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五十三年的冬雪,比往年落得更早些。紫禁城的红墙覆了层薄白,户部衙署的檐角下挂着冰棱,赵申乔却已在堂内坐了两个时辰——案上堆着三叠厚厚的账册,分别是江南漕运的粮银、西北军饷的拨付、京畿州县的赋税,每一页他都逐行核对,连小数点后的零头都不肯放过。
“大人,这是今年江南漕运的损耗账,按往年惯例,损耗率可定在三成,您何必盯着那半成的差额,跟漕运总督府来回拉扯?”书吏捧着暖炉进来,见赵申乔冻得指尖发红,忍不住劝了句。
赵申乔放下笔,眉头皱得更紧:“三成?百姓种一亩地,一年收成不过两石,漕运损耗三成,就意味着十户人家的粮食,要平白少了三户的份!我是户部尚书,不是漕运总督的账房,岂能为了‘惯例’,让百姓的血汗钱打水漂?”他拿起账册,指着其中一页,“你看这里,去年漕运船在淮河翻了三艘,损耗报了五千石,可地方知府的密报里,只丢了两千石,剩下的三千石去哪了?不查清楚,我这尚书的位子,坐得不安稳。”
书吏被说得低下头,再不敢多言。谁都知道,这位赵尚书是出了名的“铁面”——康熙九年考中进士,从河南商丘知县做起,历任浙江布政使、偏沅巡抚,一路升到户部尚书,四十多年的官途里,没贪过一分钱,没徇过一次私。当年在浙江任上,他查出盐商勾结官员偷税漏税,硬是顶着压力把带头的盐商和三名知府都参了下去,连康熙都赞他“有古大臣之风”。
正说着,户部侍郎周道新匆匆进来,脸色有些为难:“大人,八爷府的人来了,说想跟您商量下明年江南盐税的事,人已经在偏厅等着了。”
赵申乔放下账册,语气没丝毫松动:“让他等。盐税是国家赋税,按律征收,有什么好‘商量’的?八爷若有公事,让他按章程递折子;若想走私账,就别来我这户部。”
周道新叹了口气——他早该想到,赵申乔连亲王的面子都不给。去年九阿哥胤禟想让心腹在江南开盐场,托人给赵申乔送了一万两银子,结果银子被原封不动退回去,还被赵申乔在朝堂上参了一本,说“宗室子弟当守国法,不可借特权与民争利”,气得胤禟当场拍了桌子,却因赵申乔清正名声在外,连康熙都没敢怪罪他。
偏厅里,八爷府的谋士等了半个时辰,见赵申乔始终没来,只能悻悻离去。消息传到胤禩的郊外别院,邬思道坐在一旁,听张丰说完经过,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位赵尚书,果然是块硬骨头。想从他手里占便宜,比从胤禛那里抢密信还难。”
胤禩放下茶盏,语气带着几分无奈:“赵申乔是皇阿玛亲自提拔的,当年他任偏沅巡抚时,把湖南的吏治整得清清爽爽,皇阿玛常说‘赵申乔在,朕知湖南无贪腐’。咱们想在户部动点手脚,怕是绕不开他。”
而此时的户部衙署,赵申乔已重新拿起笔,继续核对账册。他知道,京城里的皇子们为了储位,明争暗斗越来越烈,户部掌管着国家财政,是各方势力都想拉拢的地方——胤禩想借盐税拉拢江南盐商,胤禛想靠军饷巩固西北势力,九阿哥、十阿哥更是盯着国库的银子,处处想占便宜。可他不管这些,他只认“国法”和“民心”,谁想在户部搞小动作,他就跟谁较真。
当年刚任户部尚书时,他发现国库亏空了两百多万两银子,其中不少是官员借支后赖着不还。他当即上书康熙,请求“追讨旧债”,还列了一份详细的名单,从一品大员到地方小吏,只要借了国库银子的,一个都没漏。名单里有不少是康熙的老臣,有人找康熙求情,说“赵申乔太苛刻”,康熙却把奏折扔在地上,对着群臣说:“国库的银子,是百姓的银子!赵申乔追债,是替朕守着百姓的血汗,你们还好意思求情?”最后,在赵申乔的坚持下,两年内追回了一百八十多万两,国库的亏空总算补上了大半。
傍晚时分,赵申乔才从衙署出来,坐的还是那辆旧马车——车辕上的漆掉了大半,车夫是跟着他三十年的老家仆。路过王府井时,老家仆忍不住说:“大人,您当尚书都三年了,这马车也该换了,您看别的大人,哪个不是坐的新马车?”
赵申乔靠在车座上,闭着眼笑道:“马车是用来代步的,新的旧的有什么区别?我每月的俸禄,除了给家里老小过日子,剩下的都捐给了河南的义学,哪有闲钱换马车?再说,百姓见了新马车,会觉得我这尚书日子过得滋润,可他们不知道,我这滋润日子,是拿他们的税银堆出来的,我良心不安。”
老家仆不再说话,只是慢慢赶着车。马车驶过雪地,留下两道浅浅的车辙,就像赵申乔的官途——没有华丽的装饰,却每一步都走得踏实、清白。
回到家里,院中的几棵老槐树下积了雪,妻子正带着丫鬟扫雪。见他回来,妻子迎上来:“今日怎么这么晚?厨房温了粥,快趁热喝。”
赵申乔点点头,走进屋——屋里的陈设简单得过分,除了一张八仙桌、几把椅子,就是书架上的书,连件像样的摆件都没有。妻子端来粥,轻声说:“昨日三公子来信,说他在江南任知县,想让你托人给他调回京城,你看……”
赵申乔放下粥碗,语气严肃:“不行!他刚去江南一年,还没做出成绩,怎么能调回来?再说,我是户部尚书,若为儿子谋私利,怎么对得起朝廷、对得起百姓?让他在江南好好办差,等他真能为百姓做事了,不用我托人,朝廷自然会提拔他。”
妻子叹了口气,知道他的脾气,只能不再提这事。
夜渐深,赵申乔坐在灯下,又拿起了奏折——他要写一份关于“整顿漕运损耗”的奏折,准备明日呈给康熙。窗外的雪还在下,可他心里却暖得很——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些事,或许会得罪不少人,或许会让皇子们不满,但只要能让国库充盈些、让百姓的日子好过些,他就觉得值。
这位康熙朝的“铁面尚书”,就像户部的一根砥柱,在皇子争斗、官场复杂的乱世里,守着一份清正,一份初心,直到康熙六十一年病逝,他都始终如一——正如康熙对他的评价:“赵申乔居官清廉,朕所深知,其为人刚正,不避权贵,实为天下文官之表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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