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剑推开了半寸。
不是因为怕,也不是因为累,而是那块焦黑的玉简硌着腰,像块烧透的炭,提醒她还活着,还得动。
指尖蹭过玉简表面,粗糙得像老树皮,系统刚解析完残留信息,里头蹦出几个词:接引令、影七、北域荒原。没头没尾,跟半夜被人塞了张写满暗号的厕纸一样让人火大。
她盯着它,没说话。
空气里还残留着夜渊留下的气息,不是香,也不是臭,就是一种压低的存在感,像阴天屋檐下滴水的节奏,慢,但不停。她不想再想他,可那句话偏偏在脑子里打转——“你若想说话,不必等‘安全’的时候。”
谁要跟你说话。
她甩了甩头,像是要把那声音从耳朵里甩出去。现在不是纠结这些的时候。线索断了,人就得死。系统复活她七次,每次都是从头再来,但敌人不会等她读档。她得抢时间。
门外传来脚步声。
轻,稳,不躲不闪。
是苏逸。
他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一堆卷宗,脸上没什么表情,但眼神比平时亮。他知道她刚经历了一场情绪地震,也知道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安慰。
“师姐。”他把卷宗放在石台上,声音不高不低,“我查了你给的那块残布,血炼法试了三次,结果不太干净,但有一点能确定——这布上的血,不是一个人的。”
她抬眼。
“至少混了三种不同血脉。”他继续说,“而且都带着轻微灵脉污染,像是长期接触某种禁术的后遗症。”
她没吭声,只是把玉简往台子上一放,和卷宗并排。
苏逸看懂了。
“你要查的三件事,我已经动了。”
“说。”
“第一,近三个月闭关的高层——凌霄阁执法长老、天衍宗丹堂主事、玉清观守陵人,全都对外宣称闭死关,但他们的亲传弟子私下透露,闭关前都收到过一枚无字黑令。”
她指尖一动。
“第二,失踪弟子。”苏逸抽出一张符纸,“凌霄阁西南外门,三个人,夜巡时蒸发,现场只有一道焦痕,宽度三寸,呈放射状,像是被什么东西从地底吸走的。”
她冷笑:“又是焦痕。”
“第三,灵力波动异常。”他点了点符纸背面,“天衍宗藏经阁有记录,近三年上报了七次灵脉偏移,全被压了下来。最后一次在半月前,位置在北域边缘,靠近荒原入口。”
她眼神一沉。
“还有。”苏逸从袖中取出一枚传讯玉简,“玉清观一位老执事,前天提过一句‘旧影复现’,第二天就闭门谢客,连饭都让弟子从窗缝递进去。”
“他怕什么?”
“不清楚。但我用师门信物换了一次见面机会,明天能见上一面。”
她盯着那枚玉简,半晌,抬手把系统刚整理出的残卷内容誊录进去,递还给他。
“别只听风就是雨。”她说,“他们怕的不是鬼,是说出来自己会变成鬼。”
苏逸接过玉简,点头:“我懂分寸。”
“还有。”她忽然抬眼,“别用常规渠道传消息。上次的传讯符被干扰,说明有人盯着咱们的动静。”
“明白。”他顿了顿,“我会用加密结界+三重跳转,确保信息只到你这儿。”
她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苏逸没立刻走,而是站在原地,看了她一眼。
“你信我吗?”
她皱眉:“你问这个干嘛?”
“因为如果你不信,我跑断腿也是白搭。”他语气平静,“如果你信,我就豁出去查。”
她盯着他,半晌,扯了下嘴角:“我要是不信你,刚才就不会把玉简给你。”
苏逸笑了下,转身离开。
门关上后,她没动。
石台上的阵盘还亮着,她把苏逸带回的情报玉简放上去,三枚并列,光纹缓缓流转。焦痕、黑令、灵脉偏移……这些事单独看都像小麻烦,可一旦串起来,就像一堆碎骨头拼出一具完整的尸。
她不信巧合。
尤其是当所有“巧合”都指向北域荒原的时候。
系统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高频灵识扫描,疑似外部监听,是否启动反追踪?】
“启动。”她冷冷道,“但别搞大动静。”
【已开启静默反制,预计干扰源将在十二个时辰内暴露位置】
她靠在墙边,闭眼。
不是休息,是在等。
等苏逸的消息,等系统的反制结果,等下一个线索浮出水面。
她知道,这场游戏不是她一个人在玩。有人在幕后发牌,有人在暗处下注,而她,只是刚好摸到了一张带血的底牌。
外面天色渐暗。
密室里没有窗,但她能感觉到时间在走。每过一刻,敌人就多一分准备,而她,必须抢在他们合围之前,撕开一道口子。
三个时辰后。
门被轻轻推开。
苏逸回来了,脸色比去时沉,手里多了两枚新玉简。
他一进门就布下隔音结界,动作利落,没废话。
“玉清观那位老执事,没见着人。”他把玉简放下,“弟子说他昨夜突发心疾,现在昏迷不醒。但我在他房外看了一眼——门缝里塞着一张符纸,上面画着和‘影丝锁魂网’一样的纹路。”
她眼神一冷。
“第二枚玉简,是我从天衍宗巡查记录里偷抄的。”苏逸声音压低,“过去半年,有五支外门小队在北域边缘失踪,最后一次上报时间是十天前,带队的是个金丹期弟子,最后传回的讯息只有两个字——‘灯亮了’。”
她猛地睁眼。
“灯?”
“对。”苏逸点头,“和玉简里的‘执灯人’,可能是同一件事。”
她手指敲了敲台面,一下,两下。
不是焦虑,是计算。
苏逸看着她:“还有一件事。我在回来的路上,发现传讯符信号断了两次,第三次才通。我绕了三条暗线,确认有人在截我们的通讯。”
她冷笑:“果然有人盯上了。”
“我已经换了新加密方式。”苏逸把一枚新符贴在阵盘底部,“接下来的消息,会走地下灵脉中转,除非对方有通天手段,否则抓不到痕迹。”
她点头:“干得不错。”
苏逸沉默两秒,忽然问:“师姐,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查的不是什么神秘势力,而是一个早就该死的人?”
她抬眼。
“一个本该在百年前就被封印的老东西。”他声音低下去,“它没死,一直在等,等七块接引令集齐,等北域之门开启。”
她没回答。
只是伸手,把三枚玉简挪了个位置,正好围成一个圈,中间空出一块,像是留给谁的座位。
“等。”她说,“等更多信息。”
苏逸看了她一眼,没再多问,收起空玉符,转身离开。
门关上。
她没动。
阵盘上的光还在转,玉简静静躺着,像三块墓碑。
她的手慢慢滑到腰间,摸了摸那块焦黑的玉简。
指尖传来一阵微弱的震颤,像是它在回应什么。
她忽然觉得,这块玉简,不只是线索。
更像是钥匙。
而门的另一边,有人,正在等它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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