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极殿那场差点掀翻朝堂的税制风暴,还没消停。
京城里的官老爷们,尤其是自认清流的那些士绅,这几天跟死了爹娘一样。
串联的,上书的,还有在家门口挂白幡哭“祖宗之法已死”的,闹得乌烟瘴气。
可就在这片乱象里,朱由检却干了件让所有人都傻了眼的事。
他没在朝堂上跟那帮老东西继续耗,而是直接下旨。
将京郊一座前朝废弃的王府,改成皇家格物学院。
今天,他还要亲自去揭牌!
这消息一出,满朝都炸了锅。
这节骨眼上,不去管新政的麻烦,反倒搞什么鬼格物学院?
皇上脑子里到底装的什么?
数不清的官员抱着看戏,甚至准备当场找茬的心思,乌泱泱地赶到了京郊。
过去雕梁画栋的王府,现在被改得面目全非。
亭台楼阁还在,可假山池塘全给铲平了,换成了一排排崭新宽敞的大砖房。
房顶上还竖着些怪模怪样、冒着白烟的铜管子,瞧着不三不四,又透着一股子邪门的新鲜劲儿。
王府正门上,一块大牌匾用红布盖着。
朱由检穿着一身黑常服,精神抖擞地站在高台上。
他身边围着的,不是内阁大臣,而是一帮英气十足的无双女将。
“诸位爱卿。”
朱由检的声音通过一个怪东西,是黄月英弄的小扩音铜管,清楚地传遍了整个场子。
“朕今天在这儿,不谈经义,不论文采。只为一件事——格物致知,富国强兵!”
他没给那些准备用命来劝的言官任何机会,大手一挥。
“揭牌!”
王承恩亲自跑上去,一把扯下红绸!
皇家格物学院六个龙飞凤舞的烫金大字,在太阳底下闪着金光!
台底下,那些文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少人脸上明摆着瞧不起。
“奇技淫巧,不是正道!”
“圣人经典还没读透,搞这些玩意儿是本末倒置!”
朱由检跟没听见这些话一样。
他转过身,对着身后一个抱着怪铁疙瘩、紧张得脸都白了的姑娘,笑了笑鼓励她。
“月英,上去吧,把你做的东西,给大人们见识见识。”
黄月英,神机营背后的技术大拿,这会儿却跟个受了惊的小兔子似的。
她那张沾着油污的俏脸涨得通红,抱着那个由铜管、铁罐和齿轮拼成的破烂模型,一步一蹭地挪到台前。
“臣……臣……黄月英,见过各位大人……”
她一说话,声儿细得跟蚊子似的,底下的人伸长了脖子也听不着。
“这……这个……它能动……”
她憋了半天,就挤出这么一句,急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台下已经有人在偷笑了。
就在这时,一个活泼的身影蹦了出来。
“哎呀,月英姐姐你急什么呀!我来替你说!”
小乔跟只快活的雀儿,一把夺过黄月英怀里的模型,高高举起来。
“各位大人请看!这叫‘蒸汽机’!月英姐姐说了,只要给它烧水,它就能自己动!力气比十头牛都大!”
她宝贝似的指着模型上的一个齿轮。
“你们想啊,要是把这东西放大一百倍,装在战车上,咱们的神机连弩就能一边跑一边biubiubiu地射!还不用人推!到时候管他什么骑兵,来多少死多少!”
她又比了个更大的样子。
“再放大一千倍!装在船上!咱们就能造出不用帆、不怕风,比龙舟还快还大的铁甲船!到时候别说打倭寇了,直接开到他们家门口去,让他们天天给咱们唱征服!”
小乔叽叽喳喳,用最孩子气的话,说出了一个能把所有人都吓傻的宏伟计划。
文官们听得一头雾水,只觉得是痴人说梦。
可秦良玉、孙尚香这些武将,却是越听眼睛越亮!
不用帆的船?
自己跑的战车?
这……这要是真行,那打仗的法子,岂不是要全变了?
朱由检满意地点点头,当众宣布:
“朕,敕封黄月英为皇家格物学院首席大匠,主管‘动力学’这一科!”
黄月英傻在那了,首席大匠?她一个女人……
不等众人从这事里回过神,朱由检又看向了另一个女将。
“王异。”
唰!
这个名字一出来,整个场子的空气都好像冷了几分。
冷美人王异,慢步走了出来。
她不像黄月英那样抱着模型,手上只端着个托盘,盘子上放着一块……被冻得碎成几块的厚钢板。
她走到台前,一句废话没有,冰冷的嗓音刮着每个人的耳朵。
“北地严寒,对骑兵有利。我军火器虽好,但骑兵冲过来,快如闪电,一旦到了跟前,火器就没用了。”
她把那块碎钢板举起来,给所有人看。
“这是后金重骑兵用的马蹄铁,百炼精钢做的,非常结实。”
“但是,再结实的钢,在极度寒冷下,也会变得很脆。”
她的声音平淡无波,却说出了最吓人的话。
“我管它叫,‘霜冻地雷’。”
“用一种特别的晶石做芯,炸开后,能马上放出零下一百度的冷气。周围三丈之内,人和马的血都冻住,钢铁立刻变脆。”
“到时候,只要在阵地前埋下雷。敌人的铁骑,冲得越猛,马蹄碎得越快,阵型就乱得越彻底。”
“等他们人仰马翻,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我们的陌刀军再上去,就跟砍瓜切菜一样。”
她停了一下,冰冷的眼神扫过台下那些已经呆住的将军们。
“我把这门学问,叫做‘材料力学’。不同的金属配方,不同的淬火方法,可以用来对付不同的战场。懂了这个道理,才能造出好兵器,也才能破解敌人的兵器。”
整个广场,安静得像坟地。
如果说黄月英和小乔描绘的将来,还带着点童话般的色彩。
那王异展示的,就是冰冷又高效的杀人法子!
霜冻地雷!
材料力学!
这些从没听过的词儿,像一把把大锤,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
秦良玉握着剑柄的手,指节都捏白了。
她学了一辈子的兵法战阵,在这些想都不敢想的新玩意儿面前,好像一下子变得有点可笑。
朱由检看着大家的反应,嘴角咧得更开了。
他要的就是这种观念上的冲击!
他又开口了,声音洪亮。
“朕,敕封王异为格物学院‘材料学’教习!”
“敕封辛宪英为‘经济及管理学’教习,专门培养能算账、会管事、懂实际的新式官员!”
“敕封小乔为‘基础机关学’教习!”
……
一连串的任命下来,台下的文武百官已经彻底傻了。
一个由女人当家、研究着各种“邪术”的皇家学院,就这么当着他们的面,正大光明地成立了。
最后,朱由检走上前,张开双臂,好像要拥抱这个全新的世道。
“朕知道,你们很多人不明白,甚至在骂朕不干正事,胡作非为!”
“但朕要告诉你们!北伐报仇,靠的不是之乎者也,靠的是比敌人更锋利的刀,更坚固的甲,更快的船,更猛的炮!”
他指着黄月英的蒸汽机,又指着王异的碎钢板。
“而这一切,都要从这里出来!”
“从今天起,格物学院的任何一个研究,朕都全力支持!朕给你们钱,给你们人,给你们最好的待遇!”
“朕只有一个要求!”
他猛地一挥手,声音跟打雷一样。
“把这些图纸上的玩意儿,都给朕造出来!朕的北伐大军,等着你们的好东西!”
天才们的疯狂想法,和帝王的勃勃野心,在这一刻撞到了一起。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个稀奇古怪,却又充满无穷力量的新世界,正慢慢打开。
大明的科技树,从这一天起,朝着一个谁也想不到的古怪方向,开始疯了一样往上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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