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一家人便乘坐马车往温泉山庄去了。
顾玥夫妇没去,燕姑倒是与他们一起。
她原本是不肯去的。
年前对她而言,事情还是多的,府里的大小事务都得她处理。
但阮氏遣人过去传话,说是今年过年不如两家一起过,侯府那边就不需要另外开席布置了。
只需除夕那天,沈知意和陆平章回侯府祭下祖告慰下陆家的列祖列宗就可。
本来侯府如今也就沈知意和陆平章两个人。
他们过年原本就计划来沈府过。
燕姑是陪着陆平章长大的老人,沈知意也竭力相邀,让她好好放松下。
事情一下子少了下来。
燕姑犹豫了下也就没再坚持,高高兴兴地跟着他们一起来了。
山庄很大。
下雪,山上的温泉不好去,但庄子里也有不少,有些客房里的澡池就接着温泉水,十分方便。
不过阮氏和沈平远倒是在山庄没待几天。
总共也就休息了三天,夫妻俩便又套着马车回去了。
这是他们今年离府后第一次单独在外面过年。
不仅仅要处理人情往来上的事,他们也想一家人在一起好好过个年。
去年因为沈平远不在家,沈老夫人又不待见他们,他们一家三口就连年夜饭都是在自己院子吃的。
王氏和沈老夫人苛待。
席面也不算好。
如今沈平远平安回来,沈知意又嫁了如意郎君,一家人都身体健康没什么事,自然是要好好操办庆祝一番的。
因此离除夕还有几天,夫妻俩就先回去了。
沈佑留在山庄,没跟他们一起回去。
山庄四面环山。
山庄里又有不少同龄的小孩,都是自小就在庄子里长大的。
这些小孩读书或许一般,但打猎的本事却是一流的。
武将带出来的小孩,性格也赤忱,沈佑性格也好,一群人很快就玩到一起了。
他们其中,年纪小些的会用弹弓打鸟、打山鸡,聪明些的还会用竹篮捕鸟,年纪大些的那都是拿弓的一把好手了。
一个个比沈知意要小上不少,却都比她有本事多了。
沈知意有回也凑热闹跟着他们一起山上打猎,最后一无所获,几个小孩怕她空手而归,还偷偷给她塞了几只兔子,把沈知意弄得哭笑不得。
不过沈知意也就跟着他们去了一回。
太冷了。
这种天气,她还是更享受跟陆平章待在一起,写字作画,或者只是单纯看看书,总好过出去吹冷风。
沈佑却不同。
他自打来了山庄之后,跟清河两人简直就跟从笼子里被放飞的小鸟一样,日日都要跟着他们一起去山上跑,每日早出晚归。
就算偶尔不去山上,一群人也会去凿河里的冰,捕鱼。
山庄里的小孩最会自娱自乐,总能带着沈佑找到好玩的东西。
有赤阳和沧海陪着他们,沈知意自然也不想拘着弟弟。
平时读书辛苦,如今好不容易才能休息一阵子,还有这么多同龄的小孩相陪,沈知意当然乐得他出去玩耍。
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弟弟变成只知道读书的小书呆子。
“想出去玩吗?”
这天,夫妻俩在暖阁窝在一起看闲书,陆平章怕她无聊,便问她。
想着她要是想出去玩的话,他便陪她出去转转。
沈知意却是一口回绝了。
“不要,这么冷,出去被风吹得脸都要开裂了。”
“不过——”
她在陆平章怀里仰起头:“寻个时间,我们去山上看下归一法师吧,给他送点年货。”
之前陆平章身体好的时候,他们俩也去山上看过归一法师,感谢他当日送佛珠过来。
山庄距离归元寺不远,过去正方便。
陆平章自然听她的。
俯身亲了她一口后,说好。
“那就明日。”他做下决定。
再过两天他们也要回去了,明日正方便。
“你不是喜欢吃寺里的斋菜吗?到时候正好赶个中午的时间,去他那蹭饭吃。”
陆平章越亲越往下。
沈知意被他亲得痒,笑着拿手去推。
“别闹。”
“法师要是知道我们是去蹭饭的,肯定又得对我们无奈。”
陆平章没往下亲,只是一下下亲着她的嘴。
“到时候给他多带点东西就是。”
沈知意点点头:“那我让人去准备。”
“待会去。”
陆平章没让她走,箍着她的腰,两人还换了个位置。
沈知意脸红不已,手上的书已经丢在一旁了,她推着陆平章的胸膛说:“外面都是人,你别乱来。”
陆平章低头在她手腕亲了一口。
“你的丫鬟,没你的吩咐,她们不敢进来。”他说着又看了沈知意一眼,提醒,“你别叫太大声就行。”
一句话又弄得沈知意红了脸。
她神色羞恼地瞪着陆平章,作势要打他,却被他先抓住手腕往上放,腿也被顺势压住。
上下皆失去行动,只能被人为所欲为。
沈知意索性也不折腾了。
自己的夫君,该亲就亲,反正也没人看到。
她闭上眼睛,正准备全身心沉浸于这个吻之中。
陆平章低头,笑着先拿鼻尖摩挲她的鼻子。
两人渐渐向对方贴得更近。
可就在他们要贴在一起的时候,外面忽然响起沈佑兴冲冲的声音:“姐、姐夫,我回来了!”
两人霎时清醒过来。
四目相对,他们立刻默契地起来收拾。
差点忘了,这府里还有个不需要通禀就能进来的小的。
陆平章还伸手给沈知意把乱了的几缕头发都塞到耳朵后面。
沈知意瞪他一眼,嘴上倒是往外跟沈佑说:“进来。”
茯苓替沈佑打了夹帘,身量已渐渐出挑的少年低着头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用油纸包包的东西。
沈知意先闻到香味:“什么东西?”
沈佑哪晓得他姐姐姐夫刚在做什么,进来后就兴冲冲地跟沈知意说道:“叫花鸡!”
“田通哥做的,我们弄了好几只,我已经吃饱了,这是给你和姐夫的。”他倒是玩也不忘记沈知意和陆平章。
所以平时天黑才回来吃饭的人,今天吃了好东西就立刻跑来孝敬他的姐姐姐夫了。
他让茯苓拿盘子进来,自己倒是没过来。
一身风雪,刚才还摔了几跤,斗篷都是脏的。
“姐,姐夫,你们吃,我先去换身衣裳。”他说完就风风火火地又走了。
两人目送他离开,彼此对视,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陆平章还有些无奈扶额。
没想到被一只叫花鸡破坏了好事。
不过小舅子一番心意,陆平章自然也不会拂却,他让茯苓带下去把叫花鸡分下。
再进来的时候,秦思柔还替他们又泡了一壶开胃消食的陈皮山楂茶,还拿了一盘烤好的五谷进来。
是她们刚在廊下烤的。
都是些红薯、花生、板栗、红枣……烤过之后更香了。
午间吃的多,夜里沈知意便有些吃不下了。
她也没勉强,一边喝着汤一边说:“明日我和你姐夫要去归元寺,你要不要随我们一起?”
沈佑自然立刻应道:“去!”
他就很小的时候跟着他们去过一趟归元寺。
沈佑问:“我记着寺中斋菜很好吃,我们明天会吃吗?”
话才说完,见姐姐姐夫都看向他,没说话。
沈佑被看得不明所以。
“怎么了?”
陆平章说:“你姐也念叨着斋菜,要吃呢。”
沈佑哈哈一笑。
想到什么,却又落寞笑了起来。
“之前家里出事,我跟姐姐的确觉得寺中斋菜很好吃。”
沈知意听他说起这个,显然也想到了以前的事。
陆平章倒是没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个缘故,不由握住了沈知意的手。
沈知意感受到他的手传递过来的力量,笑道:“过去的确有这个原因,现在是真的觉得归元寺的斋菜好吃。”
沈佑也收起落寞笑道:“姐姐说的是!”
陆平章说:“明日我让人去讨教下,回头你想吃了,也就不用特地去寺中吃了。”
“不用。”
沈知意拒绝了。
有些东西只有吃不着的时候才会一直惦记着,真要是日日都能吃到,也就失去了那份独特性。
“我们想吃的时候再来吧。”她跟陆平章说。
现在陆平章能走了,也不会死了,他有的是时间陪她做许多事。
陆平章听懂她的言外之意,喉咙微痒,轻轻嗯声。
两人旁若无人地对视。
沈佑在一旁看着,也只是偷笑,觉得现在的日子真是太好了。
-
翌日。
一行人乘坐马车去了归元寺中。
在寺中,陆平章陪着归一法师手谈,沈知意和沈佑姐弟则在院中闲逛,三人直到傍晚才回去。
又在山庄待了一日,赶在除夕前夕,三人便一起回城中去了。
比来时又多了两辆马车,装着野味和山珍,都是庄子里的人孝敬他们的。
沈佑成了最舍不得的那个。
他这个年纪最重友情,好不容易才在山庄交了些朋友,又要分开。
陆平章和他说:“你日后想来随时都能来。”
“等开春了,你自己会骑马了,随时都能过来。”
沈佑一听这话,难过的心情便又消退了不少,他攥着拳头说:“我一定好好读书好好学习骑马!”
陆平章摸摸他的头。
沈知意亦在一旁笑看着他们。
见陆平章眸光温和,也更加肯定他们日后若有孩子,陆平章定会是一个很好很好的父亲。
她竟有些期待看到这一天。
回到宛平。
他们先回了沈府。
把带来的山珍野味留下了一半,待分一分后,再送去舅舅家和沈家。
沈知意不知道上次父亲回去都说了什么,但一向难缠的祖母竟也没来闹事,大伯父一家就更加没联系过他们了。
沈知意听说大伯父还辞官了,如今待在家中。
毕竟有父亲在,沈知意也不好太厚此薄彼,总不能只单单送给二伯一家,太难看。
何况她这样送过去,最后难堪的还是二伯他们。
不过这些事,沈知意都交给她爹娘了,他们这天还是回侯府住。
另外把剩下的那些野味山珍分成了几批,一批送去林家,一批送去皇宫孝敬陛下他们,还有一批则送往张太医家,感激他这些年一直照看陆平章的身体。
燕姑比他们早一天到侯府,为他们收拾府邸,布置祭祖用的东西。
除夕这天。
沈知意一早就起来陪着陆平章祭祀陆家的列祖列宗。
陆平章祭拜得十分认真。
沈知意知道,虽然他骨子里和陆家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他一直把自己当做陆家的血脉。
从前是,以后也会是。
那个善良的老人虽然没有自己的孩子,但他们都是他们的孩子。
他们以后的孩子也会姓陆,陆家的血脉会一直长存。
她握住陆平章的手,和他一起面对陆家这些牌位。
陆平章回握她的手。
两人待了很久,才离开祠堂。
午后,他们带着燕姑他们一起去了沈府,顾玥夫妇也一起。
沈府门前早已灯笼高挂。
风雪已停,处处都被打扫得十分干净。
门前窗上都贴着福。
燕姑进府后就自发地去找孟姑姑了。
两人年纪相当,性格也十分契合,如今已成姐妹。
今天是除夕。
沈知意也没叫茯苓她们跟着他们,让他们自己去玩去闹。
“沧海,赤阳你们也去吧,不用陪着我们。”沈知意又跟两人说。
陆平章亦点了点头,让他们听沈知意的。
赤阳最爱凑热闹,自然立刻拉着沧海走了。
沈知意看着他们离开,听着那边传来的笑语声,也笑着推陆平章往正院走去。
阮氏在厨房帮忙。
沈平远父子在写福和对联。
看到他们过来立刻招呼他们:“正好,平章,你字好,今年门口的对联由你来写。”
“我?”
陆平章一愣。
沈知意已经先笑着推着陆平章过去了。
沈平远递给他毛笔。
沈佑在一旁为他铺洒金纸。
陆平章也就没跟他们推辞客气,拿过笔,想了下后便提笔拂袖落笔。
父女三人在一旁看。
陆平章边写,沈平远先念:“天增岁月人增寿。”
沈佑换纸,陆平章继续,沈知意跟着念下一句:“春满乾坤福满门。”
沈佑再换最后横批的横幅。
陆平章落笔,沈佑凑过来念道:“万象更新。”
沈平远率先抚掌笑道:“好字好对联。”
沈知意亦十分喜欢,招呼沈佑:“回头好了,我们出去贴。”
沈佑自然连连点头答应。
待笔迹干后。
姐弟俩果然让人拿着浆水出去贴对联。
陆平章望着他们离开的身影。
沈平远笑着说:“以平章你的学识,当初即便不去军营,也能考取功名。”
陆平章笑笑,倒也没反驳。
接过沈平远递来的茶后。
陆平章跟人道了声谢,忽然问:“岳父如今还想当官吗?”
沈平远被问得一愣。
回过神后才失笑道:“这是什么话?”
他亦捧着一盏茶喝。
当初一心读书自然也是想考取功名报效朝廷的,可奈何……后面弃文从商实属无奈之举。
但这么多年过去了,沈平远也已经习惯了。
没觉得如今这样有什么不好。
只要家人都在身侧,便事事都是好的。
沈平远已经放下了。
“现在也挺好的。”他笑着说,话语之间皆已释然。
也挺好,那就仍有遗憾。
陆平章放下喝了一口的茶盏和沈平远说:“之前陛下向我问起过岳父。”
沈平远再次怔住。
陆平章与他说:“陛下最初是因为沙里国王的事,知晓岳父帮他一事,后来听说岳父自己去海外还带来海外的货物,便对岳父很好奇。”
“若非年关在即,陛下应该会亲自召见岳父。”
这对沈平远而言实在突然,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竟然还会被陛下召见。
不免无措。
“可我能做什么呢?”他讷讷。
陆平章问他:“岳父可知从前朝中有市舶使一职。”
沈平远点点头。
他功课不差,后来又经商,当然知道市舶使一职。
市舶使最初是由宦官和一些节度使高官兼任,没有固定品级,但担负的任务却颇为严峻,主要是对海外贸易一事。
只是后来航海事业消停,不再允许海外商人过来经商,这个差事就渐渐没落了。
如今也只由几个宦官兼任这个差事。
这些年当今陛下虽然渐渐放开了海外贸易事业,但毕竟时间尚短,又无一懂得此道的领头羊,自然不可能一蹴而就。
沈平远倒是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他激动道:“陛下是想彻底开放对外的贸易?”
陆平章笑着颔首。
他与沈平远说:“陛下早有此意,只是此前寻不到合适的人选,这才耽搁到现在,岳父有经商的经验,亦去过海外,知道怎么跟这些商人打交道,最适合这个职位。”
这无论是对商人,还是对大梁的商业都是一个极好的举措,沈平远当然激动。
可是——
他迟疑:“可我毕竟只是一个商人。”
陆平章正色:“商人又如何?古往今来,亦不乏商人做官的,岳父并不缺才干,只缺际遇。”
“何况这次您救下沙里国王,免陛下受欺骗,又维护了我们两国的友好邦交关系,陛下很想感激您。”
这事毕竟不是一时半刻能决定的。
陆平章今日也只是先给他提个醒,告知一声,让他可以事先准备下,免得来日突然被喊进宫里,真正乱了方寸。
陆平章遂又温声:“岳父不必着急,如今是年节,先好好过年,您可以好好考虑。”
是该好好考虑。
沈平远点点头,内心却依旧充斥着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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