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尖在纸上划出最后一道痕迹,墨迹未干。我放下名单,抬头看向谢琬。
她还坐在龙椅上,手指搭在玉珏边缘,眼神没动。
“不能等。”我说,“刺客留下的纸条不是虚张声势。他们敢写出来,就说明有人能执行。我们得抢在他们动手前,把兵权攥实。”
她没问为什么是我去,也没说她要留下。只是点了点头:“王铎是母亲旧部,二十年前宫变那夜,是他背着我冲出西门。”
“我知道。”我站起身,收起折扇,“但他现在是不是还是那个人,得亲眼看看。”
她抬眼:“你要带玉珏走?”
“本来就是调兵信物。”我把玉珏从她手里拿过来,握在掌心,“你留在宫里稳住局面,我去边关会会这位老将军。”
她没拦我。只在我转身时低声说:“活着回来。”
我没回头,应了句:“我不死,你就不许登基白忙一场。”
天还没亮,马车已经备好。我披了件深色斗篷,谢琬亲自递来一个油布包,里面是干粮和水囊。
城门刚开一条缝,我们就出了宫。街上没人,只有巡夜的更夫缩在墙角打盹。马蹄声惊了他一下,他抬头看了眼,又赶紧低下头去。
一路向北,风越刮越大。黄沙卷着枯草打在脸上,像被人甩了一巴掌。谢琬坐在车里没说话,我也懒得找话题。这种时候,话多容易露破绽。
第三批可疑人出现在午时。
一辆商队模样的车停在路边修轮子,五个人围着,动作慢得不像真坏。我掀开车帘看了一眼,折扇轻敲马鞍三下。谢琬立刻明白了,弯弓搭箭,箭尖擦着那人头顶飞过,钉进树干。
“再不走,下一支箭就穿脑门。”我说。
那群人 exchanged 一眼——不对,是交换了个眼神,迅速收东西上车,走得比来时快多了。
我没笑,也没说什么。这些人要么是裴党残余,要么是北狄探子。不管是谁,敢在这条路上装模作样,就是想试探我们有没有防备。
傍晚前,终于看见边关大营的旗子。
黑底红边,中间一个“王”字,在风里抖得厉害。营门口两排刀盾手列阵,甲胄整齐,但站姿有点松垮,像是刚换岗。
一名校尉迎上来,抱拳:“来者何人?”
我掀开斗篷,露出腰间玉珏:“持此物者,可调三成边军。你说我是谁?”
他脸色一变,立刻单膝跪地:“属下不知摄政王亲临,请恕失仪!”
“不必多礼。”我跳下马,“叫王铎出来见我。”
“将军正在议事——”
“那就打断。”我说,“我现在就要见他。”
校尉不敢再多言,飞奔进去报信。
我和谢琬站在营门前,风吹得衣袍猎猎作响。不到半盏茶工夫,营内传来沉重脚步声。
一个高大的身影走出来,银甲未卸,脸上胡子拉碴,左脸缺了颗牙,一笑就露个空洞。
王铎。
他走到谢琬面前,单膝砸地,声音像打雷:“属下王铎,二十年未曾面见小姐,今日得见,死而无憾!”
谢琬眼圈有点红,但她没伸手扶他。
王铎自己也不起来。他掀开铠甲,从胸口内袋摸出一块青铜片,递到空中:“这是当年皇后亲手交给我的半块虎符。她说,唯有血脉至亲,方可合契。”
我接过虎符,放在玉珏旁边。纹路对上了,龙首咬着云纹,严丝合缝。
但我没松手。
反而抽出折扇,抵在他咽喉上。
“昨夜宫中五名刺客伏诛。”我说,“他们都说是你派来的,带着边关通行令,走的是东线小道。你解释一下?”
王铎没动,连眼皮都没眨:“若我说不知,你不会信。若我说知而不报,你更不会信。”
“聪明。”我冷笑,“那你告诉我,现在的布防图是谁画的?”
“军中参谋所绘,每月更新。”
“错。”我收扇入袖,“上月十五,萧景珩逃往北狄前,曾调阅过三份机密文书。其中一份就是你的布防图。我查过笔迹,有改动痕迹——兵力分布、哨塔间距、水源位置,全被调过。”
王铎眉头皱起:“不可能!我从不让外人碰图!”
“所以问题来了。”我盯着他,“是你被人蒙在鼓里,还是你根本不在乎真假?”
他猛地抬头:“楚昭!我王铎若有一日背主,天打雷劈!二十年前我能护小姐出宫,今天就能为她战死沙场!”
我还是不动声色:“嘴上忠心谁都会说。我要看行动。”
“你想怎样?”
“我要看真正的布防图。”我说,“不是抄本,不是拓印,是皇后当年亲手交付的那一份。藏在哪里?”
王铎沉默片刻,挥手:“都退下。”
亲卫迟疑了一下,还是退出帐外。帐篷里只剩我们三个。
他低声道:“图不在营中。”
我眉梢一挑。
“皇后临终有训:‘图分十二,藏于庙梁’。唯有谢家血脉相认者,方可拼合。”
我冷笑:“她说得对。但她还留了一句——‘若有人提前索图,便是叛徒’。”
王铎一震。
“你没立刻拿出来,说明你还记得规矩。”我看向谢琬,“这人暂时可信,先留着用。”
谢琬轻轻点头。
王铎却没松口气:“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取图?”
“不急。”我说,“先让我看看你的兵。”
他愣了一下:“现在?”
“现在。”我走向帐外,“带我去校场。”
夜风呼啸,校场上火把通明。三千边军列阵待命,刀枪如林。
我扫了一眼队列,忽然问:“最近有没有人请长假?”
王铎答:“上月走了两个,一个病退,一个回家探亲。”
“病的那个叫什么?”
“李三河。”
“家住哪?”
“幽州南岭。”
我记下了。
又问:“探亲那个呢?”
“赵四平,老家在云阳。”
我又记下。
转头对谢琬说:“明天让人去查这两个人的底细。一个说是病退,却能在风沙天跑三十里送信;一个回乡探亲,结果家人说他半年没音讯——有问题。”
王铎脸色变了:“你是说……营中有奸细?”
“不是说。”我说,“是肯定有。不然刺客怎么知道宫里会有献俘仪式?北狄残部怎么敢在五十里外集结?”
他握紧拳头:“我这就彻查!”
“别急。”我按住他肩膀,“你现在一动,他们就跑了。我们要等他们自己跳出来。”
他喘着粗气,半天才说出一句:“你比我想得深。”
“我不是想得深。”我说,“我是不想死。”
校场边上有个箭靶,歪歪斜斜插在土里。我走过去,拔出一支箭,反手插进靶心。
“这支箭要是射向你的心口,你能躲吗?”我问他。
王铎摇头:“不能。”
“那就是训练不够。”我说,“明天开始,全员加练夜战。敌情不明时,不准点火把。哨兵每两个时辰轮换,路线随机。另外,所有进出营门的人,都要登记名字、事由、携带物品。”
他瞪大眼:“连我自己也要登记?”
“你也得登。”我说,“从今晚开始,谁例外,谁就是奸细。”
他咧嘴笑了:“你这招狠啊。”
“不狠活不下来。”我拍拍他肩膀,“你要是真忠心,就照做。要是心里有鬼——”
我顿了顿,看着他眼睛:“我不用抓你,你自己会漏。”
他重重点头:“好!我听你的!”
我们回到主帐时,风更大了。烛火晃了几下,差点灭掉。
谢琬坐在侧席,一直没说话。我看她一眼:“累了吧?”
她摇头:“我在想母亲。她说过,王将军是个直肠子,打仗不怕死,但容易被人骗。”
“现在不是怕不怕被骗的问题。”我说,“是能不能撑住的问题。”
王铎坐在下首,低头看着那半块虎符。
忽然开口:“小姐,我有个请求。”
“说。”
“让我儿子也来见您一面。他今年十八,跟着我在营里当小兵。虽没立过大功,但从不偷懒。”
我没立刻答应。
而是问:“他叫什么名字?”
“王虎。”
“生辰?”
“三月初七。”
我记下了。
“让他来。”我说,“但得和其他士兵一样排队登记。不准特殊对待。”
王铎笑了:“该!就该这样!”
我站起来,走到帐口。外面风沙仍在,远处传来几声狼嚎。
“明天一早,我要看全军名册。”我说,“还有近三个月的巡逻记录、粮草出入账、伤病名单。一样都不能少。”
王铎应声:“是!”
我回头看他:“你要是敢藏,我就当场撤你兵权,带玉珏另找守将。”
他站起身,挺直腰板:“我王铎若有一字虚假,愿受军法处置!”
我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谢琬起身走到我身边,低声问:“你真信他?”
“不信。”我说,“但我得让他觉得我信。”
她懂了。
风从帐缝钻进来,吹得烛火一斜。
我正要坐下,帐外传来脚步声。
一个年轻士兵被带进来,脸上有道疤,站得笔直。
“报告!”他大声说,“新兵王虎,奉命前来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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