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陈建国拄着拐杖,带着小丫去 “建国井” 边。井边已经热闹起来了:张村长正指挥着村民挂红灯笼,灯笼上贴着 “平安” 二字,是用红纸剪的;李大婶蹲在井边的石头上,手里拿着面团,正在做枫果糕,蒸笼里飘出的甜香,混着枫树叶的清香,飘得满院都是;王屠户扛着块腊肉,正跟赵二柱商量着 “中午炖腊肉,再煮点红薯,让陈先生临走前吃顿饱的”。
“陈先生来啦!” 张村长看见陈建国,笑着挥手,“快来看看这灯笼,是俺家老婆子剪的,她说要给你讨个好彩头,回去一路平安。” 陈建国走过去,摸了摸灯笼上的红纸,还带着点浆糊的粘劲:“谢谢村长,也谢谢婶子,太麻烦你们了。” “麻烦啥!” 李大婶抬起头,手里还沾着面粉,“你帮俺们挖井、救稻谷,这点小事算啥?快尝尝俺刚蒸好的枫果糕,甜得很!”
她从蒸笼里拿出块枫果糕,递到陈建国手里。糕是菱形的,金黄金黄的,咬一口,枫果的甜混着糯米的软,在嘴里散开,还带着点热气,暖得从喉咙一直到心口。小丫也凑过来,李大婶又给了她一块:“小丫也吃,多吃点长身体,以后好帮陈先生看树苗。” 小丫接过,小口吃着,嘴角沾了点糕屑,陈建国伸手帮她擦掉,小丫笑得眼睛眯成了缝。
正说着,陈建国怀里的怀表又开始发烫。他心里一紧,赶紧掏出来 —— 表盘的红光比早上弱了点,却还是亮着,林慧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建国…… 乐乐今天没去学校…… 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 我敲门他也不开……” 接着是乐乐的声音,闷闷的:“妈,我不想去学校,他们都笑我没有爸爸……”
陈建国的心又揪紧了。他对着怀表急得喊:“乐乐,别听他们胡说!爸明天就回去了,明天就带你去学校,跟老师解释!” 可怀表还是只能单向传递,他的话像石沉大海,只有林慧的叹息声和乐乐的沉默,从表盖里钻出来。
“叔叔,你再喊大声点,说不定婶婶和哥哥就能听见了!” 小丫站在旁边,着急地说。她见陈建国喊得嗓子都哑了,突然跑开,不一会儿拿着个铜铃铛跑回来 —— 铃铛是赵二柱给她的,平时挂在她的小布包上,摇起来 “叮铃叮铃” 响。“俺娘说,铃铛声能传很远,俺摇铃铛,你再喊,说不定声音就能传过去了!” 小丫说着,使劲摇起铃铛,“叮铃叮铃” 的声音混着陈建国的喊声,在井边回荡。
村民们都停下来,看着他们。张村长走过来,小声问赵二柱:“陈先生这是咋了?跟个小丫头一起摇铃铛?” 赵二柱把怀表的事跟他说了,张村长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俺们枫溪有个说法,心里的话要是传不出去,就对着枫树说,枫树能把话带给想找的人。” 他对着陈建国喊:“陈先生,你对着这棵老枫树喊,它在枫溪长了几十年,灵得很!”
陈建国看着井边的老枫树,树干粗得要两个人合抱,树枝上挂着红灯笼,枫叶红得像火。他走过去,双手放在树干上 —— 树皮粗糙,带着点潮气,像爷爷的手。他深吸一口气,对着枫树喊:“林慧,别着急,我明天就回去了,钱的事我来解决;乐乐,爸知道你委屈,等我回去,咱们一起去跟同学解释,以后爸再也不离开你们了!” 声音在枫树林里回荡,带着点颤,却很认真。
小丫也跟着喊:“婶婶!哥哥!俺是小丫!叔叔明天就回去了,你们别难过!俺会帮叔叔看树苗的!” 她的声音脆生生的,像铜铃铛,村民们也跟着附和:“是啊!陈先生明天就回去了!”“你们别担心!” 一时间,枫树林里都是喊声,混着铃铛声,竟让人觉得心里的慌,散了不少。
喊完后,陈建国摸了摸怀表,红光已经暗下去了。他对着老枫树鞠了一躬:“谢谢枫树,也谢谢大家。” 张村长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有啥!咱们都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俺们的事。走,去晒秋场看看,俺们已经把桌子摆好了,中午就在那儿吃送别宴。”
晒秋场已经变了样:十几张木桌拼在一起,上面铺着蓝花布,桌角放着红枫叶;旁边的灶上,王屠户正炖着腊肉,陶锅里的肉已经炖得油亮,飘出的香味引得小丫直咽口水;李嫂和几个妇人正在摆碗碟,碗碟都是从各家凑来的,有粗瓷碗,有青花碟,却摆得整整齐齐。
“陈先生,你看这桌布,是俺们凑的蓝花布,每家一块,拼在一起,像不像枫溪的日子?” 李嫂笑着说。陈建国看着桌布,蓝白相间的花纹,拼在一起竟很和谐,像村民们凑在一起的心意,暖得人心头发热。“像,太像了。” 他点点头,“谢谢你们,让我在枫溪,也能感受到家的暖。”
小丫拉着陈建国的手,走到晒秋场的角落,那里放着她的小布包。她从布包里拿出个小盒子,打开一看,里面装着十几片枫叶,每片枫叶上都用炭笔写着字:“第一次见叔叔”“帮叔叔挖井”“叔叔教俺认字”……“这些都是俺攒的枫叶,” 小丫说,“俺把它们装在盒子里,你带回去,想枫溪的时候,就看看它们,就像俺在你身边一样。”
陈建国接过盒子,盒子是用枫木做的,上面刻着片小枫叶,是小丫自己刻的,歪歪扭扭的,却很认真。他把盒子放进怀里,紧紧攥着:“小丫,叔叔会好好保管的,等我回来,你再帮我添新的枫叶,好不好?” 小丫点点头,笑得眼睛亮晶晶的:“好!俺等你回来!”
王屠户的腊肉炖好了,他用大勺子舀了块最大的,放进陈建国碗里:“陈先生,你多吃点,这肉是俺家最好的腊肉,炖了三个时辰,烂得很,你腿伤没好,多补补。” 陈建国咬了一口,肉香在嘴里散开,肥而不腻,还带着点枫树枝的清香 —— 王屠户说,炖肉时在灶里加了枫树枝,能去腥味。
吃着肉,看着眼前的村民,听着他们的笑声,陈建国心里忽然觉得踏实了 —— 虽然现实的困境还在,但他知道,自己不是一个人在扛;虽然明天就要离开枫溪,但这里的暖,会一直陪着他,给他面对现实的勇气。
(本章结尾哲思:稚子的铃铛摇不散跨时空的距离,却能摇暖一颗愧疚的心;村民的喊声传不到现实的耳边,却能传进一个人的心里。原来温暖从不是 “解决问题”,是有人愿意陪你着急,有人愿意听你说话,有人愿意把你的牵挂,当成自己的事 —— 这份心意,比任何 “解决办法” 都珍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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