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死在新婚夜的第七天。
她躺在绣着并蒂莲的婚床上,心口插着那把本该用来切喜糕的银柄短刀。血浸透了石榴红的锦被,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暗紫色,像极了她初见沈文彦时,他衬衫上别着的那朵干枯的红玫瑰。
“为什么?”她气若游丝时,看见沈文彦正用她的丝巾擦拭刀刃。他身后站着那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指甲上猩红的蔻丹刮过他的侧脸,像在抚摸一件战利品。
沈文彦没说话,只是将沾血的丝巾丢进炭火盆。火苗舔舐着丝绒,发出细碎的噼啪声,像极了他们热恋时,他在雨夜里为她弹的吉他声。
林晚秋咽气时,窗外的玉兰花落了一地。她记得沈文彦说过,玉兰花的花期很短,就像他对那个旗袍女人的旧情。
头七那晚,沈文彦在书房整理林晚秋的遗物。一本烫金封面的相簿突然自己翻开,停在他们拍婚纱照的那一页。照片上林晚秋笑靥如花,可此刻她的眼睛却变成了两个黑洞,黑洞里渗出的血珠正顺着相纸往下滴。
“别装神弄鬼。”沈文彦将相簿甩在桌上,可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抖。桌角的台灯突然炸裂,玻璃碎片溅在他手背上,划出三道血痕——正好是林晚秋为他剥橘子时,指甲不经意留下的痕迹。
旗袍女人柳如烟裹着沈文彦的睡袍走进来,发梢还滴着水:“文彦,我总觉得这房子阴森森的,不如我们搬去城西的别墅吧?”她说话时,脖颈上那串珍珠项链突然收紧,珍珠一颗颗嵌进皮肉里,渗出细密的血珠。
“别动!”沈文彦想帮她解开项链,却发现搭扣早已生锈,链身缠着几缕乌黑的长发——那是林晚秋最喜欢的发质,她说过要留到八十岁,陪他看遍八十八个春天。
柳如烟尖叫着扯断项链,珍珠滚了一地,每一颗都映出林晚秋死时的脸。
接下来的日子,怪事接连不断。沈文彦放在西装口袋里的钢笔,总会在签约时漏出红墨水,在合同上晕染出心形的污渍;柳如烟新买的高跟鞋里,总会凭空出现干枯的玉兰花瓣,踩上去像踩着碎骨;深夜的浴室里,总能听见有人用指甲刮擦瓷砖的声音,仔细听,像是在写“沈文彦”三个字。
他们请了道士来做法。桃木剑刚架在门框上,就凭空折断,断面渗出暗红的汁液。道士洒出的糯米落地即化,在地板上拼出“还我命来”四个血字。
“这怨鬼执念太深,”道士脸色惨白地收拾法器,“她死时穿着嫁衣,血浸透了七窍,怕是早已化成厉鬼。你们……好自为之。”
道士走后,沈文彦在储藏室找到了那件沾血的嫁衣。他本想一把火烧了,却发现布料上的血迹正在慢慢游动,最后汇聚成柳如烟的模样——她正和另一个男人在咖啡馆接吻,那个男人手腕上戴着的,是沈文彦丢失已久的祖传玉佩。
“是你!”沈文彦猛地转头,柳如烟正站在门口,脸上的胭脂被冷汗冲得一道深一道浅。“你早就和张副官勾搭上了,利用我除掉晚秋,好吞掉林家的产业!”
“是又怎样?”柳如烟突然笑了,笑得眼角淌出黑泪,“你以为她林晚秋是好人?当年若不是她父亲逼死我爹娘,我怎会落到今天这般地步!”
两个各怀鬼胎的人在客厅里厮打起来,打翻的烛台点燃了窗帘。火光中,林晚秋的身影越来越清晰,她穿着完好无损的嫁衣,指尖划过之处,皆燃起幽蓝的火焰。
沈文彦被横梁砸中腿时,看见林晚秋站在火海里对他笑。那笑容和他们初见时一样,只是眼底多了些东西——是他亲手浇灭的爱意,是他转身时碾碎的誓言,是他藏在西装内衬里,写给柳如烟的情书。
柳如烟想从窗户逃走,却发现窗框上缠着无数根红线,每根线上都串着一枚铜钱——那是林晚秋母亲留给他的嫁妆,说能保佑她平安顺遂。红线越收越紧,勒断了她的手腕,像极了她当年,偷偷剪断林晚秋参赛的小提琴弦。
大火熄灭时,天刚蒙蒙亮。消防员清理现场时,在主卧的废墟里找到两具相拥的焦尸,他们的手指交叉相握,姿势像极了婚书上的落款。
而在林家老宅的阁楼里,那本烫金相簿正缓缓合上。最后一页,不知何时多了张照片——年轻的林晚秋站在玉兰树下,笑得眉眼弯弯,身后没有沈文彦,也没有柳如烟,只有满树怒放的白花,在阳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
风从窗缝钻进来,吹起相簿的纸页,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有人在轻声叹息,又像是有人在低声歌唱,唱着那首未完的《玉兰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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