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木！礌石！金汁准备！”
高延寿冒着箭雨，亲自在城头督战。
当唐军的楼车和钩撞车进入守军礌石攻击范围时，城头终于开始了凶猛的反击。
“放！”
巨大的滚木和边缘锋利的礌石被推下城垛，沿着墙面轰然砸落。正在推动攻城器械的唐军士兵措手不及，顿时被砸倒一片，骨断筋折者甚众。更有烧得滚烫的“金汁”泼下，被淋到的士兵发出非人的惨嚎，皮肉瞬间溃烂，那气味令人作呕。
一辆楼车被几块巨石连续击中支撑结构，发出不堪重负的断裂声，轰然倒塌，上面的士兵如同下饺子般摔落，非死即伤。钩撞车也在密集的攻击下步履维艰，车顶的牛皮被火箭点燃，浓烟滚滚。
战斗从一开始就进入了白热化。城上城下，箭矢交错，石弹横飞，杀声震天。唐军的首次猛烈试探，如同铁锤重重砸在了盖牟城这块铁砧上，迸溅出惨烈的火花。
前线受挫的消息传回中军，李积脸上并无波澜。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守军的抵抗意志和防御配置他已了然于胸。是时候投入精锐，给予致命一击了。
“传令，让‘跳荡营’上！选定突破口，集中炮石、弓弩，给我把那一段城墙上的守军压住！”李积的命令简洁而冷酷。
跳荡营，乃是唐军中的攻坚锐卒，人人披重甲，善使短兵，专司登城搏杀。
命令下达，唐军的攻击节奏骤然一变。所有的旋风炮和床子弩开始集中火力，轰击城墙的某一段。石弹如雨点般砸在那段墙体和城楼上，砖石崩裂，女墙被削平，上面的守军几乎无法立足。弓弩手们也调整角度，进行覆盖式射击，使得那段城墙区域被死亡的箭雨彻底笼罩。
在强大的远程火力掩护下，跳荡营的士兵出动了。他们并非使用笨重的楼车，而是依靠更加灵活的云梯。数百名精选出的壮士，身披明光铠，左手持圆盾，右手握着横刀或短戟，口中衔着另一把备用的短刀，腰间挂着飞钩。他们在盾牌手的掩护下，如同猎豹般冲向城墙。
“快！挡住他们！弓箭手，射那些爬城的！”高延寿发现了唐军的意图，声嘶力竭地调动兵力。但唐军的压制火力太猛，增援的守军往往在半路就被炮石和箭矢吞噬。
校尉陈骁正在跳荡营的队伍中。他丢掉了不方便攀爬的马槊，换上了一把厚重的横刀。他冲到墙根下，一架云梯正好架稳，他毫不犹豫，一手举盾护住头顶，一手辅助，敏捷地向上攀爬。滚木礌石不断从身边落下，带起凄厉的风声。一支箭矢“夺”地一声钉在他头顶的梯子上，箭尾剧烈颤动。
他不管不顾，心中只有一个念头——“上城！”
越接近城头，危险越大。几名守军冒着箭雨探出身来，用长矛向下捅刺，用石头砸。陈骁用盾牌格开长矛，身体紧贴梯子，躲过一块石头。他下方的一名士兵被长矛刺中肩膀，惨叫着跌落。
然而有人速度比他还快，正是吴战，撑着一面盾牌，刀被格挡，人向上的速度更快。
“好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校尉大人攻城要紧！”
吴战可没敢报自己的名字，毕竟自己是和后方右虞侯军兄弟五人打了一声招呼，私自冲杀一线的。
“掩护校尉！”下面的唐军弓弩手集中火力，将那几个冒头的守军射成了刺猬。
陈骁也明白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抓住眼前机会，深吸一口气，猛地向上窜去，左手盾牌向上一顶，格开一把劈来的弯刀，右手横刀顺势横扫，将那名守军的小腿砍断。
在对方的惨嚎声中，陈骁一个翻滚，终于踏上了盖牟城的城头。
“唐军上城了！”周围的守军惊呼起来，纷纷向他涌来。
陈骁背靠雉堞，圆盾护住身前，横刀舞动，如同疯虎。他刀法狠辣，每一刀都直奔要害，瞬间砍翻了两人。但更多的守军围了上来，长矛从四面八方刺来。
就在他左支右绌之际，身后云梯处又接连翻上来几名唐军跳荡兵。这些生力军的加入，顿时稳住了这块小小的登陆场。
“跟着校尉，扩大缺口！”
后续上城的士兵发出怒吼，结成一个小的锋矢阵型，向着两侧冲杀。城头上的战斗变成了残酷的贴身肉搏，刀光剑影，血肉横飞，不断有人倒下，鲜血染红了城墙上的每一块砖石。
吴战手中工兵铲出现，没有丝毫停留，快速冲杀，一路之上只剩敌军尸体。他没有偷尸体，但还是暗中收起了对方手中一些武器，然后继续混战厮杀。
后面的陈骁浑身是血，有自己的，更多的是敌人的。他目光锁定了一个正在指挥抵抗的高句丽低级军官，猛地突前几步，横刀直刺，穿透了对方的皮甲。那军官难以置信地看着胸口的刀锋，缓缓软倒。
这一点被突破，如同堤坝上出现了一道裂痕。越来越多的唐军通过云梯从这里涌上城头，突破口不断扩大。守军的士气开始动摇，阵线出现了混乱。
高延寿见状，知道大势已去，再坚持下去，只会全军覆没。他长叹一声，在亲兵的保护下，仓皇退下城墙，试图从另一方向突围。
随着主将的逃离，盖牟城守军的抵抗彻底崩溃。城门被城内的唐军打开，等候多时的大唐铁骑如同洪流般涌入城内……
吴战则是一人追杀残兵，这次收了不少尸体，快速的在城内搜刮一些药草才悄声隐藏，并没有引起其双方大军注意注意。
夕阳如血，映照着残破的盖牟城。
城头上，一面残破的唐军赤旗被插在了最高处，迎风招展，宣告着东征第一场攻坚战的胜利。陈骁拄着卷刃的横刀，望着城内零星的战斗和升起的缕缕黑烟，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仅仅是开始，但他和所有唐军将士都相信，在天子的统帅下，他们将无往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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