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黑白无常引路,穿梭于冥界昏暗的天光与永恒的薄雾之中,周围的景物逐渐变得稀疏、怪异。原本偶尔能见的引魂灯彻底消失,脚下的大地也从坚硬的冥土变得松软、泥泞,空气中开始弥漫一股混合着腐朽与某种奇异甜腻的气味。
“前方便是往生林了。”白无常谢必安停下脚步,指着前方一片望不到边际的、笼罩在灰败雾气中的林地,“此地本是灵魂洗去凡尘执念、轻装前往轮回之所,林木能吸收并净化灵魂逸散的杂念。但如今……二位亲眼所见便知。”
灵晓与苏晓凝目望去,心中皆是一沉。眼前的森林,树木枝干扭曲,叶片枯黄凋零,许多甚至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焦黑色。林地上空笼罩的并非生机,而是一种死寂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灰败雾霭。原本应有的安宁、祥和气息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心悸的枯萎与绝望。
“好难受的感觉,”苏晓蹙紧眉头,体表的净化光膜自主亮起,抵抗着那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衰败气息,“这里的死气……和外面不一样,带着一种……侵蚀性。”
黑无常范无救冷硬地开口:“此乃‘噬魂瘴’,近月来从林中弥漫而出,能缓慢侵蚀魂体,消磨灵智,最终令灵魂化为最本源的魂力消散。我等鬼差亦不敢久留。你二人既领了巡查令,便自行入内探查。我等在外围接应,若有异动,以玉牌传讯。”
说罢,他与谢必安交换了一个眼神,两人身形一晃,便退至后方一块巨大的黑色冥石之后,气息收敛,仿佛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只留下灵晓与苏晓面对这片诡异的森林。
“看来只能靠我们自己了。”灵晓深吸一口气,轮回紫府微微运转,将一丝试图侵入的噬魂瘴气化解吸收。“这瘴气对我影响不大,反而能被紫府炼化少许。但晓晓你……”
“我还撑得住。”苏晓坚定地点头,彼岸花领域缩小范围,紧紧包裹住自身,光芒虽然被周围灰败的雾气压制得有些黯淡,却依旧稳定。“我们进去吧,灵晓姐。”
两人小心翼翼地步入了往生林。
一入林中,光线更加昏暗,那灰败的雾气几乎触手可及。脚下是厚厚的、腐烂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四周寂静得可怕,连灵魂本应有的微弱低语都听不到,只有一种万物凋零的死寂。
灵晓放开神识,但神识在此地受到了极大的压制,只能延伸出去不足百丈,而且反馈回来的景象更加触目惊心——许多树木的内部已经彻底枯死,树心处萦绕着浓郁的、与瘴气同源的黑灰色能量。一些较为弱小的游魂,如同无头苍蝇般在林中蹒跚,它们的魂体变得透明稀薄,眼神空洞,接触到噬魂瘴气时,便会发出无声的哀嚎,魂体进一步消散。
“这些树……和那些游魂,它们的魂力都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抽走!”灵晓瞬间做出了判断。这并非自然的消亡,而是一种掠夺!
她蹲下身,指尖凝聚一缕轮回紫气,点向一株完全焦黑的小树。紫气没入,树身微微一颤,竟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熟悉的波动反馈回来——那是极其稀薄,但本质极高的“墟烬”之力!
“又是墟烬!”灵晓眼神一凛。这与之前在陨星秘境、西漠黑沙教所接触的力量同源,但似乎被某种方式“驯化”或“转化”了,变得更具隐蔽性和侵蚀性,专门针对灵魂本源。
“看来转生殿的触手,早已深入冥界。”灵晓站起身,面色凝重。陆判官怀疑此事与轮回殿主有关,而墟烬之力的出现,似乎将转生殿也牵扯了进来。这背后的水,比想象的更深。
就在这时,苏晓突然指向左前方:“灵晓姐,你看那里!”
只见不远处,一株相对完好的、叶片呈现淡蓝色的奇异树木周围,噬魂瘴气似乎淡薄了许多。树下,蜷缩着几个魂体较为凝实的老弱亡魂,他们似乎本能地聚集在那棵蓝树下,借助其散发出的微弱清凉气息,勉强抵御着瘴气的侵蚀。
“那棵树……好像能抵抗瘴气!”苏晓惊喜道。
两人快步上前。靠近之后,更能感受到那淡蓝色树木散发出的微弱生机,它与周围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
“是‘定魂兰木’。”灵晓认出了这种冥界异植,“据说其气息能稳固魂体,安抚心神。看来它天生对噬魂瘴有一定的克制作用。”
然而,这株定魂兰木的状态也很不好,叶片无精打采地耷拉着,树身也有几处焦黑的痕迹,显然在瘴气的长期侵蚀下,也已岌岌可危。
聚集在树下的亡魂看到灵晓和苏晓这两个“生者”,先是露出惊恐之色,但感受到灵晓身上那不同于噬魂瘴的、带着秩序与安抚意味的气息后,又稍稍安定下来。
一个看起来是领头的老魂,颤巍巍地开口:“二位……二位大人,是冥府派来救我们的吗?”
灵晓心中微动,放缓语气:“老人家,我们受陆判官之托,前来调查此地异变。你们可知这噬魂瘴气究竟从何而来?往生林为何会变成这样?”
老魂浑浊的眼中流露出恐惧与悲愤:“是……是从‘林心湖’那边传来的!大概三个月前,林心湖的湖水开始变黑,冒出这种可怕的瘴气!它吞噬林木的生机,吸走我们的魂力!原本守护林心湖的‘木灵’们也都不见了,肯定是遭了毒手!”
林心湖?木灵?
灵晓与苏晓对视一眼,看来问题的源头,就在那林心湖。
“老人家,你们暂且在此坚持,我们去林心湖查明原因。”灵晓安抚道,同时看向苏晓,“晓晓,试试看你的力量,能否帮到这棵定魂兰木。”
苏晓点头,走到树前,双手轻按在树干上。柔和的彼岸花净化之力缓缓注入。只见那淡蓝色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鲜活了一些,树身散发的清凉气息也浓郁了几分,将周围的噬魂瘴气逼退了一小圈。
树下的亡魂们感受到变化,纷纷露出感激之色。
“有效果!”苏晓欣喜道,“虽然不能根除,但至少能帮它支撑更久。”
然而,就在苏晓收回力量的刹那,异变陡生!
“吼——!”
一声充满暴戾与痛苦的嘶吼从林地深处传来,紧接着,大地微震,数个庞大的、扭曲的身影,撞断枯木,带着浓郁的噬魂瘴气,朝着她们猛扑过来!
那是一些原本温和的冥界鹿形生物,但此刻它们的身体大部分已变得焦黑,眼眸赤红,鹿角上缠绕着黑灰色的噬魂瘴气,如同实质的触手,散发着疯狂与毁灭的气息!它们被墟烬之力污染,失去了理智,变成了只知吞噬魂力的怪物!
“小心!是蚀魂鹿!它们被彻底污染了!”老魂惊恐地大叫。
为首的那头蚀魂鹿,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刚刚释放过净化之力的苏晓,仿佛她的力量是某种极致的诱惑,又或是必须清除的威胁。它低下头,缠绕着瘴气的鹿角如同长矛,带着撕裂灵魂的尖啸,猛冲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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