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把她的发带吹起,缠上了旗杆顶端的铜钩。
裴砚走来时,脚步很轻。他没有叫人,也没有让内侍通传,只是站在她身后片刻,然后伸手,慢慢将那截发带从铜钩上解了下来。布料有些紧,他试了两次才取下。他没有说话,只是把发带握在手里,走到她身边站定。
天边开始泛光。不是日出,也不是云影,是一缕淡青色的光浮在极北的夜空里,像水波一样缓缓流动。沈知微抬头看着,呼吸慢了下来。
“你看过这样的天象吗?”裴砚问。
她摇头。
那光越来越亮,颜色由青转紫,再转为银白,最后铺满整个天幕。光带如绸缎般垂落,随风摆动,在雪地上投下淡淡的影子。远处的山脊被映得发亮,像是镀了一层薄霜。
裴砚伸出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有茧,指尖微凉。
“此光美。”他说,“然不及卿。”
沈知微侧头看他。他没有笑,也没有移开目光,只是静静望着她,像在等一句话,又像什么都不需要。
她闭上眼,指尖轻轻搭在他手腕内侧。
系统启动。
三秒。
【愿同棺而葬,生生世世】
心声入耳即散。她睁开眼,手指仍贴着他皮肤。她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多问,只是抬头看向极光,声音很轻:“或来世,我为光,君为影,永伴。”
裴砚的手指收紧了一下。
两人再没说话。极光在头顶流转,风从雪原吹过,带着冷意,却不刺骨。远处行宫的灯火已经熄了,只有他们站在这里,像是天地间仅存的两个人。
过了很久,裴砚才松开她的手,转而轻轻覆上她的小腹。动作很缓,像是怕惊扰什么。
“这孩子。”他说,“若男,名‘永耀’;若女,名‘极光’。”
沈知微低头看着他按在自己腹部的手。那只手稳而有力,指节分明。她忽然觉得眼眶发热,但她没有眨眼,也没有低头,只是站着,任那种热意在眼底积着。
“好。”她说。
裴砚抬眼看她。
她笑了下,不是平时那种温婉的笑,而是真正松下来的神情,像是压了很久的东西终于放下了。
“你说的名字,我都喜欢。”
裴砚也笑了。这是他今晚第一次笑。不张扬,也不刻意,只是嘴角动了一下,但眼睛亮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把手收回来,重新握住她的手。两人并肩站着,看极光由盛转弱,渐渐淡去。天边开始透出灰白,雪地映着微光,一片清冷。
回程路上,马车走得慢。沈知微靠在软垫上,闭着眼,呼吸均匀。裴砚坐在对面,一直看着她。她的脸色比前些日子好了,唇上有血色,眉间也不再紧锁。他知道她累,也知道她不会说。
到了行宫,他亲自扶她下车。台阶上有雪,他走得格外小心。进了寝殿,宫人上前要服侍,他摆手让他们退下。他自己替她解开外氅,扶她躺下,又把锦被拉上来,盖住她的肩膀。
“睡一会儿。”他说。
她点头,眼睛还没闭上,呼吸已经慢了。
裴砚坐在床边,没走。他看着她睡着的样子,看了很久。然后他伸手,轻轻碰了碰她的发梢。动作很轻,像是怕吵醒她。
外面传来脚步声,是值守的宫人换岗。他回头看了眼门,低声问:“消息传出去了吗?”
宫人低头:“娘娘胎动之喜,已由尚仪局报入京中。”
“民间呢?”
“已有传闻,百姓不知详情,只知皇后有孕,帝心仁厚,待产期间仍巡边抚民。”
裴砚点头,没再多问。
他转回头,继续看着沈知微。
这一觉她睡得很沉。醒来时天已黑了,屋里点着灯。她动了下,睁眼看见裴砚还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本折子,但并没有看。
“你没走?”她问。
“不想走。”
她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宫人端来热粥,她喝了几口,放下碗。
“我想出去走走。”
裴砚起身:“风大。”
“就一会儿。”
他没再劝,亲自替她披上斗篷,又让宫人提了灯。两人走出寝殿,沿着廊下走了一段,来到后院。这里背风,雪扫得很干净。抬头能看见夜空,极光没有白天那样明显,但仍有淡淡光晕浮在天际。
沈知微停下脚步,抬头看着。
“你说,孩子会记得今天吗?”
裴砚站在她身侧:“记不记得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记得。”
她侧头看他。
他目光平静,像是说一件最平常的事。
“我会告诉他,他母亲在极光下答应过,来世也要陪我。”
她没说话,只是伸手抓住他的袖子,轻轻攥住。
他低头看她。
她仰脸,笑了笑:“那你也要记住,我说的话,从来不算数。”
他皱眉。
她笑得更深:“我说不陪你,可还是来了。我说不信你,可还是信了。所以——”她顿了顿,“我说不来世见,其实心里早就想见了。”
裴砚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力道有点重,像是忍了很久。
她被他搂得贴在他胸前,听得到心跳。很快,但稳。
“沈知微。”他低声说,“这辈子够了。不必来世。”
她闭上眼,手慢慢环上他的腰。
远处传来一声鹰啸。
两人没有动。
极光在头顶缓缓流动,像一条不会断的河。
一个月后,京中街头。
清晨,天刚亮,街角已有百姓聚集。有人抱着花,有人提着篮子,里面装着红绳、香囊、小银锁。他们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往宫墙外的石阶上走。
一个老妇人跪下,把一束野菊放在台阶边缘。
“愿皇嗣安康。”她低声说。
旁边的年轻人跟着跪下,把红绳系在栏杆上。
“愿大周永盛。”
越来越多的人围过来,花越堆越高。没人组织,也没人下令,就这样自发地来了。
宫墙上,一面新制的锦旗被挂起。上面没有字,只绣着一道流动的光,银线织成,远远看着,像是会动。
城外驿站,飞骑疾驰而入。
使者翻身下马,手中捧着一封密报。他快步走入厅堂,将信交到接应官手中。
“极北急讯。”他说,“皇后胎动,平安无恙。”
接应官打开信,快速扫过内容,随即转身走向书房。
书案前,裴砚正在批阅奏章。他抬头,接过信,看完,放下。
他没有笑,也没有说话,只是把信纸折好,放进袖中。
然后他起身,走到窗前。
窗外,天色正亮。第一缕阳光照在宫墙上,落在那面绣光的锦旗上。银线反光,一闪,像极光划过。
喜欢读心皇后:庶女逆袭凤鸣九天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读心皇后:庶女逆袭凤鸣九天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