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下。
两个字,轻飘飘的,仿佛不带一丝人间烟火。
可落入这死寂的宣政殿偏殿,却比万钧雷霆还要惊心动魄。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冻结了。
那个刚刚还在声嘶力竭,自诩为国本、为皇家颜面而战的御史,脸上的悲愤僵住了,化作了极致的错愕与恐惧。
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懵了。
他们想过皇帝会驳斥,会发怒,会维护林凡。
但他们做梦也想不到,皇帝会用如此直接,如此不留情面,甚至可以说是“粗暴”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
拿下?
拿谁?
左相!当朝左相,李斯年!
这已经不是在处理一个构陷案了,这是要掀了半边天!
李斯年脸上的“痛心疾首”,像是戴了太久的面具,一时间竟撕不下来。他的瞳孔在瞬间收缩成了最危险的针尖,死死地盯着龙椅上的乾元帝,满眼的难以置信。
他算到了一切,算到了林凡的应对,算到了清流的反扑,算到了舆论的走向。
他甚至算到了皇帝会保下林凡。
但他唯独没有算到,皇帝会连他一起“拿下”!
“陛下!”
李斯年终于反应过来,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
“老臣执掌相印三十载,并无过错,陛下为何……”
“拿下。”
乾元帝没有看他,只是重复了一遍。
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任何置喙的绝对意志。
殿外的金甲卫士闻声而动,甲胄铿锵,两队人马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带着肃杀的铁血之气,踏入了这座象征着大乾权力中枢的殿堂。
他们目不斜视,径直走向了那个弹劾的御史,以及……当朝左相,李斯年。
“陛下三思!”
“相爷乃国之柱石,不可轻辱啊!”
李斯年一派的官员终于从惊骇中回过神来,纷纷跪倒在地,哭天抢地。
然而,金甲卫士的脚步,没有半分停顿。
他们是天子之剑,只听一人的号令。
“放肆!本相乃百官之首,尔等谁敢!”
李斯年勃然大怒,相权浸淫多年的威严轰然爆发,试图喝退上前的卫士。
为首的卫士长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只是对着龙椅方向,沉声一拜。
“臣等,只奉圣谕。”
说罢,两名卫士一左一右,直接扣住了李斯年的手臂。
那冰冷坚硬的铁甲,触碰到柔软的官袍,像是一个残酷的隐喻。
所有的权谋,所有的规矩,在绝对的皇权暴力面前,不堪一击。
李斯年彻底僵住了。
他感觉到,自己经营了一辈子的威严、体面、权势,在这一刻,被彻底撕碎,踩在了脚下。
另一边,那名御史早已吓得瘫软如泥,被卫士像拖死狗一样拖了出去,口中还在语无伦次地喊着:“陛下饶命……臣是为皇家颜面……臣……”
直到此时,乾元帝的目光,才缓缓从那被拖拽而出的身影上移开,落在了殿下跪倒一片的官员身上。
他的脸上,依旧没有愤怒的表情,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冷漠。
“你们,是不是都觉得,朕很糊涂?”
皇帝的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揪紧了。
“是不是觉得,户部的纸,礼部说要就能要?”
“是不是觉得,库房的雨,说漏就能漏?”
“是不是觉得,工部的匠人,说病倒,就能齐齐整整地一起病倒?”
他每说一句,李党官员的脸色就白一分。
户部尚书赵瑾,则是身躯一震,猛然抬头,眼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陛下……全都知道!
乾元帝笑了,那笑容冰冷刺骨。
“朕的军票司,在京城之内,连一张纸,一两墨都找不到。”
“而朕的将士,在北境,连果腹的粮食都没有。”
“你们用祖宗的规矩,给朕织了一张好大的网啊!”
“一边看着边军饿肚子,一边等着看朕的笑话,一边还想着,怎么把朕亲点的状元,朕的肱股之臣,置于死地!”
“朕的麒麟才子,立下不世之功,你们不思报国,却想着如何构陷,如何泼脏水。”
他的目光,陡然转向被卫士架住的李斯年。
“公主深夜私会林凡?关系暧昧?”
“李斯年,你告诉朕,朕的女儿,奉了朕的口谕,替朕去办差,替朕去安抚功臣,这叫私会吗?!”
“朕用自己的内帑,走自己的商队,给朕的将士送救命的钱粮,这叫越俎代庖吗?!”
“还是说,在你们眼里,这大乾的天下,已经不是朕的天下,而是你们这些世家的天下了?!”
“朕想办成一件事,还得先看你们的脸色,先喂饱你们的胃口,是不是?!”
字字诛心!
句句如刀!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和牙齿打颤的声音。
所有人都被皇帝这番话里透露出的信息,给震得魂飞魄散。
原来,一切都在陛下的注视之下!
他们自以为天衣无缝的官僚手段,在皇帝眼中,不过是一场拙劣的丑剧!
而那最恶毒的诛心之计,污蔑公主与林凡,更是被皇帝一句话,彻底翻转!
不是私会,是奉旨办事!
不是动用国库,是皇帝自掏腰包!
这一下,性质全变了。
他们攻击的,不再是林凡的品行,而是皇帝的决策!
他们质疑的,不再是林凡的权力,而是皇帝的皇权!
这是在打皇帝的脸!
这是在挑战天子的权威!
“臣……臣罪该万死!”
李斯年终于崩溃了,所有的傲骨与尊严,在皇帝这番话下,被碾得粉碎。
他终于明白,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他以为皇帝是一头被规矩束缚的猛虎,却没想到,这头猛虎,随时可以挣脱枷锁,将一切撕成碎片。
乾元帝冷冷地看着他,眼神中再无半分温度。
“拖下去。”
“传朕旨意。”
“御史王旭,构陷忠良,污蔑皇室,大不敬之罪,着即刻推出午门,斩立决!”
“左相李斯年,结党营私,罔顾国法,阻挠军国大事,着免去一切职务,打入天牢,由三司会审!”
“吏部左侍郎陈博文、户部库藏司郎中钱富……但凡与此事有关者,一律革职查办,严惩不贷!”
一道道旨意,从皇帝口中发出,如同最锋利的刀,精准地斩向世家集团的每一个要害。
大殿之上,哀嚎一片。
乾元帝却置若罔闻。
他的目光,越过所有跪伏的身影,落在了那个从始至终,唯一还站着的年轻人身上。
林凡。
他依旧站在那里,如渊渟岳峙。
脸上没有大仇得报的狂喜,也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有平静。
仿佛眼前这场惊天动地的朝堂剧变,与他无关。
乾元帝眼中的滔天怒火,在看到这抹平静时,缓缓消散,化作了一丝复杂难明的欣赏。
这,才是他看中的刀。
不,这已经不仅仅是一把刀了。
“林修撰。”
皇帝的声音,恢复了威严与平淡。
满朝文武,心头一颤。
林修撰。
这个称呼,在此时此刻,重若千钧。
林凡深深躬身,声音沉稳如初。
“臣在。”
“朕,没有信错你。”乾元帝看着他,缓缓说道。
一句简单的话,却比任何赏赐,都更有分量。
它向整个朝堂宣告,林凡,是他乾元帝的人!谁动林凡,就是动他!
林凡抬起头,迎上那双深邃的帝王之眸。
“陛下,信重。”
“臣,不敢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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