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初步了解了复兴镇的运作模式,并确认了磐石基地彻底覆灭的消息后,凌昊与小雅经过简单的商议,决定与这个区域内看起来最具组织性的幸存者势力——复兴会,进行正式的接触。然而,他们并未选择直接登门求见高层,那种方式过于被动,且容易在初始阶段就陷入地位不对等的谈判。他们选择了一种更为迂回,却也更为有力的方式——主动展现自身无可替代的价值,让对方主动来邀请。
恰逢其时,复兴镇为了应对日益严峻的外部威胁(尤其是黑旗团这类掠夺者团体的传闻),正在大力加固外围的防御工事。粗糙的木制告示被张贴在镇内几个显眼的断壁残垣上,上面用木炭写着招募人手的简单要求:力气大,肯干活,每日管两顿饱饭。这对于许多在温饱线上挣扎的流民而言,有着巨大的吸引力。
凌昊和小雅来到了位于镇子东侧、靠近一处正在加筑围墙工地的招募登记点。这里已经排起了一条长长的队伍,蜿蜒如同疲惫的伤蛇。排队的人大多面黄肌瘦,眼神浑浊,身上散发着长期未清洗的酸馊气味,他们裹着所能找到的一切破布烂絮,抵御着初冬的寒风,眼中唯一的亮光,就是对那“两顿饱饭”的渴望。
凌昊和小雅安静地排在队伍末尾,他们的衣着虽然同样陈旧,但相对整洁,气色也远非这些流民可比,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不少排队的流民偷偷打量着他们。
队伍缓慢地向前挪动。负责登记的是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从额头斜划至下颌的光头壮汉,他穿着一件脏兮兮的皮质马甲,露出肌肉虬结的手臂,眼神精悍而带着一丝不耐烦。他坐在一张破桌子后面,脚边放着一根缠着铁丝的狼牙棒,显然不仅是文职,也负责维持秩序。他处理登记的方式简单粗暴,如同在清点牲口。
“名字?以前干什么的?有力气没?会砌墙还是能搬石头?”他头也不抬,用一根秃了毛的笔在一个破烂的本子上划拉着。
流民们大多唯唯诺诺地回答着,生怕说错话失去这难得的工作机会。
终于,轮到了凌昊。疤脸头目抬起眼皮,懒洋洋地瞥了他一眼,目光在凌昊虽然清瘦却站得笔直的身形,以及那双过于平静深邃的眼眸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他很快又恢复了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用千篇一律的语气问道:“名字?以前干什么的?有什么特长?” 他特意在“特长”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带着一丝嘲讽,显然不认为这些泥腿子里能出什么真正有“特长”的人。
“凌昊。”凌昊的回答清晰而平静,声音不大,却仿佛有种奇特的穿透力,让周围嘈杂的声音都为之一静。他顿了顿,继续道:“擅长……解决麻烦。”
“解决麻烦?”疤脸头目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嗤笑一声,上下打量着凌昊,语气中的嘲讽意味更浓了,“口气倒是不小。小子,看清楚这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复兴镇,不是你们乡下过家家!这里谁他妈没点麻烦?饿肚子是麻烦,没地方住是麻烦,外面有强盗也是麻烦!你说你解决麻烦?具体点!是会打架还是能弄到粮食?”
排队的人群中也传来几声压抑的嗤笑,显然没人把这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年轻人的“大话”当真。
凌昊对于疤脸头目的嗤笑和周围的质疑声充耳不闻,脸上没有任何被冒犯的表情。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停留在疤脸头目身上,而是随意地扫过旁边空地上一堆如同小山般、需要至少四五个壮汉喊着号子才能勉强搬动的、用来垒砌围墙基座的巨大混凝土碎块。这些碎块棱角分明,沾染着泥土,最小的也有磨盘大小,最大的几乎堪比一张桌子。
就在他目光扫过的那一刹那,体内那已然稳固的【万象归宗】权柄核心无声流转。
在外人看来,凌昊仅仅是随意地、甚至有些心不在焉地瞥了那堆混凝土块一眼。没有任何预兆,也没有任何过程。
下一秒,让所有人头皮发麻、永生难忘的一幕发生了。
那堆沉重无比、坚硬的混凝土碎块,内部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而细微的、如同冰面碎裂般的“咔嚓”声!紧接着,在无数道惊骇目光的注视下,整堆混凝土块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来自神灵的巨手从内部猛地攥紧、碾压!它们没有向外爆裂飞溅,而是诡异地、违背常理地猛地向内坍塌、收缩、粉碎。
就仿佛时间在那堆混凝土块上加速了千万倍,经历了漫长风化的过程被压缩在了弹指一瞬间!巨大的碎块在无声无息中瓦解,棱角磨平,结构崩坏,最终化作了一堆相对均匀的、大小适中、仿佛被精心破碎过、可以直接用于填充墙体缝隙的——碎石。
没有烟尘弥漫,更没有想象中的地动山摇。只有那堆原本碍事的、需要耗费大量人力处理的混凝土“小山”,在一个年轻人随意的一瞥之下,诡异地、安静地变成了一堆温顺的、可利用的“碎石坡”
死寂。
绝对的死寂笼罩了招募点。
排队的人群如同被集体施了定身术,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如同铜铃,脸上的表情凝固在惊愕、茫然与无法理解的恐惧之中。几个站在前排的人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仿佛那堆自动解体的碎石是什么择人而噬的怪物。
疤脸头目脸上的懒散、嘲讽、不耐烦,如同被橡皮擦瞬间抹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猛地从破桌子后面站起身,因为动作过猛,椅子向后倒去发出“哐当”一声巨响,但他浑然未觉。他的瞳孔剧烈收缩,死死地盯着那堆仿佛在无声嘲笑着他的碎石,然后又猛地转向面色依旧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只是掸了掸身上灰尘的凌昊,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滚动了一下,额角甚至渗出了一丝冷汗。
“你……你……这……这是你干的?!”他的声音干涩无比,带着明显的颤抖和难以置信。这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范畴!他见过力量型的异能者徒手掀翻汽车,见过元素操控者召唤火焰或冰霜,但从未见过如此……如此诡异而安静的方式!没有吼叫,没有蓄力,没有能量外泄的迹象,仅仅是一个眼神?
凌昊没有回答这个显而易见的问题。他甚至没有再看那堆碎石一眼,只是平静地、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目光,回望着惊魂未定的疤脸头目。那种平静,在此刻的场景下,显得比任何威胁的言语都更加令人心悸。
疤脸头目接触到凌昊那深不见底的目光,心脏猛地一缩,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他瞬间意识到,眼前这个年轻人,绝不是他能够怠慢甚至招惹的存在!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脸上挤出了一个极其勉强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恭敬,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这……这位……凌先生!请……请您稍等!务必稍等!我……我职位低微,做不了主!我立刻去请我们防卫队的赵队长!您千万别走!”
他语无伦次地吩咐旁边同样吓呆的手下“看好这里,招待好凌先生”,然后像是屁股着了火一样,再也顾不得维持什么头目的威严,连地上的狼牙棒都忘了拿,连滚带爬、跌跌撞撞地朝着镇子中心、防卫队驻地方向狂奔而去,那速度仿佛身后有变异体在追赶。
而关于“一个眼神瞪碎了混凝土堆的神秘年轻人”的传闻,如同在滚热的油锅里滴入了冷水,瞬间炸开,并以惊人的速度在复兴镇的底层民众、巡逻守卫、乃至一些小头目之间疯狂传播开来。这不再是之前那个模糊的、关于“挥手惊退兽群”的、听起来有些像夸大其词的故事,而是有数十双眼睛亲眼目睹、无法作伪的、带着强烈视觉冲击力和神秘色彩的铁一般的事实!“凌昊”这个名字,第一次不再仅仅是一个陌生的符号,而是以一种强势、神秘、甚至令人畏惧的姿态,狠狠地凿进了复兴会管理层乃至整个小镇幸存者的集体意识之中。
这是一种无声的威慑。凌昊不需要大声宣扬自己的力量,不需要展示肌肉,甚至不需要多说一句话。他只是用一个简单到极致、却又颠覆常理的展示,就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颗深水炸弹,那无声扩散的冲击波,足以让所有感知到的人,从心底里明白一个事实——他,凌昊,绝非可以随意轻视、拿捏或者利用的等闲之辈。他有资格,以平等的姿态,与任何势力对话。
并没有让凌昊和小雅等待太久。大约一炷香的功夫,之前那个疤脸头目便气喘吁吁地跟在一个中年男子的身后,小跑着回来了。
那中年男子约莫四十岁上下,身材不算特别高大,但骨架宽大,步履沉稳有力。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甚至有些地方打着整齐补丁的旧式军装,虽然陈旧,却熨烫得一丝不苟,扣子扣到风纪扣,透着一股严谨的作风。他的脸庞线条硬朗,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眼神锐利如鹰,开阖之间精光闪动,仿佛能洞穿人心。他一来,目光首先就落在了那堆与众不同的碎石上,仔细审视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与凝重,随后,那锐利的目光便如同探照灯一般,牢牢锁定在了凌昊身上,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通透。
“我是复兴会防卫队队长,赵铁山。”中年男子走到凌昊面前,伸出布满老茧和伤痕的大手,语气沉稳,不卑不亢,带着一股军人的干脆利落,“听说凌先生身怀绝技,有特殊的才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最后四个字说得略微缓慢,似乎是在斟酌用词。
凌昊伸出手,与他握了握,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手掌传来的粗糙质感以及那蕴含着的、久经锻炼的力量。他微微一笑,笑容平淡而疏离:“赵队长过奖了。不过是一点微末伎俩,恰巧或许能对贵方加固防御、重建家园有所帮助而已。”
赵铁山深深看了凌昊一眼,目光中审视的意味更浓,但他很聪明地没有追问那“微末伎俩”的具体细节。有些力量,知道其存在和效果就足够了,刨根问底只会引来不必要的猜忌和麻烦。他直接切入正题,语气郑重:“凌先生这样的能人异士,我们复兴会求贤若渴,自然万分欢迎。如果凌先生不介意,请随我来,我们会长,魏老先生,希望能亲自与您见一面,详谈一番。”
这是一个明确的、代表着重视的邀请。凌昊点了点头,与小雅交换了一个眼神。
“荣幸之至。”凌昊平静地回答。
在赵铁山的亲自引领下,凌昊和小雅穿过熙攘而好奇的人群,向着复兴镇那象征着权力核心的区域走去。他们知道,踏入那里,意味着他们正式踏入了这片区域新秩序构建的漩涡中心。而凌昊,仅仅凭借一个无声的威慑,便为自己赢得了第一张分量不轻的入场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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