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徐荣分别后,吕布并未在校场多做停留。他知道,在这长安城中,自己的一举一动,恐怕都少不了有心人的注视。尤其是与徐荣这等非嫡系将领的接触,更需谨慎。
果然,刚回到自己的营帐不久,便有董卓的亲兵前来传令,言太师召见。
吕布神色不变,心中却是一凛。董卓此时召见,是例行公事,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迅速检视了一遍自己近日的言行,确认并无明显纰漏,这才沉声应道:“回复太师,布即刻便到。”
换上那身彰显权势与武力的正式甲胄,吕布翻身上了赤兔马,带着一队亲卫,驰向位于长安城中心、原本属于京兆尹府邸而被董卓强占扩建的太师府。
太师府邸守卫森严,西凉精锐甲士林立,眼神凶悍,透露着百战之余的戾气。见到吕布,这些士卒眼中本能地流露出敬畏与忌惮交织的复杂神色,无人敢拦,纷纷躬身行礼。
步入大堂,一股喧嚣热浪夹杂着酒肉之气扑面而来。只见董卓庞大的身躯半倚在铺着虎皮的主位上,面色红润,显然已是酒过三巡。左右两侧,李傕、郭汜、张济、樊稠等西凉嫡系将领大多在座,亦是放浪形骸,怀中多有美妓相伴。牛辅、董越等亲族亦在其列。
一场典型的西凉军内部的宴饮正在进行。
“哈哈!吾儿奉先来了!”董卓看到吕布,粗声大笑,招手道,“快来!就等你了!今日又有西域进贡的美酒,当与吾儿共醉!”
“参见义父!”吕布上前,依礼参拜,动作一丝不苟,脸上也适时地露出符合其“骁勇憨直”人设的笑容,“义父相召,布岂敢迟延?”
他在董卓下首特意空出的一个位置坐下,立刻有侍女为他斟满美酒。
“奉先啊,”董卓打着酒嗝,蒲扇般的大手拍了拍案几,“方才还在说起,关东那些鼠辈,看似声势浩大,实则不堪一击!有吾儿在,便是他们有千军万马,又能奈我何?哈哈哈!”他对吕布的武力有着绝对的自信,这也是他始终留着并重用吕布的重要原因之一。
李傕在一旁笑着附和:“太师所言极是!温侯神勇,天下无双!那些关东联军,不过是土鸡瓦狗罢了!”只是那笑容底下,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阴冷。他们这些西凉旧将,对于深得董卓信赖且武力超群的吕布,始终存有嫉妒和排挤之心。
郭汜也笑道:“如今迁都长安,稳如泰山。正好让将士们好生休整,享享清福!来,温侯,我敬你一杯!”
吕布端起酒樽,与众人虚与委蛇,心中却是冷笑。享清福?纵兵劫掠,欺压百姓,这就是你们的享福?但他面上丝毫不显,反而豪气地一饮而尽:“皆是义父洪福,将士用命,布不过略尽绵力。”
他刻意表现出对董卓的恭顺和对自身武力的自信,这正是董卓最喜欢看到的样子。
酒过三巡,董卓似乎想起什么,眯着醉眼问道:“奉先,近日你营中操练似乎颇为勤勉?咱家听闻,你那陷阵营,动静不小啊?”
来了。吕布心中微动,知道必然有人将校场情形报与了董卓。他放下酒樽,神色坦然,甚至带着一丝“求表扬”的意味回道:“回义父,正是!关东诸贼未平,天下未定,布不敢有丝毫懈怠。唯有练就精兵,方能更好的为义父扫平叛逆,镇守四方!那张辽、高顺亦是尽心尽力,今日操演,恰巧徐荣将军回师路过,亦是对儿郎们赞誉有加。”
他主动提及徐荣,反而显得光明磊落,并将练兵动机完全归结于为董卓效力。
“哦?徐荣也看到了?”董卓对具体如何练兵并不太在意,只要吕布依旧听话能打就行。听到徐荣也称赞,他更是满意,“好!吾儿有心了!就该如此!来,满饮此杯!待日后,再有战事,还需吾儿为前锋!”
“愿为义父效死!”吕布再次举杯,语气铿锵,做足了姿态。
一场潜在的试探,被他轻易化解。席间继续充斥着酒肉与谀辞,吕布则保持着必要的应酬,心中却时刻计算着时间,思考着李肃那边是否能带来些有用的消息。
宴席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才散。董卓已是酩酊大醉,被侍从搀扶下去。吕布与众将告辞,走出太师府时,天色已近黄昏。
刚回到自己营区,亲卫便上前低声禀报:“将军,李校尉已在内帐等候多时,似乎有要事禀报。”
吕布目光一凝,脚步加快:“让他过来。”
在内帐之中,李肃果然正在等候,脸上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兴奋与邀功之情。见到吕布进来,他立刻起身行礼。
“如何?”吕布直接问道,屏退了左右。
“奉先兄,幸不辱命!”李肃压低声音,语速却很快,“您吩咐打听的事,小弟这几日多方打点,总算有些眉目了!”
“说。”吕布坐下,示意他也坐。
“其一,关于太师财宝。”李肃凑近了些,声音更低,“大部分珍玩金帛,并未存入府库,而是分散藏在郿坞(董卓在长安以西修建的堡垒坞堡)以及城中几处隐秘宅邸。具体地点和守备情况,小弟正在通过看守士卒的乡党、贪财的小吏进一步探查,已有几个可能的位置,还需确认。”
吕布点点头,能查到这一步已属不易:“继续查,务必准确,尤其是郿坞内部的布局和守军换防规律。”
“明白!”李肃连忙应下,“其二,关于那贾诩贾文和。此人确在牛辅将军军中担任校尉,但似乎并不太受重用,名声不显。其家眷……据小弟多方打探,并未随军来长安,似乎仍留在凉州姑臧老家。具体地址,还在核实。”
凉州姑臧!吕布心中记下这个关键信息。家眷在凉州,操作起来虽然麻烦些,但并非没有办法。至少知道了方向。
“很好,尽快弄清具体地址。”吕布吩咐道,随即又问,“还有其他消息吗?”
“有!有!”李肃忙道,“小弟今日在酒肆中,从几个喝醉的西凉军侯口中听得些零碎言语,似乎……关东联军那边,又起内讧了!兖州刺史刘岱,杀了东郡太守桥瑁,以其部将王肱领东郡。袁绍、袁术兄弟似也摩擦不断。看来他们这联盟,长不了!”
这个消息让吕布眉头一挑。这与他所知的历史一致,联盟瓦解是迟早的事。但这消息从李肃这里证实,并且能如此快传来,说明李肃在打探消息方面确实有些门道。
“还有,”李肃继续道,“宫中似乎也有些动静,一些小黄门和宫女在偷偷议论,说陛下(汉献帝)近日时常独自垂泪,思念雒阳……王司徒(王允)似乎私下入宫觐见过几次,但谈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皇宫、王允、小皇帝……这些信息交织在一起,隐隐勾勒出另一条暗线。吕布感觉,王允的动作似乎比想象中要快一些。
“做得不错。”吕布脸上露出赞许的神色,再次取出一些金银推给李肃,“这些消息很有用。继续打探,尤其是贾诩家眷的确切地点,和郿坞的详细情况。钱财若不够,尽管开口。”
李肃接过金银,喜笑颜开:“奉先兄放心!小弟定全力去打探!一有消息,立刻来报!”
看着李肃感恩戴德地离去,吕布独自坐在帐中,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董卓集团的奢靡与内部矛盾,徐荣的回归,贾诩家眷的线索,关东联军的瓦解,皇宫内的暗流……一条条信息在他脑中汇聚、交织。
历史的车轮仍在按照原有的轨迹滚动,但他这只小小的蝴蝶,已经开始扇动翅膀。下一步,该如何利用这些信息,在这复杂的棋局中,为自己谋得更多的主动权呢?
夜色渐深,帐内的烛火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在帐壁上,随着火焰轻轻晃动,仿佛有无数计谋正在其中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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