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薯凝甜裹灶烟,柴火光中饼色鲜”,清晨的济世堂还没开灶,李大婶就扛着半筐红薯站在院门口,红薯刚从地窖里翻出来,沾着湿润的黄土,表皮泛着浅红的光泽,像一颗颗裹了霜的红宝石。“陈先生,快尝尝我这红薯!” 她掀开蓝布盖帘,红薯的清甜混着泥土的腥气飘进来,“今天教你做红薯饼,保准比城里点心还好吃!”
陈建国刚洗漱完,脸上还带着水珠,笑着接过红薯:“婶子费心了,我肯定好好学。” 赵二柱从药柜后探出头,手里还攥着没捣完的草药:“算我一个!我早就想尝尝李大婶的手艺了!” 小丫更是蹦着跑过来,羊角辫上的红头绳晃得像小火苗:“我也来!我帮婶子添柴!”
厨房的土灶很快生起了火,李大婶把红薯挨个洗干净,放进大铁锅里,加水没过薯身。“红薯要选这种红皮黄心的,蒸出来才甜,” 她往灶里添了把干枫树枝,火苗 “噼啪” 舔着锅底,蒸汽很快从锅盖缝里冒出来,带着越来越浓的甜香,“得蒸到用筷子能戳透,筷子一拔没白芯,才算好。”
小丫蹲在灶边,小手抓着碎柴往灶膛里塞,小脸被火映得通红,睫毛上都沾了层细汗:“婶子,能放糖吗?我上次吃王婶的糖糕,甜得能咬出蜜来!” 李大婶被逗笑,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裹着红糖块:“放!咱们放红糖,比白糖更暖身子,冬天吃着不冷。”
陈建国靠在门框上,看着灶火映着两人的身影,忽然想起林慧以前在厨房煮红薯粥的样子 —— 那时候他总嫌煮得慢,催着 “快点快点,我要赶早会”,现在看着锅里慢慢冒气的红薯,倒觉得这慢下来的时光,比早会重要多了。
半个时辰后,红薯蒸好了。李大婶掀开锅盖,白汽 “腾” 地冒上来,裹着滚烫的甜香。她用筷子扎了扎,红薯皮轻轻一剥就掉,露出金黄的薯肉,捏着软乎乎的。“倒在石臼里捣成泥,” 她把红薯倒进粗陶臼,“别捣太细,留点小颗粒,吃着有嚼头。”
陈建国主动接过木杵,往下压的时候能感觉到薯泥的软糯,杵底沾着金黄的薯肉,偶尔溅到袖口,像沾了点阳光。赵二柱凑过来想帮忙,结果木杵没拿稳,差点把薯泥捣到地上,引得小丫笑得直拍手:“二柱哥笨!比我还笨!”
捣好薯泥,该加面粉了。李大婶说 “一碗薯泥加半碗面”,陈建国没经验,抓着面袋倒得太急,面粉 “簌簌” 落在薯泥里,很快就结成了干疙瘩。“别急,” 李大婶不慌不忙地往臼里加温水,“边加边揉,像揉面团似的。” 她握着陈建国的手,教他顺时针揉,“力道要匀,揉到面团不粘手就行。”
小丫也想试试,踮着脚往臼里伸小手,结果风一吹,面袋里的余粉飘起来,落在她的鼻尖和眉毛上,白花花的像沾了层霜。她自己没察觉,眨着眼睛问 “面粉怎么不见了”,逗得李大婶笑得直抹眼泪,赵二柱更是笑得蹲在地上,手里的草药都撒了一地。
包红薯饼时,场面更热闹了。陈建国想把饼捏成圆的,结果手指太用力,面团被捏成了方的,边角还翘着,像块小砖头;赵二柱包的饼漏了馅,金黄的薯泥从缝里挤出来,他赶紧用手抹,结果手上沾得全是,像戴了副金手套;只有李大婶包的饼,又圆又匀,还在上面用拇指按出片枫叶的印子,“这样才像咱们枫溪镇的饼,有枫味。”
平底锅烧得冒烟,李大婶往锅里刷了层菜籽油,把饼一个个摆进去。油花 “滋啦” 响,甜香混着油香飘满了济世堂,连院外路过的村民都探头问:“李大婶,这是做啥好吃的?香得我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红薯饼煎到两面金黄就熟了,李大婶用铲子铲起来,放在粗瓷盘里,冒着热气。陈建国拿起一块,吹了吹咬下去 —— 外皮脆得有点响,里面的薯泥甜糯裹着红糖的焦香,烫得舌尖发麻,却舍不得吐。小丫拿着饼跑出去,很快就领了几个小孩进来,院子里顿时满是 “好吃”“还要” 的笑声。
晚上,陈建国摸着圆滚滚的肚子,坐在院里的石凳上。怀表放在膝头,表盘映着天上的星星,像撒了把碎金。他想起以前在城里,总觉得家常菜 “没味道”,聚餐要去高档餐厅,吃的是牛排红酒,可现在咬着粗瓷盘里的红薯饼,才明白 —— 不是家常菜不好吃,是他没用心尝过。那些围着灶台的烟火气,那些沾在脸上的面粉,那些吵吵嚷嚷的笑声,才是藏在日子里的幸福。风里飘着残留的甜香,陈建国摸着怀表,忽然觉得,这异乡的红薯饼,比城里任何山珍海味,都更暖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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