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刚泛起青灰,沈知微已坐在凤仪宫偏殿。手中一份名单摊开,朱笔圈出的几个名字旁都标注了红字——工部账册的漏洞、兵部调令的时间、铁器流向的路线,全都对上了。
她没抬头,只问站在旁边的女官:“人到了?”
“回娘娘,寒门那位大人已在宫门外候着,裴相也进了乾元殿。”
她合上名单,起身整理衣袖。今日朝会,她要等一个时机。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列立两旁。裴砚端坐龙椅,目光扫过群臣。他声音不高,却压住了所有杂音:“朕决意提拔治水有功之臣入内阁,即刻拟旨。”
话音落下,礼部尚书立刻出列:“陛下!祖制明言,中枢重地须由士族执掌。此人出身县衙小吏,无门第、无师承,岂能参议国政?”
刑部一位侍郎紧跟着上前:“寒门之人,见识浅薄,不通经义,如何与诸公共商大事?此例一开,朝纲必乱。”
几位世家出身的大臣接连开口,语气一致,显然是早有准备。他们站成一排,挡在殿中,像是筑起一道墙。
沈知微坐在侧位,始终未动。直到那几人说完,她才缓缓起身。
“诸位说得热闹。”她声音清冷,“可你们说他出身低微,那我问一句——去年淮河决堤,是谁带民夫三十日筑坝,救下十万百姓?是你们吗?”
无人应声。
她抬手,对内侍道:“抬上来。”
两名太监抬着两只木筐走入大殿。一只装满奏报和地方呈文,另一只则堆着厚厚的账册与地契副本。
“这只筐里,是这位大人三年来主持修堤、赈灾、开渠的实录,每一项都有州府印鉴,百姓按手印作证。”她顿了顿,看向那群世家官员,“那只筐里的东西,我想你们更关心。”
她翻开一本账册,念出第一个名字:“户部郎中李崇安,名下田产三百顷,其中一百二十顷为免税‘永业田’。可去年灾民领粮时,他家庄头却强征佃户口粮抵租,致三人饿死。”
李崇安脸色骤变,后退半步。
她又翻一页:“工部主事赵元柏,私卖军械铁料,三批货走的是你家商号的路子,收银八万两。账本在,经手人也在。”
赵元柏额头冒汗,嘴唇发抖。
“还有礼部侍郎周文远,”她盯着他,“你儿子去年科举舞弊,是你亲自去学政衙门递的条子。条子还在,要不要当众念念?”
周文远猛地抬头,眼中惊怒交加。
大殿一片死寂。
就在这时,沈知微悄然抬手,指尖轻轻碰了下袖口。心镜系统启动,三秒内扫过前排五名世家大臣。
【若此事上报御史台,家族三代仕途尽毁】
【得赶紧让人烧了西山那处地契】
【这女人怎会掌握这么多密档】
她收回手,嘴角微不可察地扬了一下。
“你们说我以阴私胁迫?”她转向裴砚,声音平稳,“陛下,若忠良因无背景被拒,奸佞因家世得保,这朝廷还能叫天下公器吗?”
裴砚眸光一沉。
他站起身,目光如刀扫过群臣:“传旨——自即日起,内阁六部补缺,凡有实绩者皆可擢升,寒门占额不得少于半数。违令者,以结党论处。”
圣旨落定,无人再敢开口。
那位寒门出身的大人被引至殿前。他穿一件洗得发白的青袍,面容清瘦,双手粗糙,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泥痕。他跪地接旨,声音不大,却清晰有力:“臣谢恩。臣不敢求高位,只愿所行之事,不负百姓所托。”
裴砚看着他,点头:“起来吧。内阁缺一位参政,你明日就职。”
退朝钟响。
官员们陆续走出大殿。沈知微缓步穿过回廊,忽然停住脚步。
前方石阶下,一块玉佩碎成两半,躺在青砖缝隙间。一名年轻官员正低头盯着它,手指攥紧又松开。
她没走近,只对身旁女官低语:“记下是谁摔的。日后他家若有人升迁,查清楚是走了哪条路。”
女官应声记下。
她继续前行,脚步未停。
乾元殿内,裴砚正在批阅新拟的内阁名单。他抬头见她进来,放下朱笔:“你今日出手够狠。”
“不是我狠。”她说,“是他们太久没被人掀开遮羞布了。”
“世家盘根错节,这一动,后面少不了反扑。”
“我知道。”她走到案前,抽出一份卷宗,“但工部账册还没查完。昨晚我让人翻到三年前的物料记录,发现每年冬日都有大批木材申报‘修缮宫室’,可实际去向不明。这批木料足够建三座行宫。”
裴砚眼神一厉:“谁批的条子?”
“两位尚书联署。”她说,“而且……每次申报后十日内,江南一家商行就会收到大笔银钱转账。那家商行的幕后东家,姓王。”
“王家?”他冷笑,“又是他们。”
她点头:“王令仪虽与我结盟,但她家族其他人未必干净。这一次,得从根上挖。”
裴砚沉默片刻:“你要怎么查?”
“先不动声色。”她说,“让那家商行以为风头已过,继续交易。等他们放松警惕,再一网打尽。”
“你打算用谁的人?”
“谍网里有个老账房,曾在户部干了二十年。他认得所有暗语记账法。”
裴砚看着她:“你早就安排好了。”
她没回答,只是将卷宗放在案上,伸手抚平一角褶皱。
“寒门能进内阁,是因为他们做事。”她说,“世家能横这么多年,是因为没人敢揭他们不做事还拿好处。”
裴砚站起身,走到窗前。外面阳光洒在紫宸殿屋顶,金瓦反光刺眼。
“你说得对。”他说,“这朝堂,该换血了。”
她站在他身后,没有接话。
片刻后,她转身欲走。
“等等。”裴砚叫住她,“刚才你说那份木材账,是从工部旧档里翻出来的?”
“是。”
“我记得你昨夜才拿到钥匙。”
“没错。”
“那你是什么时候开始怀疑的?”
她停下脚步,回头看他一眼:“从北狄铁器案查到工部批文那天。”
裴砚盯着她,忽然笑了下:“你从来不是等人出招的人。”
她没笑,也没解释,只是把手伸进袖中,摸了摸那张尚未公开的密报——上面写着三家商行的往来明细,最后一栏标着一笔刚流入的十万两白银,日期是今天辰时。
她的指尖在那串数字上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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