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富贵的记忆猛地被扯回到了多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场景如电影画面一样清晰——
李富贵和魏平在陕西永寿县办事,在一个私人旅馆里住了下来。为了节省钱,他俩住在了一个房间。
有一晚,两人应朋友之邀赴宴,魏平贪杯喝得酩酊大醉,李富贵倒还清醒。回到旅馆,他意犹未尽地看了两集电视剧,才熄灯睡下。
入睡时,魏平鼾声如雷,显然早已沉入梦乡。可次日清晨醒来,李富贵大吃一惊——他那从不离身的旧皮包,竟不翼而飞!包里装着香烟、手绢,还有几枚古钱和银元,更要命的是,那两件他视若珍宝的玉璧和玉铲也在其中。他有个习惯,出门总爱随身带些“硬货”,遇着识货的买家,随时都能变现。
蹊跷的是,同住一室的魏平也遭了殃,帆布包和搭在椅背上的西服外套同样不见了踪影。两个大男人在房里酣睡,东西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被偷走?李富贵急火攻心,找来服务员质问。服务员一脸无辜,反复解释说客人休息后他们绝不敢轻易开门,除非是公安局半夜来查房。
虽然魏平也丢了东西,还煞有介事地帮着四处查找,但李富贵心里那根怀疑的刺,却越扎越深。他总觉得魏平是监守自盗,演了出里应外合的把戏。当时,他半真半假地揶揄魏平:“我说老魏,该不是你放‘地老鼠’进来,把我那包给叼走了吧?”
魏平一听,脸涨得通红,拍着胸脯指天发誓:“放屁!老子要是干这事,别说放地老鼠,就是放狼进来叼你的包,我魏平都不是我娘养的!”
…………
想起魏平那副信誓旦旦的嘴脸,李富贵此刻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脑门,忍不住脱口骂道:“这个狗东西……” 话一出口,他猛然惊觉失言——魏平早年也干过刨坟掘墓的勾当,这些腌臜事在黄睿这个警察面前怎能细说?他赶紧话锋一转,掩饰道:“咳,咋丢的……我也记不清了,年头太久,细节都模糊了。反正我当时就怀疑是他魏平搞的鬼,没想到啊,真让我猜着了!”
他重重叹了口气,语气里满是追悔与宿命感:“唉,说到底,还是我跟那两块玉没缘分。玉这东西,有灵性,讲究随缘。不是你的,攥在手里也得飞走……自打丢了它们,我就再没遇见过那么好的古玉。后来也经手过些明清玉、现代玉,可都入不了眼。玩过齐家玉那种高古的韵味,别的玉,总觉得差了气韵。”
黄睿心中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两块价值不菲的古玉,原主竟是眼前的李富贵!这巧合背后,显然藏着两人更深的纠葛。为了撬开李富贵的嘴,黄睿故意抛出一枚更猛的“炸弹”,带着几分挑拨的意味说:“李哥,魏平这人品性,我也有所耳闻。听说好些年前,为了一只耀州窑的碗,你俩还在市里老饭店三楼动过手?”
如果说古玉的事只是让李富贵意外,那“耀州碗”三个字则像一道惊雷,劈得他浑身一震。他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溜圆,死死盯住黄睿,声音都变了调:“你……你连这个都知道?!”
黄睿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旁边的邵粉玲。只见她一直沉默地坐在角落,低着头,目光盯着地面,仿佛整个人都被沉沉的心事摁着。黄睿装作闲聊家常般轻松说道:“魏平失踪这么多年,他家里人从没放弃寻找。最近又到我们所里来了,把这些陈年旧事也翻了出来。这么说,你确实为了那只碗,跟魏平起过冲突?”
李富贵愣了好一会儿,才支吾着辩解:“那……那是魏平喝高了,耍酒疯!我俩就是推搡了几下,闹着玩,不是真打……” 他眉头紧锁,显出极度的困惑,“怪了,当时我俩在房间里闹腾,是有个服务员进来劝过架。那服务员……我跟她也就说了几句话,她叫啥我都不知道,现在更是连模样都记不清了。魏家人……他们是怎么知道这服务员的事的?”
黄睿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看似无意地旁敲侧击,实则在步步紧逼。如今李富贵的话与他掌握的信息完全吻合,他这才揭晓谜底:“那个服务员,叫董小芳,现在人已经定居在外地了。”
“董小芳?!” 李富贵猛地一震,狐疑的目光在黄睿脸上来回扫视,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陡然低沉下来:“黄所长……你今天来……恐怕不只是看看我这么简单吧?是为魏平的案子来的?”
黄睿坦然点头:“是,我前面提过,他家人在找他,案子没结。”
李富贵嘴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几乎是脱口而出:“都二十多年了,估计骨头都孽(朽)……” 话刚说出一半,他像被烫到舌头般猛地刹住,脸色微变,赶紧改口掩饰:“咳……我是说,年代这么久远了,再找也是白费力气。”
黄睿心中暗喜。他这招欲擒故纵果然奏效,用两块玉当“探杆”,以严谨的逻辑和看似随意的谈话技巧,终于引着李富贵露出了马脚!那句脱口而出的“骨头都孽了”,如同黑暗中擦亮的火花,瞬间被黄睿锐利的目光捕捉。
一个强烈的念头在他脑中炸开:李富贵绝对知道魏平的下落!甚至……知道得更多!
但他强压下心头的波澜,故意沉默下来,不再追问,只等李富贵自己往下说。然而,李富贵显然也意识到了刚才的失言,整个人僵在那里,嘴唇紧闭,再不肯吐露半个字。
房间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直沉默的邵粉玲见状,慢悠悠地开口打破了僵局,声音带着疲惫:“黄所长,你看……老李这马上得去做化疗了。要不……还有啥想问的,等老李这轮化疗做完了,你再到家里来坐坐?”
黄睿立刻识趣地站起身:“行,嫂子,那我就不打扰了。老李,你安心治疗,保重身体,祝你早日康复!” 他伸出手,与李富贵用力握了握,随即转身离开了病房。
“骨头都孽了……”
回派出所的路上,黄睿反复咀嚼着李富贵这句失言。如果心里没藏着那个不可告人的秘密,没有那个深埋的烙印,又怎会下意识地冒出这样一句话?
这绝非简单的口误!所有的疑点,此刻都像磁石般牢牢指向了李富贵。一个更大胆、更骇人的猜想在黄睿脑中逐渐成形:两个同样混江湖的人,一个(魏平)劣迹斑斑、人品堪忧,另一个(李富贵)精明世故。极有可能,在巨大的利益诱惑或激烈的冲突之下,李富贵对魏平下了狠手!人心如同紧闭的窗,但只要藏着鬼影,总会在不经意间泄出一丝缝隙。
所以,黄睿对李富贵的怀疑如藤蔓般疯长,
但破案,需要的是铁证如山。黄睿的思维飞速运转:如何才能找到证据链?
这时,他想到徐毛毛曾拉李富贵给他家找过祖坟时,车上还坐着个小伙子,据说是李富贵的徒弟。这两人,或许就是关键的突破口!
考虑到徐毛毛与自己的妻子陈丽关系比较好,黄睿决定,先从徐毛毛入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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