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未亮,乾清宫外已有官员陆续入宫。沈知微披着素色斗篷,站在偏殿廊下,手中握着一卷黄绸封口的文书。她没有说话,只是将文书交给身旁宫人,低声吩咐了几句。
裴砚从内殿走出时,看见她正低头整理袖口的系带。他停住脚步,看了片刻才走近,“东西准备好了?”
“在尚仪局封存的原件,已经取来。”她抬头,“昨夜我查过慈宁宫旧档,手书誊录记录完整,有三名女官签字画押,其中一人尚在宫中任职。”
裴砚点头,“今日朝会,你亲自呈上。”
她应了一声,随他一同往大殿方向去。
金銮殿内,百官按品级站定。三王立于宗室队列前,脸色阴沉。礼部尚书站在文臣行列,目光低垂,手指微微颤抖。
钟声响起,帝后登临。
沈知微缓步上前,捧出那卷太后手书。她动作平稳,当众展开,声音清晰:“此为太后亲笔遗训,三日前口述,尚仪局录存,印鉴齐全,副本已交宗人府备案。”
永安王冷哼一声,“太后病重之际所言,未必清醒。况且此书未载起居注,如何证明其效力?”
沈知微不动声色,转向礼部尚书,“大人执掌礼制多年,可识得太后笔迹?”
礼部尚书身体一僵,额角渗出细汗。就在这一瞬,沈知微闭眼启动心镜系统——三秒心声涌入脑海:“这笔迹……是她晚年常用的连锋体,松烟墨浓淡也对得上。我修史时见过真迹,这确实是太后亲笔。”
她睁开眼,语气不变,“大人?”
礼部尚书喉头滚动,终于低头,“臣……认得。此书用纸为宫制梅香笺,墨色沉匀,印泥成分为紫胶朱砂混合蜂蜜,与档案一致。确系太后亲笔无疑。”
殿内一片寂静。
豫章王猛然抬头,“就算真是太后所写,也无权干涉朝政!一个妇人之言,岂能左右国策!”
“这不是妇人之言。”沈知微声音陡然抬高,“这是法。”
她指向手书末尾一行朱批,字迹鲜红如血:“若有人以‘不孝’为由逼宫,即视为谋逆。”
这句话像一把刀,劈开满殿沉默。
永安王脸色骤变,“这……这朱批何时所加?为何无人知晓?”
“朱批加盖于三日前。”沈知微继续说,“监印太监、掌案女官皆可作证。太后临终前特召尚仪局主司,亲口交代:‘若有借孝道之名行篡夺之实者,必以国法严惩。’”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三王,“你们昨日聚兵城外,手持伪诏,声称废后。可知道这道朱批的存在?”
无人回答。
她又取出那只木匣,打开后将两半玉佩并排置于托盘之上,“这两块玉佩,一半出自沈清瑶之手,一半截获于城南驿馆。缺口吻合,但边缘刻有暗记,经内务府查验,出自江州匠人手法。”
她看向礼部尚书,“陈德,原为慈宁宫杂役,三日前奉命清理旧库,当晚便消失不见。经查,此人籍贯江州,正是沈家母族封地。而这块玉佩断裂方式异常,明显是人为制造,用于传递信号。”
礼部尚书额头冷汗直冒,嘴唇发白。
豫章王怒喝:“胡言乱语!凭一块破玉就能定罪?你这是污蔑宗室!”
“不是只有玉佩。”沈知微平静地说,“还有你们昨日在营中的言行。沈清瑶当众宣称持有太后密诏,要求废后。而这份所谓的密诏,内容与太后真实遗训完全相悖。你们明知其伪,仍召集兵马,围困宫门,意图胁迫天子更易国母。”
她转身面向御座,“陛下,臣妾请问,此等行为,是否合乎祖制?”
裴砚坐在龙椅上,神情冷峻。他缓缓起身,拂袖开口:“三王明知密诏为假,仍聚众逼宫,形同谋逆。念其宗室身份,暂免死罪,押入诏狱,待审!”
话音落下,殿外禁军鱼贯而入,甲胄铿锵。
永安王踉跄后退,“陛下!我们是为了维护礼法!是为了天下纲常!”
“礼法?”沈知微冷笑,“你们拿伪造信物,编造罪名,逼宫夺权,还敢谈礼法?真正的礼法,是查明真相,是尊重制度,是服从太后遗训与君王裁断!而不是任由私欲驱使,打着孝道旗号行叛逆之事!”
豫章王双目赤红,指着她大吼:“你这个女人!不过是仗着陛下宠爱,妄图操控朝政!你根本不配站在那里!”
“我站在这里,是因为我是皇后。”沈知微直视着他,“也是因为,我守的是法,不是私情。你们若不服,大可在朝堂上拿出证据。但现在,你们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场失败的逼宫。”
禁军已将三人团团围住。
永安王还想挣扎,却被两名侍卫架住手臂,强行拖离大殿。礼部尚书瘫软在地,被人扶着往外走,一路跌跌撞撞。
百官低头肃立,无人敢出声。
沈知微收起手书,轻轻放回木匣。她转身走向御阶,脚步平稳。
裴砚看着她走近,低声问:“接下来怎么办?”
“查陈德。”她说,“他不可能单独行动。背后一定有人指使他调换玉佩、伪造信物。而且……”她顿了顿,“沈清瑶怎么会知道太后有这样一道朱批?除非,她在宫里有内应。”
裴砚眼神一沉,“你想查谁?”
“现在不说。”她摇头,“但这个人,一定参与过慈宁宫事务,熟悉太后笔迹和用印习惯。范围不大。”
他盯着她片刻,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今日这一局,是你赢了。”
她没挣脱,也没回应,只是轻轻点头。
大殿之外,晨光洒在金砖地上,映出长长的影子。远处传来锁链拖地的声音,渐行渐远。
王令仪派来的宫女悄悄靠近,递上一份密报。沈知微接过,快速扫了一眼。
上面写着:昨夜有人试图焚烧内务府三年前的杂役名册,被守夜太监发现,火势扑灭,部分纸页残存。经查,涉及人员名单中有“陈德”二字,旁边有墨点遮盖痕迹。
她捏紧纸页,指尖微微用力。
裴砚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有人想毁证据。”她把密报递给他,“动作很快,说明他们还在宫里。”
裴砚看完,眼神冷了下来,“传令下去,封锁所有宫门,彻查昨晚进出内务府的人员。”
“我已经让王令仪配合。”她说,“她的人手可靠。”
裴砚点头,沉默片刻后低声道:“以后这种事,不必一个人扛。”
她抬眼看了一下他,目光短暂交汇,随即移开。
外面传来早朝散去的脚步声,官员们陆续退出大殿。一名老臣经过时,偷偷看了沈知微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快步离开。
她站在原地,手中木匣尚未放下。
裴砚忽然问:“你说太后为什么要留下那道朱批?”
“因为她知道,总会有人拿孝道当武器。”沈知微声音很轻,“尤其是那些自己不孝,却最爱指责别人不孝的人。”
裴砚没再说话。
风吹动殿角铜铃,发出轻微声响。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木匣,突然发现匣底有一道细微划痕,像是指甲或金属刮过留下的痕迹。她翻过来仔细看,那痕迹组成一个极小的符号,形状像半个弯月。
这个符号,她在陈德的登记簿上见过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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