,就是我亡。】
【所以,我去了十二听风楼,那是它与我会面的老地方!如果我成功杀了它,您就看不到这封信,我还能厚着脸皮,装作无事发生,继续做您的师妹,即便内心日夜受尽煎熬,悔恨自己的贪婪害了无辜之人。】
【但若您看到这封信,相信信里的一切,已能让您明白,我林玉斓,根本算不上什么正大光明的人。】
【我与妖魔交易,纵容其为祸,甚至害死了无数的人。】
【我死了,也算罪有应得,我更是难辞其咎。】
【北疆也好,南疆也罢,天下之大,何处不可为家?这句话,现在想来,真是讽刺。】
【从去年九月中旬,与师兄您重逢,到如今六月将至,这不到一年的时光,承蒙您多方照顾,玉斓感激不尽!】
【然后就是,师兄我真的很仰慕你,我真的懊恼自己为何还是要比你大这些岁月,真的懊恼,为何不早些认识您,但不论如何,师兄……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您,我真的不应该骗你,让你觉得我是一个什么好人!】
【我罪无可恕,罪孽难忍,祝师兄幸福,祝师兄,武道昌隆,长生不死。】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信到此结束。
吴升拿着信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信上的字迹,在末尾处已有些模糊,似乎被泪水晕开过。
而吴升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眉头,一双眼睛看着天花板,努力的睁大着自己的眼,徒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明白了。
原来如此的。
这也就能够解释,为什么这一位师妹会被河神追杀了,这也能够解释那一切并不是偶然,而是一种必然的。
而接下来要去的地方……
“十二听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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