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4年1月1日,星期天,联邦法定假日。
经历了华盛顿的行程和应酬,张华和龚樰飞回加州后,并未选择休息,而是自费在洛杉矶一家颇负盛名的中餐厅设宴。
既是为《爱乐之城》项目中来美学习的国内团队成员犒劳,也包含了一份特别的心意。
剧组里,他只邀请了李安以及他那位默默付出、支持丈夫学业的妻子林惠嘉,请他们飞来加州一聚。
宴席间,气氛热烈而温馨。
都是自己人,又在中餐厅,国内众人也没有太多拘束。
张华端起酒杯,面向林惠嘉和李安:
“李太太!”
他的声音让全桌人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今天,我必须要当着大家的面,特别地夸一夸李先生!”
李安有些措手不及,略显腼腆地想要谦辞。
林惠嘉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眼中带着对丈夫的骄傲与期待。
张华继续说道:
“李先生在电影上的才华,我觉得超越了许多已成名的导演,甚至是…我!”
张华此话一出,餐桌上几个年轻团队成员忍不住低头偷笑起来,彼此交换着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话若是传出去,怕是要让整个电影圈哗然。
毕竟此刻的张华,早已是国际知名大导演。
柏林、戛纳、威尼斯、奥斯卡都拿到奖项,甚至在音乐上与阿嘉妮合作的唱片全球热销。
这样的成就,竟说自己不如一个尚未执导自己作品的新人?
李安在旁听得坐立不安:
“张导过誉了,我还有很多需要向你学习的地方。”
张华却神色一正,目光扫过全场,语气格外认真:
“我真不是玩笑。”
他看向坐立不安的李安:“我看过你在学校的作品,这段时间也考察过你的能力。你对情感的细腻把握,对东西方文化交融的理解,正是华语电影走向世界最需要的气质。”
说到这里,声音清朗:
“所以今天,我不怕当着大家的面说,华影集团今年愿意投资李安先生拍摄他的第一部电影长片。”
整个包厢先是一片寂静,随即纷纷小声议论起来。
他们没想到陈厂长都没先拿到在美利坚拍电影的机会,这个湾岛外来人反倒抢了先。
张华的话,让李安和林惠嘉脸上露出一抹欣喜的神色。
李安的声音都有些发颤:“张导!这……我……”
这份突如其来的、毫无保留的信任与机遇,几乎将他淹没。
然而,他狂喜的心情还没来得及完全绽放,就敏锐地捕捉到了餐桌上那一丝微妙的变化。
张华将众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脸上依旧带着从容的笑意:
“至于我们国内的成员,今年主要会投入到我执导的一部超两千万美元商业大制作中。这部片子会深度对接好莱坞工业体系,正好让大家实地熟悉顶尖特效制作流程,为后续的海外合作打牢根基!”
两千万级美元、商业大制作?
这几个字如同惊雷,瞬间在包厢里炸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彻底吸引住,刚才那点因李安而起的不平衡感,在这巨大的数字冲击下,显得微不足道了。
张华看向陈俊,点名道:
“老陈,你们不是一直埋汰我没拍过战争片,这次你得把压箱底的东西都交出来。”
陈俊脸上漾开爽朗的笑,“我倒是要好看看你小子,怎么拍出一部出彩的战争片!”
张华是八一厂的人,他怎么可能不清楚话里的用意?
那是刻在每个八一厂人骨子里的执念,是融入血脉的灵魂图腾,更是他们无论走多远都不会割舍的根。
张华随即端起酒杯,朝着众人示意道:
“兄弟们,都有份!今年让你们拿好莱坞的工资,明年让你们回国买房、买车!”
话音落下,张华这番豪气干云的话。
如同在热油里溅入清水,瞬间点燃了全场的激情。
“张导威武!”
“跟着张导干!”
欢呼声、鼓掌声顿时响成一片。
坐在角落的李剑平,刚塞进嘴里的饭菜还没来得及咽下。
听到“回国买房买车”这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激动得一口气没顺过来。
猛地弯腰咳嗽起来,脸瞬间憋得通红。
“咳咳咳……唔……”
刘晓敏见状,还有不满道:
“李剑平同志,张导这两个月可没少给我们争取工资福利,怎么你不相信?还有意见上了?”
虽然他们学习团的工资,有出海补助比国内高一些。
可是跟好莱坞的工作人员一对比,简直没眼看。
是张导一直偷偷给他们,让环球按合法规程额外发放一些酬劳。
……
众人都知道张华不喜欢喝酒,宴席在一片憧憬中便早早结束。
众人组团交谈着离去,张华则与陈俊默契地继续找了一个地方。
加州的夜风带着凉意,吹散了方才的喧嚣与酒意。
陈俊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给自己点上一根烟。
好一会,他终于说出了压在心底的忧虑:
“你今晚这些话放出去,他们的心气是被你点燃了。可是……”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你对他们好没错,可是等学习期结束,……这边的条件这么好,见识了这边的花花世界,我是真担心,他们在还能心甘情愿地跟着回去吗?”
“老陈,我在国内就已经跟老书记提过,这是没有办法逃避的问题。”
张华目光深邃,“但是,堵不如疏,不提高工资福利,不让他们生活有奔头。等着他们看清资本主义的真实面目,那需要多久?”
前世一众国内演员出海,结果最后都是胡溜溜回国。
但电影技术人员在这边却很吃香,张华必须把这些核心骨干稳稳留住。
陈俊闻言,脸上带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急切:
“你要是再不着急回国,等过两年你在燕京、泸上建的楼都要让他们分光了!”
张华一愣,语气里带着几分错愕与不解:
“我不是让华影牵头建的是可销售的商品房?”
陈俊仿佛听到了什么天真的笑话,语气带着几分嘲讽和无奈:
“你这牵头不假!但你不想想,那是燕京,那是泸上!多少双眼睛盯着?批下来的商品房指标,能真正落到华影手里、拿到市场上去卖的,连一成都不到!”
“这事陈书记都说不起理!”
“操!”
张华听完,脸色瞬间铁青。
一句粗口毫无征兆地破口而出,在安静的夜色中显得格外刺耳。
“妈的!老子在外面拼死拼活搞外汇,搞技术,想着给国内添砖加瓦,他们倒好!躲在后面摘桃子!分家当?”
难怪徐晓芸跟他偷偷汇报,华影一直塞了一批人一批人进来!
他还以为是业务扩张需要呢,原来是等着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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