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在山道上踏出一串急响,我和谢琬并肩疾驰,王铎带人在后压阵。地窖地图上的标记还攥在我手里,纸角已经被汗水浸软。
这地方比预想的偏。
老宅藏在两座荒坡之间,外墙塌了半边,门框歪斜着,像一张打哈欠的嘴。我们翻身下马,谢琬把弩机握得死紧,指甲都泛白了。
“你说他们会不会已经转移人?”她低声问。
“不会。”我收起折扇,“裴仲渊留这口子,就是为了看我们怎么跳。他巴不得我们来。”
王铎从后头赶上来,刀已出鞘:“先清外围。”
我们贴墙而行,绕到后窗。窗板腐烂,轻轻一推就落了灰。屋里黑着,空气闷得发霉。我摸出火折子点亮,光晕扫过地面,一块青石板边缘有新鲜划痕。
“这儿。”我说。
三人合力掀开石板,露出向下的阶梯。冷风顺着缝隙往上钻,带着一股药味。
走到底是一间密室,四壁空荡,只有正中摆着个铁匣。匣子没锁,打开后里面是三块青铜虎符,样式古旧,拼在一起刚好成完整虎形。
“这就是调兵用的?”谢琬伸手去拿。
“别碰。”我拦住她,“机关可能连着外面。”
我用扇骨轻敲铁匣四周,又拨了拨虎符底座。咔的一声,石壁突然弹开一道暗格,掉出一封黄皮信笺。
信封干枯,封口用蜡泥压着北狄狼头印。
我盯着它看了两秒,划破手指,把血滴在封面上。血迹渗进去,纸面慢慢浮出字来。
“胤历七十七年五月十五,三皇子萧景珩与北狄可汗于黑水原歃血为盟,共分大胤疆土。”
我念完,屋里静得能听见呼吸声。
谢琬凑近看:“这字……不是北狄人写的。”
“你看得出?”
“我在宫里学过文书。”她指着一行,“这里的动词顺序不对,北狄官方文书不会这样倒装。这是沈无咎的习惯,他早年写策论就爱这么拗。”
我点头:“所以这份血契是假盟约的副本,由沈无咎执笔,用来控制萧景珩。”
话没说完,窗外嗖的一声,一支箭钉进桌角,震得信纸乱抖。箭尾挂着半块腰牌,沾着血,能看出是北狄军中将领所佩。
我一把拉过谢琬按在地上,同时甩出折扇,扇刃撞上第二支箭的箭头,将其撞偏。
“有人在外面!”王铎低吼,拔刀劈断第一支箭杆,捡起那半块腰牌闻了闻,“有股苦味——影砂!北狄夜行队标记目标用的。”
他抬脚踹开房门冲出去,吼声炸响:“围起来!一个都不许放走!”
我和谢琬起身,她脸色发青但没慌:“他们知道我们会来。”
“不止知道。”我捏起那张血契,“他们是故意让我们拿到的。”
“为什么?”
“因为真正的虎符密档不在这里。”我看向墙壁上刚弹开的暗格,“这个机关太简单了。如果只是藏重要东西,不会只靠血启一封。这更像是……诱饵。”
谢琬咬牙:“你是说,皇后根本不在地窖?”
“不,她在。”我说,“但他们要我们以为她是诱饵。这样一来,我们救出来的人,反而会成为他们的突破口。”
外头传来打斗声,接着是几声短促的惨叫。
王铎很快回来,喘着气:“抓到一个,穿黑衣,脸上蒙布。动手的是北狄人,但他不是北狄打扮。被我一刀砍中肩膀,逃了。”
“留下活口没有?”
“死了。毒发的,嘴里藏了药囊。”
我走到窗边,望向东南方向的山坳。那边林子密,适合藏人。
“他们不想杀人灭口。”我说,“他们是想让我们看见尸体,确认‘任务失败’。”
谢琬皱眉:“什么意思?”
“意思是,幕后的人希望我们相信,这次袭击是临时起意,而不是早就埋伏好的。”我回头看着那封血契,“他们怕的不是我们拿到证据,而是我们看出证据是假的。”
王铎听得一头雾水:“可这信是真的啊!血都显影了!”
“内容是真的。”我点头,“但形式是伪造的。真正的血契不会写得这么规整,更不会用沈无咎的手笔。北狄可汗不会允许自己的盟约由一个汉人谋士代笔。这份文件,是用来混淆视听的。”
谢琬忽然想到什么:“那你之前说的玉珏……王将军那半块调兵符呢?”
“还在他身上。”我说,“但完整的虎符系统,应该有三部分:朝廷存档、边关验令、密档解码。我们现在拿到的,只是解码钥匙的一部分。”
王铎挠头:“你还真能想出这么多套?”
“不是我想的。”我冷笑,“是他们逼我这么想的。每一次我们以为抓住了真相,结果都是别人设好的路。这一次,我不想再走他们铺的道。”
外头脚步声密集,亲卫陆续回报,说东南林子没人影,但发现一处踩倒的草丛,旁边有滴血。
“追。”王铎下令,“封锁所有出口,天亮前必须找到人!”
我正要动身,忽然注意到那封血契的背面,在火光下闪过一丝细线。我把它翻过来,对着光仔细看——
背面有一圈极淡的刻痕,像是被人用针尖划过。我把扇骨压上去比对,纹路竟然和我扇子内侧的某段刻线完全吻合。
“原来如此。”我低声说。
谢琬看我:“怎么了?”
“这不是普通的虎符密档。”我把信纸贴在墙上,用扇骨沿着那道刻痕描了一遍,“真正的信息,不在纸上,而在刻痕里。这些线,是图纸的残片编码。”
“你能看懂?”
“不能全懂。”我摇头,“但我认得其中几个节点符号。这是机关术里的‘逆流定位法’,只有沈无咎那类人才会用。这说明……真正的虎符全图,曾经被他拆解过。”
王铎听得直瞪眼:“你们俩能不能说人话?”
“意思是。”我收起扇子,“我们现在手里的东西,既是真情报,也是假线索。它能引出更大的秘密,但也会引来更多杀局。”
谢琬盯着那封信,忽然伸手撕下一角,塞进怀里:“不管真假,我要见母后。就算这是陷阱,我也要亲自确认。”
我看着她:“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她抬头,眼神很稳,“我不再是谁手里的一枚棋。我是谢琬。”
王铎咧嘴笑了:“好!这才是我家小姐该说的话!”
他转身就要出门带队,我却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谢琬问我。
“我在想。”我说,“为什么箭会正好射在桌上,而不是射向我们?”
“他们不敢?”
“不。”我摇头,“他们是故意示警。让他们的人死,让信留下,让箭出现——这一整套动作,是在传递另一个信息。”
“什么信息?”
“有人不想让血契被销毁。”我说,“哪怕他是敌方的人,也在帮我们保下证据。”
王铎停下脚步:“你怀疑北狄内部有裂痕?”
“不是怀疑。”我握紧折扇,“是肯定。否则不会有人冒着被灭口的风险,把腰牌挂在箭上射进来。”
屋外风声渐紧,远处传来犬吠。
“走吧。”我说,“先跟上王铎的人。等抓到那个伤者,或许能问出点别的。”
我们刚踏出门口,前方林子里突然亮起火把,喊杀声逼近。
“不好!”王铎低喝,“有人抢在我们前面围过去了!”
“不是我们的人?”谢琬问。
“火把颜色不对!”他脸色一沉,“那是裴党巡夜的赤缨灯!”
我立刻反应过来:“他们不是来灭口的——是来抢人的!”
“那就别让他们得逞!”谢琬抽出腰间短刀,“谁敢挡我,我就砍了谁!”
我们加快脚步往林子冲,火光已在眼前晃动。人影交错,兵器碰撞声越来越近。
王铎挥刀斩断一根绊马索,怒吼:“列阵!护住两侧!”
我紧跟其后,忽然觉得肋下一紧——不知何时,一片树叶粘在了衣角,叶脉上竟有细微墨迹。
我扯下来一看,上面画着一口井,井边标了个“x”。
还没来得及说话,前方林中猛地爆出一声巨响,火光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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