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微合上最后一本奏折,指尖在案角轻点了一下。烛火映着她的脸,眼底没有倦意,只有清醒的决断。昨夜她批到天明,江南漕运因工匠罢工延误三日的消息让她盯住了匠籍问题。七州匠户生存艰难,手艺再好也不能改命,连军械制造都受拖累。
她起身走到屏风后,雪鸢早已备好凤袍。今日早朝,她要动手了。
“把《匠户实录》和《军械图谱》带上。”她说。
雪鸢低头应是,双手捧起两册文书。她没问为何突然提这些旧档,只知娘娘从不出无准备之举。
太极殿内,百官列立。裴砚端坐龙椅,目光沉稳。他昨夜也看了边关军报,北境虽安,但兵器更新缓慢,战力提升受限。他知道沈知微必有动作。
果然,她缓步出列,声音清亮:“陛下,臣妾奏请废除匠籍。”
殿中一静。
礼部尚书赵元修立刻出列:“皇后此言差矣!工匠世代隶籍,各司其职,岂可轻易更动?若人人皆欲科举入仕,士族何存?祖制何在?”
几名老臣纷纷附议,语气激烈。有人道:“贱役之流,粗通手艺便想登堂入室,成何体统!”
沈知微不动声色,袖中手指微动。【心镜系统】启动——三秒之内,她听见赵元修心底翻涌:*我府中三十名匠奴,若新政推行,必逃无疑……田庄修缮、器物打造全靠他们,一旦散去,损失巨大!*
她收回视线,嘴角未扬,眼神却冷了几分。
“诸位大人忧心祖制,本宫敬佩。”她开口,“可大周疆土千里,边军所需兵器,是谁打造的?河堤年年修缮,是谁扛石搬木?商船出海远航,又是谁造得巨舰?”
无人答话。
她抬手,从袖中抽出一幅图纸,高高举起:“此为‘连弩图’,出自冀州一名无名匠人之手。一人持此弩,可抵三人战力。已送兵部试用,效果显着。”
图纸展开,上有精细结构与尺寸标注,笔迹工整,思路缜密。
“这位匠人,三代为匠籍,不得读书,不得置产,连名字都不许刻于作品之上。”她环视群臣,“你们说他是贱役?可他的脑子,比某些空读诗书却无半策安邦的人,强了多少?”
赵元修脸色铁青,张口欲辩,却被压住气势。
沈知微转向裴砚:“陛下,血统能定贵贱,但定不了才能。今日改匠籍为民籍,不是为了讨好哪一群人,是为了让有用之人,能为国所用。否则,我们守着祖制,却看着敌国兵器越来越精,边关将士白白送命,值得吗?”
裴砚盯着那幅图,良久,缓缓点头。
“准奏。”
他站起身,声音如钟:“即日起,废除匠籍。凡技术卓异者,可应科举,可购田产,可授官职。内阁拟旨,加急传驿,颁行天下。”
圣旨落定,满殿哗然。
赵元修跪地再谏:“陛下!此举动摇国本啊!”
“国本是什么?”裴砚打断,“是百姓安居,是边防稳固,是人才尽用。不是你们家里的几个匠奴跑不跑。”
一句话,堵死了所有反对之声。
退朝后,沈知微回到凤仪宫,尚未落座,便有内侍来报:“娘娘,京城市井已有孩童传唱新谣:‘皇后开恩路,匠人有出路’。”
她点点头,又问:“各地反应如何?”
“河南府匠户集体焚香谢恩,山东有老匠人连夜写下毕生技艺献于工部,冀州那边……”内侍顿了顿,“那位设计连弩的匠人,已赶制十张送往边军,愿亲赴前线教习使用。”
沈知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光沉静。
“传话下去,此人记功一次,赐民籍,授工师衔,家人免赋三年。”
“是。”
她走到窗前,望着宫墙外的天空。阳光洒在屋脊上,照得金瓦发亮。这不是结束,这只是开始。匠籍一破,等于撕开了阶级固化的第一道口子。寒门士子会更有希望,民间活力将被激发。但她也知道,世家不会善罢甘休。
与此同时,沈府偏院。
李氏坐在昏暗房中,手中茶盏忽然被人打翻。她抬头,看守的嬷嬷面无表情:“刚传来的消息,朝廷废了匠籍,工匠也能考功名、买地了。”
“什么?”李氏猛地站起,“贱民也配翻身?沈知微!你毁我沈家规矩,早晚遭报应!”
她扑向门口,却被嬷嬷一把拽回。“闭嘴!你现在是幽禁之人,再敢妄言,别怪我们不留情面。”
李氏跌坐在地,指甲抠进掌心,眼里全是恨意。
而在城南一处宅邸,赵元修独自坐在书房,桌上堆着各地快报送来的消息:
“苏州匠奴十三人连夜逃离田庄。”
“扬州工匠集资建学堂,请私塾先生授课。”
“荆州府上报,匠户子弟欲报名今年秋闱。”
他颤抖着手,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此政若行,百年世家,恐将倾矣。”
笔尖划破纸面,墨迹晕开。
凤仪宫内,沈知微正翻阅一份新报。
江南有匠人联合开设织坊,采用新式机具,效率翻倍;北方几位老匠师自愿组成讲学会,传授年轻学徒;就连边军也传来捷报,连弩实战演练成功,射程远超旧弩。
她放下纸页,对雪鸢说:“去把那份《工技录》整理出来,下个月要推‘匠师评级制’,让真正有本事的人,拿到该有的地位。”
雪鸢应声而去。
窗外传来宫人行走的脚步声,远处有小宦官奔跑着传令:“诏书出宫了!匠籍改民籍!全国施行!”
百姓听到消息,纷纷奔走相告。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都在议论这件大事。
一个铁匠铺前,老匠人握着锤子站在门口,眼眶发红。儿子问他:“爹,我能去读书了吗?”
老人重重点头:“能!从今往后,咱们不再是贱籍了。”
孩童在街上唱起新编的童谣:
“皇后开恩路,匠人有出路,
十年磨一剑,今日见天光!”
歌声越传越远。
乾清宫中,裴砚批完最后一份折子,提笔在户部文书上写下“照准,速行”四字。他放下朱笔,望向窗外晴空,唇角微微扬起。
他知道,这一刀,砍在了最硬的骨头上。
但他更知道,这一刀,必须砍。
凤仪宫傍晚,沈知微仍在处理公文。一份密报送来,打开一看,是冀州加急文书——那位造连弩的匠人,带着二十名同籍兄弟,已在赶赴边关途中。信末写着:“愿以手艺,护我山河。”
她轻轻将纸折好,放在案头最显眼的位置。
明日内阁议事,还有新的改革要推。
户籍、赋税、水利,每一项都牵连深远。
但她不怕。
路从来都不是别人给的。
是走出来的。
她站起身,走到殿中央,抬头看向梁上悬挂的宫灯。灯火摇曳,映在她眼中,像一片燃烧的海。
门外传来脚步声,内侍低声禀报:“娘娘,东宫派人来问太孙明日读书的事。”
“告诉他们,照常。”她说,“让他先学‘民为邦本’这四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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