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黄的天幕下,死寂的戈壁仿佛没有尽头。干燥的风卷起沙砾,打在脸上带着轻微的刺痛。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陈旧与腐朽气息,仿佛此地的时间早已凝固,万物皆已死去。
李二狗挣扎着完全站起身,环顾四周。除了他们这群刚刚从传送中幸存下来、惊魂未定的人,目之所及,只有嶙峋的怪石和一望无际的荒沙。没有植物,没有水源,甚至听不到任何虫鸣鸟叫。
“这……这是什么鬼地方?”一个黑潮海盗声音发干,带着恐惧。脱离了熟悉的海洋和战舰,身处如此绝境,即便凶悍如他们,也感到了深深的不安。
陈远迅速清点人数,己方人员虽有受伤,但大多只是皮外伤和脱力,算是侥幸。黑潮那边也差不多,只剩下约三十余人,个个带伤,士气低迷。那紫袍“噬光者”拄着法杖站立,兜帽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但他手中那根噬光法杖顶端的宝石,在此地似乎也黯淡了许多,仿佛此地的“光”极其稀薄,甚至……不同于常理。
星贝和几个碧波屿的战士聚在一起,尝试感应周围的水元素和光元素,却都面色难看地摇头。“这里……几乎没有水和光的力量,只有一片……虚无的死寂。”星贝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石娃子抓起一把沙土,仔细看了看,又闻了闻,眉头紧锁:“掌柜的,这沙子……成分很奇怪,夹杂着很多……我说不出的东西,像是……烧焦的骨头和金属的混合物?”
李二狗心中一沉。他走到一块巨大的、如同被巨力撕裂的岩石旁,伸手触摸。岩石表面粗糙冰冷,带着一种不自然的滑腻感。他注意到,岩石的断面处,隐约能看到一些扭曲的、类似电路板或者能量回路的奇特纹路,但早已失去光泽,彻底损毁。
“这里……不像自然形成的世界。”李二狗沉声道,“倒像是……某个庞大造物的残骸内部,或者……一个被彻底毁灭后的世界废墟。”
“世界废墟?”众人闻言,皆是一惊。
就在这时,远处的一片怪石林中,突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令人牙酸的声音!
“有东西!”陈远立刻警觉,拔出佩刀。黑潮残部也纷纷举起武器,紧张地望向声音来源。
只见从那些奇形怪状的岩石阴影中,缓缓爬出了数只……难以名状的“生物”。它们体型大小不一,小的如猎犬,大的堪比牛犊,通体呈现出与周围环境相似的灰黄色,身体结构支离破碎,仿佛由沙土、碎石和某种暗红色的粘稠物质勉强粘合而成,没有固定的形态,不断滴落着粘液,散发出浓烈的腥臭和辐射般的异味。它们没有眼睛,只在身体前端裂开一道不断开合、布满利齿的豁口,发出那种窸窣声。
“是‘蚀骸虫’!吞噬此地残骸与能量的低等魔物!小心,它们带有腐蚀性和精神污染!”紫袍“噬光者”首次主动开口,声音依旧嘶哑,但带着一丝凝重,“它们的出现,意味着附近有……‘养料’。”
他的话音刚落,那几只蚀骸虫便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猛地加速,朝着人群扑了过来!它们移动的方式诡异而迅捷,时而爬行,时而翻滚,粘稠的身体在地面上留下恶心的痕迹。
“防御!”陈远大喝,与护卫们结成战阵,刀光闪烁,迎向扑来的怪物。
碧波屿的战士们也挥舞着鱼骨长矛和发光石材武器,虽然此地光元素稀薄,他们的武器威力大减,但战斗技巧仍在。
黑潮海盗们则更加直接,挥舞着弯刀和战斧,带着一股凶悍之气砍杀过去。
然而,这些蚀骸虫比想象中更难对付。它们的身体似乎没有要害,刀剑砍上去如同陷入粘稠的泥沼,造成的伤害有限,反而会被它们身上滴落的粘液腐蚀武器和铠甲。更麻烦的是,与它们靠近,会感到一阵阵头晕目眩,耳边响起混乱的低语,仿佛有无数亡魂在哭嚎。
“用火!或者纯粹的能量攻击!”李二狗观察着战况,大声提醒。他尝试调动体内微薄的真气,隔空一掌拍向一只蚀骸虫,真气击中,那怪物身体猛地一僵,表面的粘液剧烈沸腾,发出尖锐的嘶叫,显然有效,但消耗巨大。
石娃子灵机一动,从随身携带的、所剩无几的物资包里翻出几个小罐子,里面是他之前调配失败、性质不稳定的混合粉末。“试试这个!”他将粉末撒向冲来的蚀骸虫,然后用火折子点燃。
轰!粉末爆燃,虽然火焰不大,却带着刺鼻的化学气味和奇异的彩光。被火焰灼烧的蚀骸虫发出更加凄厉的惨叫,身体融化速度加快,似乎对这种非自然的能量攻击更为敏感。
紫袍“噬光者”则站在原地,并未直接参与战斗,他只是举起噬光法杖,杖头的宝石微微亮起,散发出一圈无形的波动。那些试图靠近他的蚀骸虫,仿佛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壁,动作变得迟缓,身上的粘液也仿佛失去了活性,滴落速度变慢。他在利用法杖的力量,排斥或者说“吞噬”这些怪物赖以生存的某种负面能量。
一番苦战,总算将这几只蚀骸虫彻底消灭。地面上只留下几滩不断蒸发的暗红色粘稠物和少许灰烬。
众人喘息未定,心却更加沉重。这个世界的危险,远超预期。
“你刚才说,‘养料’?”李二狗看向紫袍“噬光者”,问道。
紫袍人用法杖指了指蚀骸虫出现的那片怪石林深处:“蚀骸虫不会无缘无故聚集。那里,或许有它们感兴趣的东西,也可能是……离开这里的线索。”
眼下别无他法,众人稍作休整,便小心翼翼地朝着那片区域探索过去。
穿过嶙峋的怪石,他们在一处相对隐蔽的洼地里,发现了一块半埋在沙土中的巨大石碑。石碑的材质与周围的岩石类似,但保存相对完整,上面刻满了那种扭曲的、类似能量回路的纹路,而在石碑中央,还有几行残缺不全的、他们从未见过的文字。
“这文字……有点像……但又不一样……”星贝仔细看着,眉头紧锁。碧波屿传承的古籍中有一些非常古老的符号,与这石碑上的文字有微弱的相似之处。
紫袍“噬光者”走上前,伸出枯瘦的手指,轻轻抚摸那些文字,兜帽下的身体似乎微微震动了一下。“这是……‘始源铭文’的变体……或者说……碎片。”
“始源铭文?”李二狗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汇。
“传说中,缔造万千世界法则的……最初文字。”紫袍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狂热与敬畏,“早已失传……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残迹……”
他仔细辨认着那些残缺的文字,断断续续地念出了一些音节,并尝试翻译:
“……第……七……扇区……能量……枯竭……”
“……‘归墟’……协议……启动失败……”
“……警告……‘收割者’……已标记……”
“……幸存单元……逃向……‘边缘碎片’……”
归墟协议?收割者?边缘碎片?
这些陌生的词汇,组合在一起,透露出令人不寒而栗的信息。这块石碑,似乎是一个毁灭记录,或者……警报?
李二狗的目光落在石碑底部,那里有一个模糊的、似乎是指向某个方向的箭头标记,旁边还有一个极其简略的、如同三片碎裂花瓣组成的图案。
他心中一动,取出怀中那近乎破碎的“共鸣之种”。虽然裂纹遍布,但在靠近石碑上那个三瓣花纹时,晶体内部残存的星云,竟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这个图案,和“共鸣之种”有关?它指向的方向,是生路?还是另一个险地?
李二狗抬起头,望向箭头所指的那片更加昏暗、风沙弥漫的戈壁深处。手中的“共鸣之种”与石碑的微弱呼应,以及石碑上那些触目惊心的只言片语,仿佛在告诉他,这片死寂世界的秘密,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惊人。
“我们……往那个方向走。”李二狗指着箭头标记的方向,做出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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