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无视,比直接的辱骂更让谢允之难受。他感觉自己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浑身都不舒服。
门外的宋姝静,再也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她几乎是踉跄着,用尽全身力气跑离了听雪苑。
心底的旧伤未愈,又添上这背叛的新伤,双重打击之下,她只想立刻回到静香阁,关上房门,谁也不见。
躲起来,把自己藏起来!
……
宋姝静刚逃回静香阁,气还没喘匀,就有人来敲门,语气恭敬却疏离:“大小姐,老爷回府了,请您即刻去家祠一趟。”
家祠?
宋姝静的心猛地一沉。那是家族中处置大事,训诫子女的地方。
父亲在这个时候叫她去家祠……
她不敢怠慢,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裙和头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走向那座象征着家族权威的地方。
家祠内,烛火通明,香烟缭绕。
宋致远负手立于祖宗牌位前,面色阴沉如水,周身散发着骇人的低气压。
对于宋姝静这个女儿,他的感情是复杂的。她的出生本非他所愿,源于一场算计。
那避子汤……终究是没能拦住。
若她是个儿子,他或许会狠心处置,但她是个女儿,是他第一个孩子,说完全没有一丝感情,那是假的。
这么多年,他在物质上从未苛待过她,甚至尽量做到与姝菀一视同仁。
金氏性子是骄纵,不喜宋姝静也是真,但她并非阴险歹毒之人,若真想对个孩子下手,以她掌管中馈之权,易如反掌。
他承认自己偏心。姝菀那孩子,虽然有时行事出格,但会对他撒娇,会在他疲惫时像个小棉袄一样送来点心,嘘寒问暖。
而这个长女,却总是带着防备,客气而疏离,仿佛全世界都欠了她,尤其是因为她生母被安置在庄子上的事,对他这个父亲始终心存芥蒂。
如今,她又在宫宴上闹出如此丑闻,连带尚书府都成了京城的笑柄!
宋姝静踏入家祠,感受到那沉重的,带着审视与失望的视线,腿一软,几乎跪倒在地。
宋致远看着家祠中袅袅升起的香烟,长叹了一口气。
去年,他其实曾为宋姝静仔细挑选过一门婚事,大理寺少卿的嫡幼子。
那孩子虽是嫡出,但上头兄长个个出色,相比之下,他自身的才华便不算突出了。
未来的路,无非是做个不愁吃穿的富贵闲人,依靠家族荫庇安稳一生。
姝静嫁过去,算是高嫁。那孩子人品脾性都不错,绝非会因姝静是庶出而刻意苛待之人。这门亲事,在他看来,已是极好的归宿。
他当时也曾与大理寺少卿透过口风,对方并不在意未来儿媳是否是嫡出,是否出身高门,只求两个孩子彼此合眼缘,家宅安宁即可。
毕竟他们家不需要小儿子来光耀门楣,平安顺遂过完一生便是福气,无需用婚姻来做筹码。
本来谈得都挺好,那小子见过姝静一次后,也颇为中意。
可突然有一天,对方迅速定下了别家姑娘的婚事。
他事后才辗转得知,是那小子在街上偶然看见姝静精心挑选一枚玉佩,口口声声说是要送给太子殿下的。
如此一来,人家自然迅速避嫌,免得招惹上天家,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也是自那之后不久,太子萧玦心悦宋姝静的消息便隐隐传开,闹得满城风雨。
自此,再无人敢上门为宋姝静提亲说媒。
庶女做正室夫人,不算稀奇。但庶女做储妃?古往今来,闻所未闻,简直是荒谬!
他并非没有私下提醒,敲打过这个长女,可惜无异于对牛弹琴。
她一心奔着那虚无缥缈的储妃之位,将他的苦心规劝全当成了恶意阻碍。
后来,他索性不管了。一辈子嫁不出去,那也是她自己选的路!
“父亲,您找我。”宋姝静走了进来,声音低哑。
宋致远收回纷乱的思绪,面色一沉,厉声道:“跪下!”
宋姝静沉默片刻,缓缓屈膝,跪在了冰冷的青砖地上。
她面色清冷,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仿佛面对的不是父亲和列祖列宗的牌位,而只是一群陌生的,与她无关的存在。
“知道我今日为什么叫你来吗?”宋致远声音冰冷。
宋姝静垂下眼睫,语气平板无波:“女儿给父亲丢了人。女儿知错了,女儿不该准备什么安邦塔,不该妄想自己不该得到的一切。”
宋致远转过身,看着她那张写满了怨恨与不甘的脸,怒火更盛:“你是在跟我闹别扭吗?嘴上说着错了,你心里真的觉得自己错了吗?宋家不欠你的,少摆出那副全天下都对不起你的姿态!”
宋姝静抿紧苍白的唇,不再吭声,但那周身散发出的寒意,明确表示她根本半个字都没听进去。
宋致远冷声道:“宋家对你,已是仁至义尽!我曾为你铺过一条顺遂无忧的路,是你自己不要!如今自己丢人现眼,还让整个宋家跟着你蒙羞!你就在这儿跪着,再领五十藤条,好好反省!”
宋姝静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带着无尽的嘲讽:“顺遂无忧的路?”
宋致远眉头紧拧。
宋姝静猛地抬起头,猩红的双眼直直看向他,里面是压抑不住的怨愤:“父亲,如果这条路真的那么好,您为什么不留给您的心头肉…我的好妹妹宋姝菀呢?妹妹是您的掌上明珠,您怎么会把这么好的康庄大道施舍给我呢?”
宋致远双眸危险地半眯起来:“你知道你在跟谁说话吗?”
“女儿当然知晓。”
她收回视线,重新望向那满堂森然的牌位,声音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尖锐,
“父亲为我找了一个日后只能靠家族庇护的无能之人为夫君,却为妹妹筹谋着储妃之位!都是宋家的女儿,父亲为何要如此偏心?既然这么不喜欢我,当初在我出生之时,为何不直接杀了我?!”
宋致远看着她,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儿无比陌生,那眼神中的怨毒,让他心寒。
“我看你是疯了。”
宋姝静忽然癫狂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家祠里回荡,显得格外渗人:“是啊,我是疯了!”
她低声呢喃,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是诅咒给所有人,“我所拥有的一切,都被人抢走了……我怎么会不疯呢?”
“执迷不悟!”宋致远彻底失去了耐心,沉声喝道,
“来人,动家法!”
管家挥了挥手,一个手持细韧藤条的粗壮嬷嬷走了上来。
藤条破空的声音响起,带着凌厉的风声,一下下抽在宋姝静的背上。
她死死咬着牙,一声不吭,硬生生挺着,仿佛在用这种无声的对抗,与整个世界较劲。
火辣辣的痛感迅速蔓延开来,额间渗出细密的冷汗,唇瓣被她咬得失去了所有血色。
行刑结束,宋姝静疼得几乎直不起腰,却依旧强撑着,声音颤抖却带着一丝希冀地问:“父亲……可否容许女儿……去庄子上,与娘亲同住?”
那是她现在唯一能想到的避风港。
宋致远双眉微蹙,语气平淡地抛出一个惊雷:“你小娘?她前些时日暴毙而亡,早已不在人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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