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的聪慧,时常让刘忠华惊叹不已。冬天草料少,生产队就给马儿们加精料——把黄豆粒、玉米碎炒得香香的,拌在干草里。别的马吃起来囫囵吞枣,连草带料嚼两下就咽,有时候黄豆粒从嘴角掉出来都不知道,可宝儿却有自己的小妙招。
它会用灵活的上唇把石槽里的草料拱来拱去,像在找宝贝似的,只要碰到沉在槽底的黄豆粒、玉米碎,就伸出长舌头一卷,精准地送进嘴里,连一粒都不浪费。刘忠华每次看它吃东西,都忍不住笑:“你这小家伙,比我还会过日子呢!”
有一回刘忠华起了玩心,想“刁难”一下这个聪明的家伙。他特地把干草铡得碎碎的,又把黄豆、黑豆、玉米都磨成粉末,混在一起倒进盛满清水的木桶里。粉末很快沉到桶底,碎草漂在水面或悬在水里,看着就像一碗 “杂粮粥”。
刘忠华叉着腰站在旁边,心想:“这下你没办法了吧?”可宝儿却一点儿不慌,它先把嘴探进水里,像用吸管似的“稀溜溜”吸走大半桶水,把漂在水面的碎草吃得干干净净;接着又低下头,用舌头舔食悬在水里的草屑;最后等水位降下去,露出桶底的精料粉末,它就慢悠悠地把粉末舔得一干二净,连桶壁上沾着的都没放过。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比刘忠华用勺子吃粥还干净。刘忠华看得目瞪口呆,忍不住拍着手大笑:“宝儿,你可真行!比我还会吃呢!”
骏马天生就爱鲜嫩多汁的青草。漫长的冬季,马儿们只能吃晒干的干草和精料,有时候宝儿会对着马棚外的雪地“打响鼻”,像是在想念青草的味道。每当冰雪消融,草原上冒出第一抹新绿时,刘忠华比谁都急——他早早地就扛着镰刀去牧场割草,把刚冒头的嫩草捆成小捆,回来给宝儿它们当“零食”。
等天气再暖和些,他就牵着马儿们去返青的牧场,看着它们低着头畅快地啃食鲜嫩的草芽,时不时抬起头打个满足的响鼻,在阳光下撒开蹄子奔跑嬉戏,宝儿还会故意跑到他身边,用尾巴扫他的腿,刘忠华觉得,这比在知青点吃白面馒头还让人开心。
“作为马的饲养员,不会骑马岂不让人笑话?”这个念头在刘忠华心里盘了好久。每天看着鏊嘎大叔骑着马在草原上巡逻,马儿跑得又稳又快,大叔手里的缰绳轻轻一拉,马儿就乖乖转弯,他心里就直痒痒——要是自己也能骑着宝儿在草原上跑,那该多威风啊!这个愿望随着他跟马儿们的感情越来越深,变得越来越强烈,有时候晚上躺在知青点的土炕上,他还会梦见自己骑着宝儿,风从耳边吹过,草原上的野花在身边往后退,那感觉,别提多痛快了!
终于,春日的暖意击退了漫长寒冬的凛冽。冰消雪融,沉睡的草原慢慢醒了过来:枯黄的草皮下,嫩绿的新芽像怯生生的孩子,从土里探出头,贪婪地吮吸着阳光和春雨;远处的小河解冻了,“哗啦啦”地流着,河边的柳树枝上也冒出了鹅黄色的嫩芽。空气里满是泥土和青草的清香,连风都变得温柔起来,吹在脸上暖暖的。
马厩里的马儿们最先感受到了春天的气息。它们再也不像冬天那样懒洋洋地卧在草堆里,而是焦躁地用蹄子刨着地面,把土块刨得乱飞;时不时还抬起头,对着马棚外打响亮的喷嚏,声音能传到老远;伸长了脖子望着栅栏外那片绿油油的草原,眼睛里满是渴望,仿佛每一根鬃毛都在喊:“我要出去跑!我要去吃草!”
刘忠华的心也跟着躁动起来。他在知青点住了快两年,冬天只能待在屋里看书、搓草绳,早就憋坏了。这会儿看着外面生机勃勃的景象,他再也坐不住了,目光一下子落在宝儿身上。宝儿虽然还不满周岁,可个头蹿得飞快,胸脯比去年宽了不少,四肢修长有力,肚子被他喂得滚圆圆实,枣红色的皮毛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的光泽,额头上的白毛更显眼了。
宝儿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用硕大的头颅亲昵地蹭着他的肩膀,乌黑温润的大眼睛里,满是对栅栏外自由的渴望。“走吧,宝儿!咱们也去撒撒欢!”刘忠华心头一热,果断地解开缰绳。他牵着宝儿推开饲养站吱呀作响的院门,门板上的铁皮合页早就生锈了,每次开门都发出 “嘎吱嘎吱” 的响声,像是在跟他们告别。
刚出院门,宝儿就兴奋地嘶鸣一声,前蹄在地上刨了两下,就要挣脱缰绳往草原上冲。刘忠华赶紧用力拽住,笑着拍了拍它的脖子:“急什么,伙计!等我上去咱们再跑!”他可是盼这一天盼了好久,可不能就这么让宝儿“独美”。
可上马这事儿,看着简单,做起来却难。宝儿的肚子滚圆,脊背光滑溜直,就像一个天然的斜坡,刘忠华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借力的地方。他学着记忆里鏊嘎大叔的模样,左手紧紧抓住缰绳和马鬃,右手撑着马背,左脚用力蹬地,想借力跃上去。结果刚一发力,脚就打滑,身体还没升起多少,“哧溜”一下就滑了下来,屁股重重地摔在地上,疼得他龇牙咧嘴。
再试一次,还是一样的结果——他刚抓住马鬃,宝儿轻轻晃了晃身子,他就重心不稳,又狼狈地摔在地上,褂子上都沾了土。宝儿似乎有些不耐烦了,喷着鼻息,原地踏着蹄子,头颅转向草原的方向,眼睛里像是带着几分揶揄,仿佛在说:“你行不行啊?”
刘忠华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抹了把额头的细汗,环顾四周。不远处有个缓坡,是去年夏天社员们修水渠时堆的,坡不算陡,刚好能站人。他眼前一亮,计上心头:“有了!”
他牵着躁动不安的宝儿走到坡下,自己则小心翼翼地爬上坡顶。这样一来,他跟马背的高度差大大缩小,看着就容易多了。
刘忠华深吸一口气,双手紧紧抓住马鬃和鞍绳——这鞍绳还是他昨天特意换的新麻绳,防滑又结实。他脚在坡上用力一蹬,借着斜坡的高度奋力一跨!“噗通”一声,他整个人连滚带爬地扑到了宝儿背上,虽然姿势一点儿都不潇洒,膝盖还不小心撞到了马肚子,可总算稳稳地坐在了马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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