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之后。
夫妻俩便打算先回宛平去了。
浡泥国一事已了,其余诸事暂时不需要陆平章去处理。
毕竟在旁人眼中,陆平章依旧还只是个废人。
五军都督府中亦有他亲手提拔起来的亲信在,不至于让董家一家独大。
至于之前承和帝派遣下来的事务,陆平章亦还在暗中调查着那幕后之人。
这天夫妻俩起来后,便打算先去街上采买些东西。
主要还是京城这边几家老字号的糕点。
沈知意之前带回宛平一些,深受母亲和弟弟们的喜爱,这次便打算多买一些,到时候往二伯母那和舅母那也送一些。
这事原不需要他们夫妻去做。
只沈知意很喜欢和陆平章一起出去采买东西,从前父亲母亲就经常带着他们一起出去采买,她自然没叫底下的人去跑,只让他们套了马车,先布置好。
自己站在琉璃窗后看外面。
“还下着?”
陆平章从里面出来,看她站在窗后问,便顺嘴问了一句。
“这会没下了,不过这会积雪有些厚,我们真要今天回宛平吗?”沈知意回头问陆平章。
城内马路宽敞,但去宛平的路上难免颠簸。
陆平章这会已经走到沈知意身后,从后面抱住她,跟着她往外看去。
过后又收回视线说道:“看你,你若不想回,我们就晚几日等开晴雪融的时候再回去。”
沈知意纠结道:“就是不知道何时才能真的雪停。”她重新往外看,“我瞧着这天,感觉还得继续下。”
历年这雪一下就要连着下上好几日。
“那就回去,今日还好,叫赤阳他们赶着马车小心些就是。”陆平章没觉得这是什么大问题。
他哄道:“你不是也想岳父岳母了?早些回去陪他们待几日,他们若想,我们还可以一起去温泉山庄待上些时日,之前一直没凑上时间,现在岳父估计也已经忙好了。”
之前他们事情都多。
开始是陆平章要养病,后来又要处理浡泥国的事。
好不容易陆平章这边忙好了,沈平远那边又得处理这次从海外运过来的那些东西,每日还得跟不少人碰面。
大家都想啃下海外这条线,想要跟海外达成合作。
如今有沈平远这个从海外成功回来的人在,大家自然都盼着跟他合作,好分一杯羹。
甚至就连宛平商会那,这阵子也有不少人请他重新回去。
沈平远这阵子亦是忙得不可开交。
有时候沈知意白日回家,都不一定能碰上父亲。
沈知意果然被陆平章说服,纠结被抚平,她重新笑起来:“那我们买完东西就回去!”
“早的话,正好能赶上吃晚饭。”
陆平章自然说好。
看着眼前貌美如花的这张脸,陆平章还俯身亲了她一下。
沈知意亦仰头,静静享受这一刻。
两人在暖阁相拥看雪,等着马车套好再出去。
但下人迎头顶着寒风赶来回禀时,带回来的却还有个消息——
礼王世子朱瑞来了。
茯苓在外收到消息之后,便立刻进来回禀道:“侯爷,夫人,礼王世子朱瑞来了。”
沈知意好奇道:“他怎么来了?”
她自然是没见过这位礼王世子的,但嫁给陆平章这么久,沈知意对这朝中局势自然也不可能一点都不了解。
虽然陆平章不需要她去为他维护这些高门大户的关系。
但沈知意作为他的妻子,自然不可能一点都不了解。
她知道这位礼王世子是礼王一位妾室所生,但因正妃膝下无子,这位礼王便自小就被养在正妃膝下,又着实聪明过人,十分受礼王的喜爱,便在成年后被封为世子。
若中途没有问题,他便会是下一任礼王殿下。
上次陆砚辞攀咬的人中也有他。
沈知意回头看陆平章。
陆平章低眸看她,他也不知道朱瑞为何突然而来,他们并无什么交情。
一个在封地,一个在边关,也就偶尔在京城碰上一面。
实在称不上有什么交情。
但人已经至府中,总不好不接待。
迎着沈知意的注视,陆平章安抚地摸了摸她的头,示意没事:“我去看看。”
沈知意点点头。
陆平章便由沧海推着去外厅迎接了。
不知道这礼王世子是有事登门,还是无事闲坐,也不知道要花费多少时间,但一时半会显然是出不了门了,沈知意索性便又回到里间休息去了,只叫茯苓出去打听一番,看看这礼王世子究竟为何而来,看看要待多久。
茯苓很快就带了消息回来,亦是陆平章着人带消息过来的。
陆平章带了消息与她说礼王世子想留下吃午膳,他们今天中午怕是出不去了,她若想吃糕点,要不下午他们再一起出去买,要么让下人先出去采买,他们照旧还是今天回宛平去。
“好端端的,他跟平章又没什么多亲近的关系,怎么还特地来我们侯府吃饭?”沈知意奇怪地犯着嘀咕。
但人既然来了,总不能直接把人打发走,说到底,这位世子殿下亦是皇亲贵胄,他们自然不好怠慢。
既然来了府里,总得好好招待。
“让厨房多备些好菜。”沈知意吩咐。
想了想,她还是准备过去一趟。
若为公事,她这个信义侯夫人自然不好出现,但既然是来家里吃饭,她这个女主人就不好不出现了。
虽然沈知意知道陆平章从不希望她接触这些。
但夫妻荣辱与共,她也不想一直栖息于他的羽翼之下,只被他保护。
今日本就是出门的妆扮,倒也无需再重新着装,沈知意披上斗篷,拿上手炉便带着茯苓出去了。
这会雪已经停了。
但风大,风一吹过,空气中依旧还是纷纷扬扬,依旧是漫天飞雪一般。
沈知意带着茯苓穿过长廊,避着风雪往二进院的正房走去。
沧海和赤阳都在此处。
看到她冒着寒风过来,自是立刻迎了过来。
两人跟沈知意问完好后,轻声问道:“夫人怎么来了?”
沈知意说:“我听说世子要留下用午膳,便过来打个招呼。”
二人还未来得及说话,半开着窗的屋内就传来一道清越的男声:“咦?这就是嫂夫人吧?”
沈知意循声看去,便见一龙章凤姿的青年男子正在红木窗那起身与她拱手施礼。
沈知意欠身还礼。
起来后,她又压着声音与两人说道:“无妨,我去陪着侯爷。”
沧海和赤阳自然不好说什么。
外面风雪又大,他们忙让开请人进去。
沈知意才进去就听到那青年男子笑着与她说道:“刚刚平章哥还跟我说嫂夫人身体不适,小弟我还以为今日见不到嫂夫人了。”
他言语恭谦,倒真跟传闻中一般。
传闻中便常言这礼王父子待人谦和,礼贤下士,脾气很好。
如今他以兄弟相称,更是以小弟自称,显然是把自己放在了低位。
沈知意亦笑着回道:“昨儿个突然下了雪,吹了会风,是有些不适,不过世子来家中,妾身自然不能怠慢。”
屋内热。
沈知意说着脱掉斗篷递给茯苓,自己朝他们那边走了过去。
陆平章仍坐在轮椅上。
他原本背对着沈知意进门的方向。
却也早在沈知意进来的时候,就回头看她。
沈知意与他对视,弯眸示意没事,在走到他身边时又同朱瑞欠了欠身:“招待不周,世子莫怪。”
“哪儿的话,是我突然上门叨扰,你们别怪我才是。”朱瑞笑意盈盈,又跟沈知意拱了拱手。
两人坐下后。
沈知意坐在陆平章身边,被他于桌下握住手,试探手上的温度。
沈知意也没松开,任他握着。
朱瑞瞧不见两人桌子底下的举动,但见两人挨得近,便笑:“从前还以为平章哥不会娶妻,便是娶了妻子也是个不知道怎么对妻子好的,没想到如今竟也跟皇兄一般。”
“瞧你们这样,倒是让我也想起我的亡妻了。”他说着,神情忽然有些寂寥起来。
沈知意知道他曾经娶过一位妻子。
那世子妃亦是当地一权贵家的女儿,与这位世子殿下从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偏因身体孱弱,嫁给朱瑞一年便香消玉殒。
如今距离那位世子妃离世已有三年有余,但朱瑞的正妃位置始终还空置着。
沈知意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能夸了朱瑞一句:“殿下是个重情的。”
朱瑞笑笑。
“不说这些伤心事了。”他说着岔开话题,“看平章哥有嫂嫂这样一位贴心的妻子,我替你们高兴。”
“我今日特地登门拜访,就是来给你们送贺礼的。”
“父王身体不适,这阵子我都在府中照料,无暇出来,如今父王身体好了些,我们也快走了,临走前便来看看你们,这一走也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沈知意惊讶道:“这都快过年了,殿下和王爷这会离开,岂不是得在路上过年了?”
朱瑞无奈:“父王执意如此。”
“他说藩王就该回封地,陛下仁慈,已宽宥我们父子在京城待了许久了,但正因如此,我们才不能让陛下为难。”
事关皇家的事,沈知意就不好开口了。
陆平章话就更少了。
好在正好有人拿着铜锅进来。
沈知意便适时地岔开话题说道:“今天天冷,我叫厨房准备了铜锅,热乎些,又炒了几个菜,希望没怠慢殿下。”
朱瑞也笑着接话道:“怎么会?”
“我正想吃这一口铜锅呢,嫂嫂这安排正合我心意。”
之后下人鱼贯而入,在正厅一张主桌布置铜锅这些,等安置得差不多了,就有人来请示他们是不是这会开席?
沈知意便说:“殿下,我们过去吧。”
朱瑞是个很谦和的客人,自然客随主便,起身示意请。
沈知意便推着陆平章过去。
待朱瑞入座,她才跟着在陆平章身边坐下。
朱瑞态度谦和,为人又风趣。
席间,多是他在说他们封地的风景,还极力邀请他们夫妻日后有空过去,定会好好招待他们。
沈知意嘴上自是应承。
但见平章话少,也更加肯定他们关系一般了,在心里不免更为好奇起来,这礼王世子今日究竟为何过来?
真是送贺礼探望?
实在奇怪。
但朱瑞好像真的就是来送个贺礼,吃顿便饭,吃完便道:“今日多谢平章哥和嫂嫂招待了,我先前来时看到你们在套马车,可是要出门?”
沈知意回他:“是打算下午回宛平。”
她解释道:“平章身体不好,如今下了雪天又冷,我们打算去温泉山庄住几天。”
“原是如此,那我今日还真是赶巧了。”朱瑞感叹。
又言,“既如此,我也就不打扰了,来日若兄嫂要来我那,可一定要提前告知我,我定好好招待你们。”
沈知意自然点头说一定。
之后朱瑞便提出告辞,沈知意和陆平章自然打算亲自送他出去。
“不用了,外面风雪大,哥嫂就不必特地送我了。”朱瑞摆摆手,一派落拓模样。
沈知意不知道该如何办,只能看向陆平章。
陆平章倒是没坚持,只同朱瑞颔首:“殿下好走。”又叫沧海送他。
这一次,朱瑞没拒绝,笑着与两人拱了拱手,便由沧海陪同出去了。
陆平章目送他离开,没多看,牵着沈知意的手说:“外面冷,进去待一会。”
沈知意说好,推着他重新进屋去。
里面没了旁人,看着那堆放在茶几上的贺礼,沈知意还是疑惑:“他今天究竟为什么来?”
陆平章看向她。
很顺手的把人捞进自己怀中问:“你觉得她是为何来?”不是面对外人时的那种冷漠,陆平章看着沈知意时,眼中总是带着笑意的。
沈知意也习惯被他这样抱着了。
没觉得不舒服。
还顺手把手挂在了他的脖子上,给自己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坐姿。
她摇摇头,老实道:“不知道,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怪?”陆平章看着她,拨弄她戴着的珍珠耳饰,“礼王世子美誉满天下,不管是坊间还是朝中,都对他颇为赞赏。”
沈知意起初还在认真听着,听到后面,忽然察觉出一些不对。
夫妻这么久,沈知意哪里不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的?怕是又在吃一些莫名的干醋了。
她面对面看着陆平章好笑道:“旁人再好,那也与我无关,我只钟爱我家夫君。”
话音刚落,沈知意的腰就被人在身后牢牢按住,逼着她往陆平章的那边靠,而同时,陆平章望着她的眼睛也变得越来越幽深。
见他要倾身过来,沈知意忙伸手去挡。
别说沧海待会还要来回禀,赤阳这会也还在外面呢。
沈知意可不想被他们瞧见,即便只是一点情况都不行!
她匆匆拿手抵挡他的胸口,嘴上还急急说道:“我们还在说他的事呢,你别闹!”
信义侯夫人羞红着脸让这位名满天下威严端肃的信义侯别闹,这话若传至外面,也不知道会不会让人惊掉下巴。
陆平章倒也听话。
虽然看着她的目光依旧幽深,揽着她腰的手也未曾松开,但还是按捺着没再继续,只跟沈知意说:“你继续说。”
但沈知意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跟朱瑞又不熟,今天第一次见,只是觉得他突然登门有些奇怪罢了。
但以防陆平章再做什么,还是老实把自己刚才的想法与陆平章说道:“我就是觉得他要是真跟你关系好,当初我们大婚时就会送贺礼过来,他与礼王赴京也很久了,何必拖到现在?”
“不过我也就是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沈知意不知道那些朝野局势争斗,但看得懂人心。
从前没关系,突然登门拜访,还称兄道弟的,要么就是有所图,要么就是为了探查什么,总不可能真的只是过来吃一顿饭,聊聊天。
朱瑞身为礼王世子,总不至于图谋平章什么。
那么只可能是——
沈知意想到什么,忽然变了脸色:“难不成他是来探查你身体的情况的?”但想到刚才席间,朱瑞也没什么表示,沈知意又觉得不像,“可刚刚他也没做什么啊。”
他越说越想不明白了。
陆平章惊讶于她的敏锐,过后却又自行笑了起来。
总是试图把她保护得很好,不希望那些事情影响到她,他却也忘了她曾经也是能在父亲离家后,担起一个家的人了。
她远比他想得要更坚强更聪慧。
他轻抚着陆平章的头说:“我的朝朝真聪慧。”
沈知意却顾不上他的夸赞,而是担忧道:“所以他到底为什么而来啊?”
“我也不知。”
陆平章实话实说:“但总归不会真是与我关系好,来跟我称兄道弟蹭饭的。”
见沈知意还要担心,陆平章又安慰了一句:“别担心,不管是因为什么,我与他关系一般,本就有提防。”
那日承和帝吩咐之后,他就着人各自安插了人手秘密打探董家和礼王父子的情况。
“也许他就是想来与我表示,他们父子真的只是寄情于山水,好让陛下放心呢?”怕沈知意忧虑,陆平章又哄了一句。
“只不过以防万一,之后一阵子,可能还得有劳朝朝陪我演下戏了。”
沈知意知道他是又打算装病了,看看能不能引蛇出洞,自然没有一点疑虑,点头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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