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像被按下了慢放键，每一分每一秒都充满了压抑。王宁每天早上出门前，都会反复检查书包里的石头还在不在，走路时眼睛像雷达一样扫过四周，生怕突然窜出几个陌生人把他堵住。赵鹏的状态更差，上课走神，下课就缩在座位上，连和同学说话都变得小心翼翼。
周一早上，王宁刚走进教室，就感觉气氛不对。同学们都在窃窃私语，眼神时不时往他这边瞟。他心里咯噔一下，走到座位上，前桌的李萌又转了过来，压低声音说：“王宁，你听说了吗？张磊找了好几个校外的混混，说要找你算账。”
王宁的心沉了下去，他勉强笑了笑：“别瞎说，他就是吓唬人。”
“不是瞎说，”李萌的声音更轻了，“我昨天放学看到张磊和三个混混在学校门口说话，还指着你的方向呢。”
王宁没再说话，低下头翻课本，可眼睛却怎么也看不清上面的字。他知道，张磊这次是来真的了。
上午的课间操，王宁和赵鹏没去操场，躲在教学楼的楼梯间里。楼梯间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灰尘的味道。
“咱们要不还是告诉家长吧？”赵鹏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实在受不了了，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王宁靠在墙上，看着楼梯间的窗户。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像是要下雨。他想起父亲每天早出晚归，为了五金店操劳的样子，要是告诉父亲，父亲肯定会很担心，说不定还会去找张磊的家长理论，可张磊的家长要是不管他，反而会让张磊更嚣张。
“再等等，”王宁叹了口气，“要是张磊真的动手了，咱们再告诉家长也不迟。现在告诉他们，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还会担心。”
赵鹏点点头，没再说话，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中午放学，王宁和赵鹏没敢在学校附近吃饭，绕了很远的路，去了一家偏僻的面馆。面馆里人不多，他们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点了两碗牛肉面。
刚吃了几口，王宁就看到门口走进来三个男生，正是那天在小巷里拦住他们的混混，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一个穿黑衣服，还有一个留着寸头。王宁赶紧低下头，拉了拉赵鹏的胳膊，示意他别抬头。
赵鹏顺着王宁的目光看过去，吓得手里的筷子都掉了。那三个混混也看到了他们，径直走了过来，黄头发男生拍了拍王宁的桌子：“这么巧啊，在这里都能遇到你们。”
王宁攥紧了手里的筷子，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穿黑衣服的男生笑了笑，“是不是怕了？”
面馆老板看到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笑着说：“几位同学，有什么事好好说，别在店里闹事。”
黄头发男生瞪了老板一眼：“关你什么事？一边去。”
老板脸色变了变，想说什么，可看到三个混混凶神恶煞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转身走了。
“张磊让我们问你，”寸头男生蹲下来，盯着王宁的眼睛，“知道错了吗？要是知道错了，就去给张磊道个歉，这事就算了。”
王宁抬起头，看着寸头男生：“我没错，为什么要道歉？张磊收保护费，本来就是错的。”
“哟，还挺硬气。”黄头发男生站起来，踢了踢王宁的椅子，“我看你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赵鹏拉了拉王宁的胳膊，小声说：“王宁，别和他们争了，咱们道歉吧。”
王宁摇了摇头，他不能道歉，他要是道歉了，就等于承认自己举报张磊是错的，那以后张磊只会更肆无忌惮地欺负人。
“我不道歉。”王宁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
黄头发男生脸色一沉，伸手就要去抓王宁的胳膊。王宁赶紧往后躲，手里的筷子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就在这时，面馆门口又走进来几个人，是王宁的邻居李叔叔和几个工友。李叔叔在附近的工地干活，经常来这家面馆吃饭。
“王宁，怎么回事？”李叔叔看到这边的情况，走了过来。
王宁看到李叔叔，心里一下子踏实了不少：“李叔叔，他们想找我麻烦。”
李叔叔皱了皱眉头，看向三个混混：“你们是谁？为什么要找他麻烦？”
三个混混看到李叔叔和他身后的几个工友，都是身材高大的成年人，顿时有点怂了。黄头发男生哼了一声：“我们就是和他聊聊天，没别的事。”说完，他给另外两个混混使了个眼色，三个赶紧转身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王宁松了口气，额头上全是冷汗。
“谢谢你，李叔叔。”王宁站起来，对李叔叔说。
李叔叔拍了拍他的肩膀：“没事，以后遇到这种人，别和他们硬拼，赶紧跑，或者找大人帮忙。你爸呢？怎么没和你一起？”
“我爸在店里忙。”王宁低下头，没敢说张磊要找他父亲麻烦的事。
李叔叔点点头：“行了，赶紧吃饭吧，吃完早点回家，别在外面瞎逛。”
王宁和赵鹏赶紧吃完饭，谢过李叔叔，往家走。路上，赵鹏说：“刚才太吓人了，要是李叔叔没来，咱们肯定要被他们打了。”
王宁嗯了一声，心里却更担心了。这次有李叔叔帮忙，可下次呢？要是再遇到他们，没人帮忙怎么办？而且张磊肯定不会因为这次没成功就放弃，他肯定还会想别的办法报复。
回到家，王宁看到父亲正在五金店门口修一辆自行车。那是邻居张奶奶的自行车，刹车坏了，父亲正在帮她修。
“爸，我回来了。”王宁走过去，帮父亲递工具。
父亲接过扳手，笑着说：“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
“和同学在外面吃了点饭。”王宁敷衍着，目光在店里扫了一圈，确认没什么异常，才放下心来。
父亲修完自行车，张奶奶道谢后走了。父亲擦了擦汗，对王宁说：“你去把店里的货整理一下，我去做饭。”
王宁点点头，走进店里。店里的货架上摆满了各种五金零件，螺丝刀、扳手、电线……这些东西都是父亲辛辛苦苦进回来的，是家里的生计。他想起张磊说要给父亲找点麻烦，心里一阵难受。他不能让父亲的心血毁在张磊手里。
那天晚上，王宁做了一个梦。他梦见张磊带着几个混混砸了五金店，玻璃碎了一地，父亲蹲在地上哭，他想上去帮忙，却被混混们拦住了，打得浑身是伤。他大喊着父亲，从梦里惊醒，额头上全是冷汗。
他坐起来，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充满了恐惧。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也不知道张磊什么时候会动手。他只知道，自己必须保护好父亲，保护好这个家。
第二天早上，王宁起床后，发现父亲已经出门了。桌子上放着一碗粥和两个包子，是给王宁准备的早饭。王宁吃完早饭，背上书包，刚走到门口，就看到父亲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捆电线。
“爸，你去哪了？”王宁问。
“去批发市场进了点货，店里的电线快卖完了。”父亲把电线扛进店里，“你赶紧上学去吧，别迟到了。”
王宁看着父亲疲惫的脸，心里酸酸的。他想告诉父亲张磊的事，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怕父亲担心，更怕父亲会为了他分心，影响店里的生意。
“爸，你在店里注意点，要是有陌生人来闹事，你别和他们硬拼，赶紧给李叔叔打电话。”王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了一句。
父亲愣了一下，笑着说：“你这孩子，说什么呢？咱们店里都是老顾客，谁会来闹事？赶紧上学去吧。”
王宁点点头，转身往学校走。他知道父亲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可他心里的担心却越来越重。他总觉得，有一场暴风雨，正在慢慢向他和他的家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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