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袖鞋店”里,徐毛毛正与顾客讨价还价,不经意间抬头瞥见黄睿的身影,心头猛地一跳。
“怎么,见了我慌什么?”黄睿打趣道,“我又不是外人。”
徐毛毛连忙挤出两声笑,掩饰道:“瞧黄所长说的,您这身气派自带威严,谁见了不得紧张几分?”
话虽如此,徐毛毛的心却像被什么东西揪着,这几天就没踏实过。
为寻王年年的下落,她跑过李富贵家,也去了王年年的老家,却一无所获。电话拨了无数次,那头始终是“无法接通”。万般无奈下,她只得拨通邵粉玲的电话。为免对方起疑,她先寒暄起来:“嫂子,您不是说带李大师去化疗吗?定好日子没?要车的话,我送你们去。”
电话那头的邵粉玲,已然知晓王年年的结局。连日来的惊恐、悲痛与失眠,早将她折磨得形销骨立,走路都头重脚轻。她怕晕车误事,想着缓一两天再陪李富贵去医院,便虚弱地应道:“家里安顿好就去,到时候给你电话。”
“行啊。”徐毛毛应着,话锋一转,“那小王……还是没消息?”
邵粉玲沉默片刻,才低低吐出两个字:“没有……”那声音沉甸甸的,带着一股病态的虚弱。
电话线那端的徐毛毛,自然无从体会邵粉玲那份沉痛,只“哦”了一声,又问:“跟他哥联系过没?听说他两个哥哥,一个在村里,一个搞工程,李大师应该知道吧?”
“没有。”邵粉玲急促地否认:“还没顾上……”话音未落,电话便匆匆挂断了。
翌日清晨,邵粉玲搀扶着李富贵在院子里踱步。李富贵望着湛蓝的天、碧绿的树,金色的阳光洒满屋顶树梢,万物生机盎然。他忽地长叹一声:“唉……往后,怕是再难见到这样的好光景了……”
情绪激荡之下,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他剧烈咳嗽起来,嘴角竟渗出一道刺目的血线。
“啊?又吐血了?”邵粉玲惊呼,一手慌忙撑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一手急急拍抚他的后背。
李富贵连咳数声,将口中的血沫吐尽,才抬起头,步履蹒跚地向上房挪去:“不行了……怕是真的不行了……”
“今天就去医院!这次吐得比上次多!”邵粉玲心焦如焚,小心翼翼将他搀到沙发上坐稳,立刻拨通了徐毛毛的电话:“小徐,店里的事安排一下,快下来接你李哥去医院……他今天……情况更糟了……”
“好,我马上到!”
“不急,开车慢点。”邵粉玲不忘叮嘱。
不到两小时,徐毛毛的车已停在李富贵家门口。
徐毛毛看到李富贵时,他的形象让她倒抽一口凉气——短短两三日光景,李富贵愈发形销骨立,脸色蜡黄中透着灰青,连头发都似白了大半;邵粉玲更是双眼红肿如桃,面无人色。两人仿佛刚从一场无形的劫难中爬出,精气神都被抽干了。
“你俩这是怎么了?”徐毛毛目光惊疑地看向邵粉玲:“不会是……吵架了吧?”
“没有。”邵粉玲无力地摇头。
“好着呢,身子不行了,脑子还清楚。”李富贵勉强扯出一丝笑容,声音却细若游丝。
徐毛毛帮着邵粉玲将住院所需的物品搬上车,又小心搀扶李富贵坐好。趁邵粉玲还在院里锁门,徐毛毛压低声音问李富贵:“李大师,王年年是不是惹您生气了?您俩闹矛盾了?您跟我说说,我帮您劝劝。我看嫂子脸色差得吓人……”
“别提了!”李富贵打断她,目光陡然变得锐利而郑重:“以后都别再提王年年。听我的,这对你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别纠缠。发了财的地方,也别总惦记着那是个聚宝盆。”
正说着,邵粉玲拉开车门坐了进来。
徐毛毛将李富贵拉到医院,安顿他住进了病房,才驱车返回。
想到李富贵的情形,她自己也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李富贵讳莫如深的态度,邵粉玲今日的反常沉默——她不问,对方竟也绝口不提。一路无言,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
究竟发生了什么?徐毛毛脑中飞速闪过王年年去李富贵家前后的种种:她出主意让王年年向李富贵讨要“宝贝”,王年年在李家发现地洞时的兴奋,他信誓旦旦许下的承诺,以及邵粉玲方才的闪烁其词……无数碎片拼凑起来,指向两个令人不寒而栗的结论——
要么是王年年得手后,卷了宝贝远走高飞,刻意切断联系,怕连累她;
要么是王年年根本没能离开,他还在李富贵的家里!
如果没离开……一个可怕的念头攫住了她:莫非索要宝贝时起了冲突,被李富贵……害了?
李富贵不是有盗墓的过往吗?一个能下墓的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
这念头如冰水浇头,徐毛毛顿觉头皮发麻,心脏狂跳不止。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恐惧,另一个念头又挣扎着冒出来:可李富贵病成这副模样,怎么可能奈何得了一个三十多岁的壮汉?
瞎想!肯定是王年年得手了,怕连累自己才躲起来。李富贵肝癌晚期,拖一天少一天!沉住气……他离了婚,早晚会来找我的!
她的心就这样忽上忽下,时而陷入恐怖的臆想,时而又强自乐观,始终悬在半空,不得安宁。
难怪警察黄睿一进门,就把她吓得不轻。为何如此惧怕警察?只因她内心深处,早已悄然裂开一片恐惧的深渊。
黄睿状似随意地踱步:“顺路进来看看,有没有合脚的鞋。”
徐毛毛连忙打起精神,殷勤推荐了几款男鞋。趁他挑选之际,黄睿似不经意地提起:“听陈丽说,你请风水大师‘攘治’过生意?效果如何?”
“挺灵的,尤其刚弄完那阵子。”
“那可以再请他继续啊。”
“他病了,病得很重,肝癌晚期。”
“哦?这么严重?”黄睿故作惊讶,“我有个同事家里要盖房,还想请他看看风水呢。”他顺势抛出话题。
徐毛毛说:“我也有个客户想找他。为这事,前几天我还去了趟李大师家。前天上午,他老婆打电话让我送李大师去医院,我送到了市三院。”
“怎么叫你送?他不是有个徒弟吗?上次给我家看祖坟,那徒弟还跟着呢。”
“我也联系不上那徒弟,电话打不通。”
黄睿目光落在徐毛毛腕间的佛珠上:“这珠子成色不错,哪儿请的?”徐毛毛答是古玩店。黄睿追问哪家,也想看看。徐毛毛随口说了张文的店名——张文是她同学,其父经营香包、刺绣和古玩,张文帮着打理。这手串正是张文所赠。黄睿假意试了几双鞋,均不合适,便借故离开。
半小时后,黄睿的身影出现在凤城古玩城张文的店铺里。他佯装挑选佛珠手链,故意提及:“风水大师指点我买串佛珠戴戴。”
张文顺口问是哪位大师,黄睿报出李富贵的名字。
“李富贵啊,认识!”张文点头:“他不光懂风水,古玩鉴定也是一把好手。”
黄睿故作好奇:“搞古玩的人手里肯定有硬货吧?”
张文道:“听人说李富贵藏着好东西,但他从不出手,我也无缘得见。”
黄睿立刻抓住话头:“听谁说的?”
“他徒弟,听他徒弟提过。”
黄睿追问:“他徒弟现在哪儿?”
张文察觉异常,这顾客只顾打听,无心看货,便警惕地问:“您到底是来打听李富贵的,还是来买东西的?”
黄睿见身份可能暴露,干脆亮出证件:“请配合调查,如实告知你所知道的李富贵情况。”
张文神色一凛,态度立时端正起来:“说实话,我对李富贵了解不深。但此人待人接物客气周到,话不多,很稳重。鉴定东西时,若东西好,他神色间会流露认可;若不好,他就推给旁人看,轻易不得罪人,所以圈里口碑不错。”
黄睿看出张文圆滑,尽挑好话说,便单刀直入:“他徒弟为什么说他师傅手里有好东西?”
张文回忆道:“李富贵看铜器、断玉器眼力极毒。像他这样的人,手里不可能没点老东西。他又不是吃公家饭的考古队,跟我们一样是古玩爱好者。圈里人都猜他手里有货,我正好有个外地客户,找不到好货源,我就想到了李富贵。他手里到底有没有好东西,在他徒弟跟前一打听,就知道了。
“所以有一次,我请王年年喝酒,喝到高兴处,我就提到了生意的事,说有个客户想收点真东西,现在满市场假货,问他师傅手里有没有硬通货?王年年脱口就说:‘有!’我问啥东西?他说:‘一对梅瓶,官窑的,顶好的玩意儿!’
“我说那你回去问问你师傅卖不卖?要卖我给他找买家。王年年却摇头:‘估计悬。’我问为啥?王年年含糊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师傅的事不好多问,兴许是嫌本地卖不上价吧。’我就说:‘那你以后帮我留意着,他要出手,先给我透个风。’王年年当时应了,说我给你盯着。”
说到这里,张文微微一笑:“可他答应是答应了,后来就再没下文。这人啊,跟他师傅一样,有点阴,吃喝行,交心难。”
黄睿见再问不出关键,便要了王年年的联系方式,叮嘱张文保密,随即离开古玩店。
回到车上,黄睿立即拨打王年年的号码,听筒里传来“无法接通”的提示音。半小时内,他反复拨打数次,结果依旧。
黄睿在公安内网快速检索了王年年的基本信息,随即返回单位,对搭档王小可道:“把手头事安排一下,准备去趟齐家川,找李富贵的徒弟王年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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